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的来历(1 / 1)

“大少爷,你怎么了?”

奕霜霏发现裴谨初莫名发起呆来,便好奇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裴谨初回过神。“只是……只是突然发觉,这两次我最狼狈、最落寞的时候,竟刚巧都被你撞见了。上次我生日以及昨天晚上,都幸亏有你在,才没那么难熬。我应该好好谢一谢你。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吧。”说着,举起茶杯。

奕霜霏亦赶忙端起茶杯,尴尬地碰了一下。

她理解: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展于人前的,是一副意气风发的美好形象。没人愿意自己的低谷、难堪、落魄,被他人窥探到。此乃人之常情。

而她不仅撞见,还亲眼撞见了两次。该有多伤人自尊哪。她只得解嘲似地调侃着:“确实哦,怎么这么巧。两次都只有我陪你呢。或许,这就叫缘分吧。”

“缘分?呵。”裴谨初苦笑一下。“对,缘分。”可惜此刻无法坦白,他二人间的缘分有多么奇妙且不可思议。何只于此哟。

“大少爷,你对裴家……是不是还有许多不舍与留恋?”

“多少会有一些吧。但,肯定没你想象中那么多。”

“噢,为什么?”

“其实……”裴谨初决定敞开心扉。这个女人已经见过自己最糟糕的模样了,还有什么不能对她说的。“其实这二十年来,我在裴家过得并不算好。父亲……”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改口:“裴老爷对我一直若即若离、喜怒无常;二娘又明显对我怀有某种强烈的敌意。当然了,现在一切谜题都解开了。但是之前,我确实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相信吗?我甚至曾经真的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这么多年,我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努力成为一个不让他们讨厌、不会被刻意针对的人。我尽量让自己变得能干,尽全力做好每一件事,请他们承认这个家里需要我。而我,也会极力维护好这个家。我吞下所有委屈,收起所有锋芒,不争不抢,不怒不妒,只求余生安稳,仅此而已。唯一令我感到欣慰的,也就是弟弟妹妹们了。大概年少单纯,没太受父母影响。故而与我感情颇深。你若说不舍,便是对他们有些不舍了。至于名义上的高堂……”

他没将话讲完,但奕霜霏已经完全听懂了。

这番大段剖白,坦然,真挚,可谓掏心掏肺。是将自己掰开了、揉碎了,彻彻底底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对方看。

奕霜霏忽然大受感动,与裴谨初之间两颗心的距离,似乎不知不觉中又拉近了许多。

“大少爷,原来这些年你过得这么艰辛。我真替你感到不值。在外人看来,你是裴家嫡子,风光无限;可谁猜得到,私底下竟有这么多心酸和苦楚。命运真是待你不公。”

裴谨初淡然浅笑:“也还好了,并没有特别不公。现在,我已经和裴家没有关系,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以前我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那个永远无法接纳我的家,想讨他们欢心;而如今,我终于可以做自己愿意的事,完完全全为自己而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这回被人赶出来,也许从此就因祸得福了呢?”

奕霜霏忍不住感慨:“你还真是又坚强又乐观,太令人敬佩了。”

“不要恭维我了。”裴谨初脸颊羞涩。

而后转回正题:“这几日我先把印刷厂的事捋顺。今天收拾屋子,明后天查看账目。三天之后,我会回一趟裴家,把剩下的衣服拿过来。顺便,帮你把灯偷出来。”

一提起灯,奕霜霏立马严肃起来:“三天之后吗?需不需要我也一起去?”

“需要,而且你必须去。你得在楼下制造一些状况,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我才可以趁机溜到书房,把琉璃灯藏进我的行李里。”

奕霜霏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明白了。你放心,惹麻烦我最在行。我保证所有人的目光,都不会停留在你身上。”

***

奕霜霏来到欧阳啸离的家。若想搞出动静大的乱子,还是需要假以人手的。她不得不寻求一些帮助。

刚好离九爷也在报纸上看见了裴家大少爷的新闻,颇感迷惑,便向她询问了一番。

奕霜霏一五一十将事情复述了一遍。言辞之中,不自觉对裴谨初流露出了怜惜与景仰之情。

听着听着,欧阳啸离尚并无太大反应;倒是坐在一旁的岳盈,双手捧着一只玲珑精巧的小手炉,一直意味深长暗笑个不停。

“原来裴家大少爷身世这么曲折呀。”欧阳啸离冷静评价道。“那他现在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了吗?”

奕霜霏遗憾摇头:“不知道啊。他究竟从哪儿来的,二太太也不清楚。这个秘密,恐怕只有裴家老爷子才能回答了吧。可现在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既说不了话,也写不了字。都不晓得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把这个秘密讲出来。”

欧阳啸离微微笑笑,感慨道:“人各有命,强求不得。很多事情都只能够随缘。太过执着的话,恐会适得其反。”

“九爷说得对。我看大少爷也没怎么过分纠结自己的身世,提都没提过,好像挺看得开的。或许,你们这就叫做英雄所见略同吧。”

欧阳啸离又笑。“对了,你刚才讲大少爷要回家去帮你偷一盏灯。是什么灯啊,这么重要?甘冒风险也一定得拿回来?”

“是一盏五彩琉璃灯。原本属于张家的东西。我必须夺回来,物归原主。”

“这灯……有什么特殊说法吗?”欧阳啸离眼中闪出睿智的光芒。“能让你不惜与仇人之子订婚,深入虎穴,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取回。我猜,定然不会是普通凡俗之物。”

“那盏灯嘛……”奕霜霏犹豫了片刻,“确实不是件凡俗之物。”

原来,那盏五彩琉璃灯最开始也不是张家的。这还是一个颇富戏剧性的传奇故事。

五十多年前,陇山县张家是一户富农,有田有宅,吃穿不愁。唯一的遗憾是家中香火不旺,三代单传下来一个儿子,叫做张贤祖。

某日,张贤祖在田间农作时,无意挖到一个精美的红木匣子。打开一看,盒内装着一盏完好无缺的五彩琉璃灯。灯身是一朵莲花形,流光溢彩;花瓣上雕满祥云;底座还刻有“好运连连”四个字。盒盖内侧写着两句话:“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

张贤祖识字不多,不清楚这两句话的内在涵义。只凭他一个乡野村夫的浅薄见识,本能地认定这是一个宝贝。于是高高兴兴抱回了家。

说来也巧,张家本是三代单传。可自从捡到了这盏“好运连连”灯,家里就真像转了运一样。他马上娶到了媳妇儿,还接连生下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儿子们顺利长大,又娶了儿媳妇,又生下两个孙子两个孙女。到后来,家中祖孙三代一共有13口人了,可谓是逐年人丁兴旺。

张贤祖成了张家的老太爷。他把一切都归功于自己捡的这盏宝灯上。一到逢年过节,就要拿出来全家人一起欣赏膜拜。

再后来,大孙子因为肩上的一块胎记,与奕家女儿定了娃娃亲。从此便也邀请奕家的人一道来赏灯。

直到二十年前的那个中秋之夜。一把大火,人没了,灯也没了……

奕霜霏一口气介绍完全部的来龙去脉,自己亦唏嘘不已。

“由此看来,裴复生很可能是见财起意,为了夺宝而放火杀人。”欧阳啸离如是分析道。

“肯定是!”奕霜霏信誓旦旦,毫不怀疑。“我都想不出来别的理由。”

“不过,他又是如何得知张家有此宝贝的?”

提起这茬儿,奕霜霏简直怒不可遏:“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他的性命还是我爹和张家人一起救的呢。没想到引狼入室,他竟如此恩将仇报!”

“噢?愿闻其详。”

奕霜霏平复了一下情绪,简略道:“有一天,我爹出门办事。回家路上发现有个人投河自尽。没死成,但也已经奄奄一息了。我爹一时好心,就把他给救了。不过我家房子小,没法安顿,于是将他送去了张家。张家人也是心地善良,想着反正举手之劳,便收留了他。还花钱请大夫给他看病。当时问他什么也不说,只知道是姓裴的,一副书生打扮。等他身体渐渐好转,本想着赠他一点盘缠,让他好回家。不料,中秋之夜,全家人葬身火海,只有那个畜生逃出生天。我爹是受邀去张家赏灯的,所以,那日也一并遇难了……”

这些前尘往事,尽管她当时只有两岁,懵懂无知。可如今谈起来,依然痛心疾首。可以想象,在她成长的岁月里,母亲定是无数次向她讲述这段惨痛历史。凄婉,哀怨,热泪涟涟。

“唉,”欧阳啸离长叹一口气,“人心总是如此难测。”

奕霜霏也显得忿忿不平。

“不过,听你的讲述,这盏‘好运连连’灯倒似乎确有奇效啊。”

奕霜霏皱了下眉,满脸诧异:“……有么?”

“没有么?你看张家,从人丁凋零到香火鼎盛,是在拥有那盏灯之后。而他裴复生,从一个被革去功名的穷酸秀才,都已沦落到寻死觅活的地步了,而后摇身一变成为富甲一方的商贾名流。也是在拥有那盏灯之后。难道,都只是巧合吗?”

奕霜霏不便用封建迷信来顶撞九爷,只好附和着答:“或许吧,说不定冥冥之中真有注定呢。反正我娘是挺笃信的。否则,也不会逼我一定得把灯抢回去、还给张家人了。”

“老人家嘛,一般都会比较信这些。”欧阳啸离随口接了一句。

然后,立即话锋一转:“既然聊到这盏宝灯,那我有个不情之情,不知可否应允哪?”

奕霜霏极其警觉地预感到了什么:“九爷该不会是……?”

“是。”欧阳啸离毫不遮掩。“等你把灯拿回来,方不方便让我也见识一下?”

方不方便?当然不方便了!

你欧阳啸离是什么人。倘若起了歪心,欲将莲灯据为己有,那再想拿回来,谈何容易啊?

可是,毕竟长久以来离九爷帮了自己这么多,这份情谊摆在那儿。铁面拒绝也是不合时宜的。

怎么办呢?

欧阳啸离看出了她的犹豫,微微笑道:“你放心,我只是看看。对奇珍异宝,有一份钦慕之心。看过之后,必定原样奉还。”

话说得如此通透,奕霜霏也不好再借口推脱,只得答应:“当然没问题了。等大少爷顺利帮我拿到了,我就亲自送到九爷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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