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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大长公主殁了(1 / 1)

正月初四,诸事不宜的日子,符与棠却接到了平地惊雷的消息。

大长公主于今早卯时二刻殁了。

符与棠跌跌撞撞地坐上了马车,泪流不止。年幼时,亲娘常说会陪着到老,但她五岁那年,房子毫无预兆地倒塌了,她大难不死,亲娘却没能活着走出来。在道观干杂活的那两年,她怎么也想不通年纪轻轻的亲娘怎么说没就没了,深爱的家人不是会一直陪着过下去,长命百岁么?

后来,入了宫,她更见识到命运无常。有宫女说错了一句话,被杖毙;有宫女想攀高枝,被正宫娘娘发现,赐毒酒;有宫女到了可以放出宫的年纪,满心欢喜,却在临走前一天晚上无缘无故地断了气。

符与棠以为早已看淡了生死,却不想在听到噩耗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站不住了。此刻,她瘫软无力地斜躺在马车里的条凳上,蜷缩着,泪眼模糊。

其实,她早料到大长公主撑不了多久,噩耗却来得这么早!她只是为大长公主去世而哭么?

不,远远不止于此。

她哭的是,大长公主撇下了相濡以沫的东陵,往后漫漫长夜,寡言不语的东陵该如何度过?

她哭的是,潇洒了一辈子的大长公主,也才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常说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还有好多愿望没实现,如今都没有机会了!

她哭的是,她晓得跟瑞亲王不会善终,但有大长公主看好,也算有一种依靠。现在这依靠轰然倒塌了,与瑞亲王的十年之约,能实现么?人总以为一辈子很长,有过不完的明天,可大长公主永远停留在了今天,到不了明天了!

那么,十年后,她和瑞亲王,会不会抵不过岁月漫长,无疾而终?

“二娘,你昨儿个大喜,今儿个大悲,如此劳心费神,身子骨受得了么?”茗韵分外心疼哭得瑟瑟发抖的符与棠,柔声劝道。

符与棠哭得不能自已,没法成言,以至于马车抵达大长公主府,毫无力气,只能在茗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大长公主府遍挂白绸,哀乐阵阵,哭声断断续续的。

一路走到灵堂,众人浑身缟素,符与棠视线模糊,满目皆白,扑通一声跪下,不像别的王公贵妇能哭得振振有词,她只是一味地流眼泪,却比任何人哭得更情真意切。

这一幕,落在早已来哭灵的李宥眼里,越发心疼——实在没料到,她对大长公主竟有如此深厚的情谊,也不枉大姑疼她一场!只是,照这个哭法,眼睛哭得红肿,身子也像被抽干了,人哪里扛得住?

他心疼不已,碍于耳目众多,只能按捺住内心的担忧,纹丝不动。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到!”

太监扯着公鸭嗓大叫,所有来吊唁的人都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符与棠也默然地挪到了一旁,恰恰就在杨映兰的身后。

帝后一齐跪拜上香,灵堂变得庄严肃穆。

过了片刻,圣人询问婢女:“大姑可有留下遗书?”

“回禀陛下,殿下所留遗书皆由东陵先生保管,婢子不知。”婢女态度谦恭,实诚答话。

圣人再问:“东陵何在?”

“回禀陛下,东陵先生因受不住殿下去世的打击,晕了过去,此时大夫在照看,尚未苏醒。”婢女仍答。

“你速速去看东陵是否苏醒,待他醒转,立即来报。”

话毕,圣人喊了李宥和杨映兰,与皇后娘娘一齐去偏厅叙话。

四人分别坐下后,圣人率先开口道:“七郎,大姑薨逝,事发突然,好在一切事宜早从去年便开始准备了。我已命太常寺和礼部一齐拟定小殓、大殓、出殡日子,一切照礼举办。”

“四兄吩咐得及时,臣弟遵命。”李宥拱手称是。

圣人颔首,再道:“听闻你早已派人觅了一处风水宝地,因历朝历代都有公主结婚后不入皇陵的规矩,出殡后便葬在那儿,倒也妥当。只是大姑虽两次婚嫁,却不曾生个一儿半女的,如今连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母亲的意思是男儿从两位驸马爷的族亲里选一位机灵的过继到名下,女儿则是选大姑自个儿中意的女子,有了儿女披麻戴孝,出殡之日才不寒酸。”

“陛下,妾听闻先驸马爷,即镇国公府如今的世子,是先驸马爷的侄子,才貌双全,刚中了武举,倒是个不错的人选。”皇后娘娘提议道。

圣人赞同地点了点头,“镇国公府未因大姑与镇国公联姻失败一事而怀恨在心,这些年忠心耿耿,劳苦功高,便把他过继到大姑名下,也不辱他身份。”

“陛下英明,只是大姑还要过继一个女儿,妾没有好人选。”讲完,皇后娘娘看向李宥,“七郎,不知你可有人选推荐?”

这一刻,李宥脑海里浮现她哭得难以自持的模样,便毫不犹豫地举荐:“四嫂,臣弟以为先前追随大姑一起修道的穆二娘,是极合适的人选。”

“不,她不合适!”杨映兰一听到那个名字,怒血直冲天灵盖,不顾圣人和皇后娘娘在场,立即起身反驳。

圣人和皇后娘娘对杨映兰这般失态,也有些理解——这个节骨眼上,李宥举荐的,是与他有流言蜚语之人,枕边人就在旁边,吃醋是难免的。

然而,给大长公主选个义女,是迫在眉睫的事,哪怕与大长公主不对付的太后,为了堵住万民的嘴巴,已然下令了。因而,不论是谁,必须有人来当这个义女。

想清楚这一点,因提出反对意见的是瑞亲王妃,皇后便出言问:“有道是举贤不避亲仇,七郎举荐的这位穆二娘,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四兄,四嫂,臣弟举荐她,原因有三:其一,她是东陵的徒弟,颇受大姑赏识,受大姑亲自调教礼仪,虽不是大家闺秀,却贤良淑德,不辱门楣;其二,大姑曾说百年之后最放心不下东陵,要她照顾东陵,让她当大姑的义女,想必大姑在九泉之下也是同意的;其三,她出身低微,哪怕得了大长公主义女的名号,也不会仗势欺人,远比从达官显贵家中挑选千金小姐过继,壮大其家族势力却存在隐患,要好得多!”

世人嘴里的东陵先生,在圣人和皇后看来,顶多是大长公主的面首而已,因从不兴风作浪又是个哑巴,没闹出什么笑话,宫中便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如今大长公主薨逝,东陵后半辈子怎么过,绝非二人担心的事。

是以,瑞亲王李宥提到的前两点,哪怕是大长公主亲口交代的遗言,圣人和皇后并不在乎。可是,第三点,说到了两人的心坎上。大晏王朝今年是建朝一百年,有道是创业容易守业难,李氏江山虽稳固,内忧外患却不少,最忌讳的是大权旁落,各大家族相互掣肘才能走得长远。

圣人好不容易用大谋略让各大家族保持微妙的平衡,若是为了大长公主葬礼风光,提拔了一个宗室女当其义女,那以后嫁人就要照皇室中人的待遇,让其与别的家族联姻,壮大了势力,便是对皇权的一大威胁!

因此,在瑞亲王李宥摆出这三点论据时,圣人和皇后娘娘斟酌过后,互递了个眼神。

无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对杨映兰是最大的煎熬!她顾不了那三大原因,满心想着李宥是为了一己私欲,抬高那个妖媚胡姬的身份,有朝一日就能跟她平起平坐了。在没有诞下孩子之前,她绝不容许此事发生!

杨映兰目光坚定,开始据理力争,“王爷所言句句不假,可是您所说的穆二娘,胡姬出身,在内廷干了十年,去年才放出宫,如今开个酒肆而已,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勾当,有什么资格当大姑的义女?她出身低微,又在市井,传了出去,恐怕难以服众!”

尽是往她身上泼脏水!

李宥心里有一股火气熊熊燃烧着,仍竭力克制,措辞严谨地质问:“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好命,生下来就锦衣玉食的!她出身低微,不是她的错,她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她在内廷当女官,没有浑浑噩噩瞎混日子,做好每一件事,很受尚宫赏识;她出宫开酒肆,也把酒肆办得像模像样,绝非不正经的勾当!她这么一个自强自立的女人,只因出身不如你,你就要把她贬得一文不值么?你的心怎么变得如此狭隘?”

一直以来,杨映兰竭力在进宫的时候,表现出跟李宥夫妻感情好的样子,没想到,今儿个却被他如此针锋相对,脸上挂不住,气得直跺脚,“四兄,四嫂,王爷这般偏向那个女人,你们倒是为我说句话啊!”

此时不论替哪一边说话,另一个人都会心有怨怼。圣人和皇后娘娘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不愿搅和进来,以回去找太后商量,起驾回宫了。

送走二人,李宥折回灵堂。

杨映兰立马拽住他的衣袖,“表哥,你非要为了她,让我这般难堪么?”

李宥没有回答,用力带出衣袖,毅然决然地走向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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