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希瑟·格肯手里有一份完整的提案,为什么不直接拿出来,反而来参加哈佛的会议?
异地相处,布鲁克林认为自己如果手握一份完整提案,能玩儿出更多的花样。 而希瑟·格肯又不是黄牛议员那样的傻子,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由此再次得出,希瑟·格肯在虚张声势! 一道题,两种解法,答案相同。 布鲁克林认为答案就是正确的。 局面开始陷入僵持。 与布鲁克林相似,希瑟·格肯认为自己抓住了布鲁克林的尾巴——此前他威胁布鲁克林如果不合作就把他的‘垃圾站’计划泄露出去——尽管布鲁克林摆出一副‘我不怕你’的姿态,但希瑟·格肯认为布鲁克林是在虚张声势。 同时他自己也拿出了另一个筹码——耶鲁版本的新闻法案提案。 这份法案是否比哈佛的更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是否更吸引人还未可知,甚至它是否编纂完毕、是否存在,都是未知数。 但希瑟·格肯告诉布鲁克林,他有。 他把这份不确定的法案当做筹码摆在了桌上。 希瑟·格肯与布鲁克林都认为抓住了对方的尾巴,都表现的非常强硬,软硬不吃,都将自己鼓胀起来,表现凶狠,都摆上桌一份不确定的巨大筹码。 双方都在赌,赌对方在虚张声势,赌对方会先腹软。 谁先腹软谁可能会落入下风。尤其考虑到现在这种敏感时期,甚至可能会就此一蹶不振,也未可知。 电话两端一同陷入沉默。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着。 哈佛的晚宴是在校园里举行的。安东尼挑选了一块儿宽敞的草坪,拉来电线,摆好桌椅,草坪尽头甚至还放着一台音响,正播放着舒缓但并不低沉的音乐。 晚宴是以自助餐的形式进行的,人们端着餐盘,自助取食,三五聚在一起聊聊天,或者坐在桌边专心用餐,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清新的歌声伴着隐隐约约的谈论声飘过小径,穿过半开着的窗户,进入布鲁克林的耳中,与听筒里的沙沙声混在一起,更显得此间静谧。 时间还在滴滴答答的往前走。 依旧没人开口。 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一样。 吱呀——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布鲁克林坐在桌子一角,两条腿虚虚地踩在地上,循声望去。 是哈里森。 哈里森指了指窗外。 晚宴要结束了,需要布鲁克林露面致辞。 布鲁克林点点头“如果没什么事,就这样吧。”说着,他站起身,拿起外套,穿过一只袖管,将电话换到另一边后,这只手开始找另外半边。 “如果你很忙,明天不用来也可以,我相信,新闻法案不一定必须耶鲁参与也能通过。就像地球离开谁都照常旋转一样。”
哈里森走过来,帮着布鲁克林提起另半边外套,引导着布鲁克林的胳膊穿过袖管,将外套提上去,又转到他身前,帮着整理一番。 “哦,你们的罗伯特·戈登教授还在警察局,可能需要你们派个律师过来。”
布鲁克林拍了拍额头,道“原因你应该清楚,波士顿人嗅到耶鲁的味道就忍不住作呕。这里的律师恐怕没办法为你们工作。”
希瑟·格肯借用布鲁克林之手除掉罗伯特·戈登这个‘异端’,布鲁克林并不介意。 他以为在曼哈顿酒店会议时已经看透布鲁克林,完全掌握了布鲁克林的性格,他以为布鲁克林要么收下自己的‘大礼’,然后欣然跟自己合作,要么毫不领情,反过来选择利用罗伯特·戈登对付耶鲁。 这两种选择,不论哪一种他都早有准备。 可布鲁克林选择了C。 他选择收下希瑟·格肯的‘大礼’,但拒绝合作。 刚刚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并非任何信息都没传达。至少布鲁克林从中发现一条重要的信息——希瑟·格肯除了威胁将他的计划昭告天下外,似乎没有任何手段在他不动的前提下发起。 只要他按捺住利用罗伯特·戈登对付希瑟·格肯的心思,将希瑟·格肯放置在一旁不理会,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从通话之初到现在,希瑟·格肯一直都在做一件事,引诱他率先行动。 虽然不知道希瑟·格肯憋了什么‘惊喜’等着自己,只要自己不主动,他就没有办法。 这多少算是探到了希瑟·格肯的底儿。 有了这一发现,布鲁克林安心了不少。他选择按兵不动,等待希瑟·格肯主动出招。 如果希瑟·格肯没反应,正好给他时间处理新闻法案跟临时理事会。 因此,布鲁克林果断选择结束通话。 有时后退一步,主动权反而会落入手中。 希瑟·格肯的声音慢吞吞地从听筒里传来,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明天见。”
他说道。 “明天见。”
布鲁克林回道“记得带上律师。”
挂掉电话,布鲁克林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朝外面走去。 翌日。 希瑟·格肯并未如他所说的那样,下午才会到。 上午九点过,一架飞机降落在波士顿机场,十几分钟后,希瑟·格肯带着二十多人走出机场,搭上早已等在外面的车子,浩浩荡荡朝哈佛而去。 十点过,当希瑟·格肯走进会议室时,布鲁克林他们也才刚刚开始。 见到希瑟·格肯,布鲁克林微微一愣,随即起身走向门口,跟他握了握手,笑道 “不是告诉你可以不用来了吗?听说你那边挺忙的,我们发邮件沟通就行。”
说着话,布鲁克林的目光却仅仅在希瑟·格肯身上停顿片刻,就转向了他身后的那一大群人。 老少高矮,男女胖瘦都有。 这些就是耶鲁里的反对派? 布鲁克林思索着,收回目光,冲希瑟·格肯微微一笑。 一段时日不见,希瑟·格肯似乎瘦了不少。 他目光下移,瞥了一眼肚子,顶端的扣子依旧绷的紧紧的,跟第一次见面时如出一辙。 他脸上的肥肉依旧,眼睛却微微发肿。 布鲁克林知道‘瘦了’这种错觉是怎么来的了。 希瑟·格肯的精神不大好,看起来非常疲惫。 尽管他努力掩饰,但眼底的疲惫是骗不了人的。 耶鲁并不像外界猜测的那样风平浪静! 希瑟·格肯安安稳稳顺顺利利继承的错觉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 所以昨晚的通话中他才会束手无策,表现的有失水准,完全不像前面那样厉害。 所以他才会主动送来罗伯特·戈登,迫切希望跟自己合作。 所以他才会如此急切地来到哈佛。 想想也是。 布鲁克林稍作思考,就有些猜到了希瑟·格肯现在的处境。 如果当初伯克·福斯曼赶约翰·曼宁下台后不是引来安东尼,而是推他上位,或者他没有经过曼哈顿酒店会议,携大势履任,而是在约翰·曼宁死后依照‘遗嘱’履任。 如果在那之后他连续多次决策失误,他的处境也不会好——以哈佛的情况来看,或许根本用不到多次,只需要一次,他就会被伯克跟安东尼架空,成为傀儡。 细细想来,希瑟·格肯已经先后多次在对哈佛的战略上受阻了。尤其是曼哈顿酒店会议那次——那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重大失误——在耶鲁领袖亲自下场的情况下一无所获,对他而言是致命的打击。 连续多次失利损伤的不仅是他的威望,还有信任度与可靠度。 多次失利会让他丧失大部分话语权。 布鲁克林不知道的是,希瑟·格肯在对哈佛的战略上不只有曼哈顿酒店会议这一次重大失误,他的前任,约翰·曼宁,同样坑过他一次。 在莱利·克鲁一事上,希瑟·格肯被约翰·曼宁大大地摆了一道。 那件事中耶鲁出人出力,最后的成果却大部分落入了约翰·曼宁手中,耶鲁只分到了小小的一部分。 FBI更是连边儿都没让他们沾到。 正是这次的失利令希瑟·格肯陷入被动,他不得不一次次对哈佛出手,想要挽回损失,堵住反对派的嘴。 结果损失没挽回不说,反而一次次失利,越陷越深。 到现在,他已经被逼到墙角了。如果这次提案他不能为耶鲁争取到可观的利润,等待他的就只有被架空这一条路。 耶鲁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权力交接平稳,实际上又怎么可能真的有平稳的过渡? 平心而论,希瑟·格肯能让耶鲁的‘家丑’不外扬,维持耶鲁风平浪静的假象这么久,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至少布鲁克林做不到。 看看哈佛前段时间闹的有多严重,布鲁克林有多狼狈,就能知道希瑟·格肯的能力有多强了。 布鲁克林在打量希瑟·格肯,希瑟·格肯只是深深地看了布鲁克林一眼,就松开了握着的手,扬头冲教室里的其他人点点头,目光匆匆一扫,在第一排空出来的桌子上停顿片刻,平和的说道 “抱歉各位,耽误大家一点时间了。”
说着,他又冲布鲁克林点点头,迈开步子走到空位置坐下。 他的助理跟在身后,从包里取出电脑跟笔记本、文件之类的物品放好。 “你们也进来坐吧。”
布鲁克林站在门口没有走,笑容满面地冲走廊里的耶鲁众人发出邀请“没想到你们来了这么多人。”
他随后吩咐人在后面加了桌椅,安置耶鲁众人。 希瑟·格肯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为了巩固自己在耶鲁的地位,他亲自来到哈佛,来到布鲁克林面前。 他认输了。 随便布鲁克林开价! 布鲁克林的心情很好,嘴角始终上扬着,面带微笑。 希瑟·格肯的投降令他心情愉悦,此时此刻,他不想去想换做自己坐在希瑟·格肯的位置上该怎么办,他只想享受胜利的喜悦,然后慢慢地收获。 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布鲁克林怎么可能只宰一刀就轻轻放过? 他要让希瑟·格肯就此一蹶不振,让耶鲁再也没有办法做哈佛的对手。 今天的会议主要讨论的是提案的具体内容。 说白了,这其实是一场分赃大会。 一项提案被提出,通常不是它有多利国利民,而是有人从中看到了利益。 提案就像五月花号,是发现新大陆的船只,在场的众人就是挥舞着船票准备登上五月花号的船员。 他们憧憬着即将出现在眼前的那片未开发的大陆,他们已经看见这片大陆上遍地都是宝藏。 为了避免争端,他们需要在船只到达之前,先分好地盘,顺便毁掉航海图,砸掉造船厂,最好让后来之路断绝。 因此,会议上讨论的虽然是新闻法案的具体内容,讨论的形式也是逐条逐句讨论,但其实他们讨论的并不是这一条平不平等,那一条公不公正。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布鲁克林可能会参与其中,对每一条进行讨论,那时候他是真心希望新闻法案能够通过的。 但现在,他基本不会发表意见,只是坐在讲桌后面,老老实实充当主持人的角色,念一条,宣布开始讨论,等讨论差不多了就宣布开始投票,然后少数服从多数,下一条…… ——他甚至连完整的提案都没翻阅完。 里面写了什么他不在乎,因为这份提案注定是无法通过的。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午餐时间到了,布鲁克林看了一下进程,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大约只需要三天时间就能结束,随即宣布会议暂停。 等人们退出教室,布鲁克林才起身离开,他甚至连电脑都没关,教室的门都还是哈里森顺手带上的。 穿过走廊,拐了个弯儿,布鲁克林停下了脚步。 耶鲁一行人,包括希瑟·格肯在内,都在这里, 看样子是在等他。 “嗨。”
布鲁克林扬扬手打招呼。 一行二十多人齐刷刷朝他看来。 下一刻,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希瑟·格肯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侧着身,微微偏着头望着被耶鲁众人围绕的布鲁克林,眼神复杂。 布鲁克林笑容满面的跟耶鲁众人交谈着,视线穿过人群的缝隙落在希瑟·格肯身上。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显得有些孤独。 但布鲁克林并未感同身受,他对眼前的情况很满意。 希瑟·格肯在耶鲁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他已经压不住反对派了。 ——他甚至无法约束随行人员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