结局(1 / 1)

子时已过,今日便是女皇登基之日。

沈颜已经在蒸笼前守了几个时辰,只为了一遍一遍测试出最合适的时辰和火候。

这是最后的步骤,天亮前,一定能做出她最满意的胭脂。

宋星然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本想劝她歇息一会儿。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知道,即便是最为简单的步骤,她也一定不会松懈。

安静的等待在夜晚显得格外漫长。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杂乱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让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宋星然看了屋内的沈颜一眼,然后拔出长剑守在了门口。

来人有数十个之多,且个个武艺不凡,一看便知是军中的人。

只是没人想到安远侯的叛军竟然敢在这种时候偷偷进城。

一炷香过去了,宋星然仍然呈攻击之势。身上伤口渗出血来,再加上体力不支,他整个人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但即便到最后一刻,他也绝不会放弃。

“好了!”

宋星然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他就知道她一定可以。

那些叛军还想要冲进去,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周尧所带领的禁军将他们团团包围。

“小颜!”

“沈颜!”

陆福柔和苏文玥也都过来了,而和她们一起的,则是宫里的上官女官。

上官女官目光扫过浑身是伤的宋星然和一脸疲态的沈颜,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今日已经是陛下登基大典,即便你的胭脂送到陛下面前,陛下也有可能不会喜欢?”

沈颜心中一紧,宋星然却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即便如此,我们也尽全力做了我们能做的事。”

“可是陛下对沈钰珊献上的胭脂‘绝世’十分满意,‘绝世’用的是世间罕见的材料,珍贵无比,乃世上最好的胭脂,你们又凭什么取胜呢?”

“既然是比的是胭脂,那我自然是凭我的胭脂取胜。”沈颜自信地说道。

上官女官听闻此话,眸光闪烁。突然觉得,也许会有奇迹也未可知。

宋星然看着沈颜,虽然伤痕累累,眼中却是安心自在的轻松。两人相视一笑。

“我们进宫吧!”沈颜朝他伸出了手。

“好。”宋星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即将前往登基大典的女皇却答应见沈颜一面。

让沈颜意外得是,女皇根本就没有用“绝世”!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可过得真快啊!”女皇感叹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又说道:“朕年轻的时候,容貌极为艳丽,或许不是最美,却也无人能压过朕半分。”

“就如这盒胭脂一般。”女皇手上拿着的,正是“绝世”。“绝世”是颜色浓厚的胭脂,确实和女皇的容色一般,艳丽到极致,便无人可以与之比肩。

“可那又如何?到了朕这般年纪,便知道,那一副皮囊便是再好看,又有何用?先帝爱我敬我,难道仅仅是因为一张脸吗?”

沈颜心道“自然不是”,却没有开口。这个结果,女皇心里清楚得很。

“你的胭脂呢?”女皇突然开口问道。

沈颜将胭脂呈上。朴素简单的盒子,打开一看,嫣红的颜色虽美,乍一看却并无特别之处。

女皇抬眼看向她,问道:“你给朕做的胭脂,如此普通?”

众人心中一紧,普通的胭脂,女皇定会生气吧?

沈颜却无所畏惧,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您已经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来装饰自己了。”

绝世的胭脂,绝世的容颜,又如何比得上这位从古至今唯一的女皇帝呢?

众人惊异于沈颜敢说这样的话,女皇却淡淡地笑了,“继续说。”

“我的这盒胭脂,没有传说中的红珠,也没有任何珍稀的材料,它所用之材料普通且随处可见。但它又无比珍贵,可以说,这世上任何材料都没有比它珍贵的了!它的珍贵甚至和陛下无一处不契合!”

“普通又珍贵?”女皇来了兴致,问道:“是什么东西呢?”

“是林间的花草,是日照、是月光、是清风、是霜露。”沈颜将制作方法一一解说,当初的花是她和宋星然亲手采摘,挑出其中最为鲜嫩的花蕊,又日日夜夜守着,在月光下风干,在日光下炙烤,期间不断挑选、不断调整,经历数十日,最终才做出那么一点点最为细腻的花粉,最后用收集的露水浸润,蒸干,才做出这一盒胭脂。

它的质地无比细腻,而它的颜色,既非寡淡无味,又非浓妆艳抹,反而与使用之人相得益彰。

“日、月、风、露,代表得正是这个天下,当天下百姓可以自在随心地沐浴日月,承恩风露的时候,便是最好的盛世!而您是天下之主,一定会带来太平盛世!”沈颜仰望女皇,诚恳地说道:“陛下,这盒名为‘盛世’的胭脂献给您!”

众人被她铿锵有力的话语震惊了,女皇也目光严肃起来,手轻抚那盒胭脂,眼中流光溢彩。

上官女官将沈颜送出宫,临走时,才跟沈颜说道:“陛下喜欢你做的胭脂,你所求之事她允了。”

沈颜心中一震,险些落下泪来。经历这么多,她终于可以为沈舒、为那些被沈钰珊所害的人讨回一个公道了。

“不仅如此,陛下还想恢复你的身份,册封你为县主。”上官女官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但陛下要你接任尚宫局尚宫一职,你可答应?”

沈颜愣了愣,上官女官又说道:“你或许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入宫为官,你失去的是自由,但你将获得的却是权势地位以及尊贵的身份。”

“你看那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走上那个地方。因为只要你站得够高,就能够将那些欺辱你、伤害你的人全都踩在脚下。”

顺着上官女官的目光,沈颜看见的便是那座巍峨雄伟的宫殿。她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她回头,前面却是宫门。宋星然、福柔还有苏文玥都还在等着她。

“多谢陛下的好意。”沈颜微笑着说道:“但我这双手,只会做胭脂。”

登基大典结束后,女皇派兵清剿了叛军,安远侯等叛乱之人都死在了战场上。

与此同时,女皇陛下亲自将沈钰珊的所作所为公告天下。

她害死亲人,杀死自己的生母,为了达到目的所做的一切,都被天下人所知。

那些曾经对她称赞有加的人都不敢相信这样一位大美人竟然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

正在准备婚宴的苏母吓得连忙撤了家里所有的大红“喜”字,又追回已经送出去的请柬,生怕惹祸上身。

但沈钰珊并没有被定罪。

沈舒的死,沈钰珊只是见死不救,没有直接的责任。

替她收尾,送走知情的下人的是盛安公主。而杀死这些下人灭口的则是赵嬷嬷,沈钰珊依旧没有直接的责任。

哪怕林映月的死,沈钰珊也不过是刺激了她的神智,她被马车撞死说到底也与沈钰珊无关。

而之后打死做胭脂的老师傅,逼迫寨子里的人冒死去摘红珠,其实也跟她没有直接关系。

唯一可以将她定罪的只有和叛军勾结这一条。

但这会牵连到整个沈家。

不过,这也不是沈颜想要达到的目的。

也正是因为沈钰珊所做的那些事都不能将她定罪,所以沈颜才会费尽心思让天下人知道这一切。

为一己私利对亲人见死不救有没有罪?

为隐瞒自己的错误利用亲人杀人灭口有没有罪?

刺激生母让她疯癫致死有没有罪?

为达目的不择有段有没有罪?

……

沈钰珊究竟有没有罪,她要让天下人来评判。

沈钰珊得知女皇并没有定自己的罪时还松了一口气,可很快她便发现情况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盛安公主的女儿了,而沈叙也宣布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公主府她不能去,沈家她也回不去了。

沈家的那些铺子被她卖了许多,剩下的沈叙也都处理掉了,其中也包括沈氏胭脂行。

此次女皇虽然没有牵连沈家,但在盛安公主的建议下,沈叙将沈家大部分银钱上交朝廷,只留下一小部分供族中年轻子弟读书。

这也是为了沈家的未来做打算。

沈钰珊走到沈氏胭脂行门口的时候,只见胭脂行已经空了,只有那块属于沈氏的牌匾还挂在上头。

从前让人趋之若附的沈氏胭脂,如今已经落到让人不屑一顾的地步了。

沈钰珊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不知道是为胭脂行还是为自己。

“哎,那不就是那位沈家大小姐?还真是个大美人啊!”

“蛇蝎美人吧!”又有人说道:“听说她的亲姑姑被人勒死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还怂恿自己的外祖母去杀人灭口,然后说这都是她外祖母干的,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还不止呢,她把她亲娘都杀死了!”

“这可不能瞎说,人家只是刺激亲娘将亲娘刺激得疯了,然后再看着亲娘被马车撞死!人家两只手可没沾血!”那人讽刺道:“所以,这样的美人给你,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另一人连忙拒绝,叹道:“这也太可怕了!”

沈钰珊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只觉得全身就像被剥光了,任由他人评头论足一般,尴尬且无地自容。

她匆匆跑开,一路来到苏府。

苏母刚好回府,见到她正要骂她两句,又突然脸色一遍,匆匆进了门。

“夫人,您怎么了?”她听到丫鬟问。

然后她又听到苏母心有余悸的声音——“我可不敢得罪她,她那种人,要是得罪了她,说不定那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她弄死了!”

沈钰珊心中冷笑,自己又不是杀人狂……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杀过人,至少,她没有亲手杀过人!

就连女皇都不能定她的罪,别人又凭什么说她时杀人凶手!

“别再自欺欺人了。”苏文琛看着沈钰珊满脸泪水地说着自己的不得已,最终也只能说道:“你想想那些人死的时候的摸样,你能对那时的他们,说自己是无辜的吗?”

沈钰珊脑中突然浮现出沈舒绝望的样子,还有赵嬷嬷、林映月……

“我……我是……”沈钰珊突然尖叫着往外跑去,边跑边说道:“我没有害死你们,你们的死不关我的事……沈舒是被赵嬷嬷勒死的,林映月是被马车撞死的,赵嬷嬷……赵嬷嬷是自己撞死的,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苏文琛看着她疯癫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呢?

“去跟夫人说,如果她再插手我的婚事,我不如就直接娶了沈大小姐。”苏文琛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满是寒意,“沈大小姐正是她看好的儿媳妇,不是吗?”

下人连忙领命去了,过一会儿过来回禀道:“夫人说,说她要回娘家住一阵。”

苏文琛点点头,只说道:“记得提醒夫人别忘了回来主持文玥的婚事。”

苏母看不上周尧,但如今苏文琛拍板,也就由不得她不同意了。

沈钰珊最终是自尽而死的。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没有被定罪,就还能活下去。

可她不知道世人的眼光也能杀死人。

他们说她狼心狗肺,说她冷血残酷,说她自私自利。

她说自己没有罪,可他们还是说她该死。

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才发现,无论是沈舒、林映月还是赵嬷嬷,甚至是那些下人,死了都有人记挂,都有人为他们的死而讨回公道。

而自己,即便死了,只怕连忙个牵挂的人都没有吧。

“赵嬷嬷……”沈钰珊只觉得有双温暖的手将自己眼角的泪水拭去,“对不起。”

沈叙请人将沈钰珊安葬了,但最终没有让她入沈家的祖坟。

沈家的族人已经回了老家,沈家的产业也都没了,如今他也是孑然一身了。

“我不是跟你说,沈氏胭脂行可以留着吗?”盛安公主说道:“陛下也不会介意的。”

“是我介意。”沈叙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想到让沈氏胭脂行享誉天下的胭脂‘绝世’是以性命为代价得来的,一想到我的先辈们以钱财相诱,致使那么多百姓丢了自己的性命……我心里就始终过不去这道坎。什么天下第一胭脂行,什么世上最好的胭脂,又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呢?”

盛安公主愣愣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从青年时到步入中年,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也许他有些懦弱也有些迂腐,但他始终心地善良且质朴纯真。

“真是便宜你了。”盛安公主突然说道。

沈叙愣愣地看着她,只听她说道:“有咱们女儿在,你们沈家的胭脂手艺一样可以传承下去!”

“是啊,”沈叙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样,我也不算对不住祖宗了!”

“那你还不回去?”

“回去哪?”

“回公主府!”盛安公主转身就走。

沈叙一怔,立即跟上,“好!”

一切尘埃落定,随着女皇登基大典结束,女皇赐匾,千金笑也真正在长安打响了名气。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众多朋友的见证下,沈颜和宋星然在千金笑重新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没有宴请其他的宾客。

但有朋友,有宋星然,有千金笑,还有……沈舒。

“喝交杯酒,快喝快喝!”苏文玥起哄道,周尧在一旁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不禁想象他们婚礼的场面,忍不住偷偷红了脸。

苏文琛因为被女皇委以重任,前往西南扫清西南余孽,所以没有亲自前来,但让苏文玥替他带了贺礼过来。

李齐也身在军营,无暇分身,而陆福柔也已经做好了将陆记胡饼店一路开往边疆的准备,很快也要离开长安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未来。但在意的人永远都会在心里。

众人吃吃喝喝玩闹了一阵直到宵禁才散去。

沈颜已经将千金笑后头的宅子买了下来,并将前后打通,就跟从前一样,千金笑就是他们的家。

两人十指相扣,慢慢走着,走过前厅,走过游廊,又走到后院。

院子里的花儿和从前一样开得灿烂。

微风拂过,有淡淡的花香传来。

“沈舒姐姐,我们回家了。”

宋星然将沈颜紧紧地拥入怀中,也微笑着说道:“我们回家了。”

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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