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猛地回过神。
麻溜地上前对着娜娜的小屁股,精准地注射了一剂镇定剂。
很快,刘子明看见娜娜白嫩的小脸上,一双墨染般的黑眸,顿时戾气全消。
她的瞳孔猛地缩了缩,随即一双琉璃般的大眼睛,凶光全无。
最后,她的眸光慢慢削弱,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刘子明将娜娜抱在怀里,轻轻放在病床上。
肩头感觉一阵剧痛,掀开衣服一看,上面是两排娜娜留下的血色牙印。
他再抬起一双黑眸时,眼底只剩下对那个杀人魔王无尽的痛恨。
“混蛋!老子与你势不两立!
你他喵的,触碰了老子的底线!”
……
“妈——你别哭了!”刘子明一脸亏欠。
闻声,刘母抬起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眼凝视刘子明,眼已经哭得红肿,泪还在流着。
“子明,一定要抓住凶手,替那些被他杀死的亡灵报仇雪恨!
妈没事的,妈可以挺住!
你赶紧去查案!娜娜有妈照看着,你放心!”
刘子明被母亲攥着手,他能感受到母亲的身体在战栗。
那一刻,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头皮一阵紧绷。
紧接着,他的鼻腔发酸,如鲠在喉。感觉下一秒,眼泪就能夺眶而出。
母亲如此深明大义,非但没有怪他引祸上身,还劝他势必要抓住凶手,捍卫死者亡灵。
他有什么理由放弃追凶???
“妈——您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个混蛋,逃不掉的!”
……
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庄建国一脸阴沉。
“子明,有烟吗?”
刘子明猛然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道:“老庄,你都戒烟十几年了,咋又抽上了?”
“提神呗!
我年纪大了,不像你们,一个个还都是生猛的老小子。
我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老头子了,再有一个多月,我就可以退休了!
以后的日子,遛鸟、打太极、带外孙儿……才是我的日常!”庄建国接过刘子明手中的烟,抵在鼻尖使劲儿地嗅了嗅,他最近烟瘾大得很!
刘子明用手挡着打火机的火苗,替庄建国点燃了一根烟,然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根。
两人刚猛抽了两口,大脑皮层瞬间舒服多了。
恰逢这时,迎面走来的小护士娥眉微蹙道:“两位先生,医院有明文规定,禁止吸烟。”
小护士说完,一双玉手指了指墙壁上的禁烟标语。
庄建国和刘子明顿时一脸愧色,将烟抵在垃圾桶盖上的白色细沙中,掐至熄灭。
三个人继续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庄建国心事重重,并没有打算聊几句的冲动。
吕墨全程注意观察庄建国的面部微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隐藏的痕迹。
娜娜刚刚注射了镇定剂,已经睡下了,刘子明心口还是缺了那么一块。
那一块地方是属于小警花的。
憋了老半天,他还是没忍住问道:“吕墨,小警花在普外科,还是创伤外科?”
“创伤外科!
她伤得不轻,脸上缠着绷带,五官肿得不像一个人。”吕墨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不像人,像啥?我救她出来的时候,还没那么夸张啊?”刘子明急道。
“像一个丑八怪!”吕墨不厚道地笑了。
庄建国瞥了他一眼,他立马收起了笑意。
“人类脸上的毛细血管破裂初期,一开始没那么肿。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软组织受损,毛细血管一直在破裂,就会导致面部局部皮下水肿,组织疏松,肿胀明显。
脸部消肿是个缓慢的过程,医生建议24小时内可以用冰进行冰敷来消肿。
过了24小时以后可以用热毛巾热敷促进血液循环。
消肿以后会恢复面部正常,不会影响小警花的盛世美颜的!”吕墨解释道。
他发现,庄建国全程脸黑,手里拿着刚才掐灭的烟,抵在鼻尖的位置,不停地嗅着。
吕墨从他的微表情可以看出,他现在很紧张,很焦虑,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试探他,说不定可以让他露出破绽。
三个人继续走在去创伤外科的路上,吕墨若无其事地问道:“庄局,你真的不认识吴教授?”
“我不认识吴超!”庄建国回答得很快,这么一来,反而显得他很急切地回避。
吕墨吃了一惊,继续问道:“哦?那您怎么知道他的全名叫吴超?”
只见,庄建国一双黑眉瞬间挑了挑,“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啊!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小吕啊,是不是太困了,要不回警局眯一会儿?最近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可要注意身体啊!”
“谢谢庄局!我刚才在电话里,说了吴教授的全名吗?”吕墨又故意问了一遍。
“说了!不然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人!”庄建国的眼底掠过一丝闪烁,被吕墨精准的捕捉到了。
刘子明全程竖着耳朵,听他们二人的对话。
三个人几乎是并排走着,却貌合神离。
很快,他们来到创伤外科的病房区,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刘子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不少家属已经起床了。
公共卫生间的水池区域有人在洗衣服,有人在打热水,有人已经去食堂打好了早点。
庄建国立在病房前不愿意进去,女儿被人打成了猪头,他心疼!
庄建国不进去探望妍妍,这个时候刘子明要是进去,显得不打自招了。
他还记得,庄妍初来警局时,老庄已经先入为主。
他让妍妍在外人面前喊他刘队,私底下喊他刘叔叔。
这个时候,亲爹都不进去,刘叔叔进去显得很不合适。
吕墨像是看出了刘子明的顾虑,拉着庄建国,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困啊!庄局,您困吗?”
“困!脑壳有点疼!年纪大了,熬不了夜!”说着,庄建国也打起了个哈欠。
“走!咱们去医院门口抽支烟,提提神!”
“吕专家,你不是不抽烟的吗?”庄建国一脸狐疑道。
“不抽不行啊,熬夜不睡觉,没烟提神哪行?”
言落,吕墨从刘子明口袋里顺走了一包黄鹤楼,一脸坏笑。
刘子明瞬间会意,满脸感激。
走进病房,刘子明一双黑眸落在小警花的脑袋上。
白色的绷带缠绕着,她的脑袋显得很大,像个大头娃娃。
那张娇俏的小脸,面色苍白,嘴巴、两边腮帮子、鼻眼……都肿得失真和放大。
人被揍成猪头,大抵如此吧!
这一刻的小警花,确实有那么点丑。
不过……即便是穿着条纹病服,小警花的身材还是凹凸有致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那个混蛋,幸亏没对小警花下手,否则他现在就要去刨了他们家的祖坟。
忽然间,刘子明看见庄妍的脑袋在左右乱晃,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混蛋!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说话带着颤音,下一秒像是要哭了。
刘子明看见她娇俏的鼻尖瞬间变成了粉红色,眼角滚落出豆大的透明液体。
心口一阵猛缩,疼得没法呼吸。
他的手开始无处安放,想要安抚她,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走开!信不信我杀了你!”猛地,庄妍睁开了双眼。
刘子明正在低头看她,两人四目相视时,庄妍瞬间泪目。
没有多想,她猛地扑进刘子明的怀里,双臂绕着他的脖颈。
刘子明被扑得措手不及,身子猛地压在了庄妍的两片柔软之处。
好q弹!
香香的……
刘子明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刘队,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庄妍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在他怀里磨蹭着。
“妍妍!以后不允许擅自行动!”
“嗯!那个混蛋好像跟踪了我,在我到达警局前,他留下了一张米色的信封。
我跟着信封上的指令,去了东南园30号,最后去了玉溪镇王家村的八怪皮鞋厂。
结果,被他埋伏了!
不过很奇怪,他没有要我小命,我差点以为我是他的第三个猎物!”
“你不会是他第三个猎物,距离他的犯罪冷却期还有两天时间。
他极有可能在3月29日猎杀第三名女性,我们一定要在这之前抓住他!
还有,警局有凶手的内应,凶手极有可能位高权重,或者社会地位极高。
他今天耍了我们两次,我们中了他两次调虎离山之计。
一次是他故意将死者沐婉晴的阑尾寄到实验小学,制造社会动乱。等我们全员出警时,他在警局的内应偷走了我们的录音笔,销毁了录音文档。
还有,吴教授,他死了……”
话音刚落,庄妍猛地松开刘子明,一双丹凤眼瞪得老大,“吴教授死了?怎么死的?”
“就在我救出你之后,王远在皇家花园敲开了吴教授的门,他妻子一个人在家,声称吴教授并没有回家。我们赶往海刚大学管弦系的时候,在他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他的一封绝笔。”
“是遗书吗?”庄妍反问道。
“看样子,你的脑袋没被打傻!”刘子明一脸宠溺,接着道:“吴教授在信中声称自己得了抑郁症,说自己和警察说了一些不属实的言论。他是在故意回避真相,他一定是被凶手要挟了。他根本没有得抑郁症,他只是非死不可!”
言落,庄妍被一种剧烈的恐惧感漫上了心头。
“如果我们不去找吴教授,他就不会死!
正如我们如果不去蒋家村找王,那位老人家也不会被人溺死!”庄妍猛地抓住刘子明的衣领,“刘队,你说对不对?如果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就不会死了?”
庄妍的胸口突然喘不过气,像要窒息一般,傲人的胸膛,上下起伏。
“妍妍,放轻松!这个世界总会有人牺牲,有人流血!
你要相信,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刘子明的大手在庄妍的脑袋上一遍一遍地抚摸。
过了一会儿,庄妍的气息平稳了许多,傲人的胸膛,不再剧烈起伏。
她的情绪,真是……肉眼可见呐!
……
“子明,肚子好饿啊,咱们出去吃个早饭吧!”
猛地,刘子明和庄妍听见了吕墨的声音,两人瞬间从连体婴儿状松开了。
庄妍躺着假装入睡,刘子明起身往病房外走。
“妍妍醒了吗?”庄建国问道。
“没呢!刚才貌似做噩梦了,小丫头哭了好半天!”
“啊?哦——”庄建国脸顿时黑了,“我早说了,让她不要当刑警,这工作不适合她!
等她醒了,我要将她立刻调到文职岗。”
“老庄,你这就不对了!庄妍同志这次虽败犹荣,至少她很勇敢,不怕死!
而且她还看见了凶手的体型,身高约185cm,肩宽约45cm。
那个混蛋很狡猾,全程声音用了变音器。
不过我们在现场看见他留下了一瓶法国罗曼尼·康帝的红酒瓶。
海港市喝这酒的人不多,应该是一条能够查下去的线索。
酒瓶我已经让人带回去了,上面可能有凶手的指纹!”
刘子明将“指纹”二字加强了语调。
吕墨很警觉地发现庄建国在听见“指纹”二字时,风平浪静的外表下,眼神里的蠢蠢欲动。
如果庄建国就是凶手在警局的内应,那么他极有可能还会继续替凶手将肮脏的罪证抹去得干干净净。
可眼下,那个混蛋动了妍妍,他的掌上明珠。
如果他是那个“内鬼”,他还会继续替凶手擦腚吗?
还有一种可能,凶手这次的调虎离山之计,选择了庄妍。
吕墨从犯罪心理学分析,此人想利用庄妍鞭打一下庄建国。
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他不在乎再多杀一个人。
小警花之所以能活着,证明凶手还不想和庄建国搞得鱼死网破。
庄建国对于凶手而言,还有用!
……
三人回到海港警局,时间是3月27日,清晨7点30分。
距离全体警员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刘子明和吕墨坐在刑侦办公室,两人陷入了沉思,眼神却在四目相视。
他们似乎心照不宣!
凶手其实并没有在八怪皮鞋厂留下酒瓶,他们在地上只捡到了一个红酒木塞。
吕墨举着放大镜在木塞的纹路上,看见了法国罗曼尼·康帝的英文字母。
这种酒通常出现在达官显贵、富家子弟的酒桌上和酒窖中。
能够喝得起这种酒的人,海港市,就只有那么一小部分金字塔顶端的人。
酒瓶是吕墨请海港市一个开酒行的朋友找来的,上面并没有所谓的“指纹”!
刘子明一双猩红的黑眸死死盯着吕墨彻夜未眠的红眼,两人迎着窗外折射进来的晨曦微光,相视一笑。
那只酒瓶宛若一个鱼饵,鱼饵放得不行,狡猾的鱼儿一吃完鱼饵就脱钩了。
他们必须将蚯蚓身上多裹一点粉,使它变香一点,诱惑鱼儿腾空一跃,成功上钩。
“混蛋!你触碰了我最后的底线,我就得不顾一切,亲手逮捕你!
我当一命相搏,拼了我这条命,也要把你挖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