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楼请了唱曲儿的，这会儿正唱到精彩的地方。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锦曦听着曲儿，扬了扬唇，手上使劲儿，直接砸在了司马熹的脑壳儿上，天之骄子一般的司马公子蒙了一瞬，往后退了两步，觉得脑门火辣辣的疼。
一曲终，房间里也安静了下来了，颇有些骤雨初歇的感觉。
沈无味终于得空说话了，“王爷，楼下打起来了。”
锦曦皱眉，“打就打了，损坏了多少东西记得让人赔。”
“……”沈无味道，“是纯公主和长公主，打起来了。”
锦曦猛地转头看他：“什么？”
二皇子也愣着，“我皇妹？”
司马熹捂着脑门，“纯公主？”
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锦曦忽然笑了起来，他捂着眼边笑边摇头，“走吧，过去看看。”
他是去看热闹的，并非撑腰。
现下难道还有人敢为难李琬琰？
他如今在这里，就没有人能欺负她，便是长公主也不行。
……皇帝，那个他暂时干不过，不提。
“好！”客人新点了个《穆柯寨》，看得热闹，频频叫好。
外面正“厮杀”的两个公主也从大厅打到了角落，你咬我一口我拽你一下，谁也不肯先认输。
叮叮当当，锣鼓喧天。
乒铃乓啷，放着的瓷器也碎得个干净。
二皇子抬手，欲言又止——这特娘的，来个人把两个公主拉开呀！
那可是金枝玉叶！
“二殿下。”锦曦皱眉，“那个瓷瓶，顶级红釉，玉壶先春，臣当初花了三十两金子买回来的一套，如今碎了一个，不成了。”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让你心里有个数。”锦曦侧头问沈无味，“我刚刚怎么说来着？”
沈无味忍笑，知道自家王爷要坑人了，“您说‘损坏了多少东西记得让人赔’。”
二皇子：“……”
他无意识的“啊”了一声，觉得自己是被锦曦坑了。
“昭儿，快住手。”没人上去拉架，他就亲自去，二皇子身子金贵，以为自己出手必定能够阻止这场战斗，谁知刚凑上前，就被长公主挠了一下，紧接着李琬琰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踹出去了，撞到一旁桌子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二皇子多少有点怀疑人生了。
“嗤。”锦曦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他看得出来长公主不是李琬琰的对手。
锦曦存了心不去拉架的。
这位在宫中娇养多年，却没人教育过她，不如借此机会好好教训一顿，让她记着疼，以后再也不敢给自己下绊子。
朱雀大街禁军围杀他的事情，锦曦这辈子都不想在发生了。
死不死的没关系，关键是丢人。
等终于打累了，两人歇下来了。
沈无味客客气气的把人请进去喝茶，发髻散开，衣衫凌乱，她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服输。
李琬琰可以直接解决了长公主，但是不行，那样她的身手就暴露了，这样有来有回的“切磋”一番，虽然挂彩了，但仔细算起来就是小姑娘家家的闹脾气，很好蒙混过关。
只有一点遗憾——没打过瘾。
该打断她的腿才是！
长公主委屈，抽抽搭搭的往二皇子怀里钻，“二皇兄，我身上好疼啊！”
哭着哭着还不住的瞄锦曦，仿佛希望他来关心自己，给她做主。
锦曦没动，皱着眉头看李琬琰，表情有些严肃，像是在责怪她。
上前一步，司马熹挡在了李琬琰面前，脑袋上鼓了个包还敢和锦曦杠，也是个不怕死的。
锦㬢扯了扯嘴角，不和她计较。
只是视线穿过他的肩，落在了少女的脸上。
她的皮肤很白嫩，指甲划过就能留在印记，这会儿有着几道红痕，那都是长公主的“战绩”。
嗤，明明是两个人打架，怎么的李琬琰没有哭，偏长公主金贵，眼泪不断还要人哄？
矫情。
微微眯了眯眼，锦㬢冷笑了一声，挪开了视线，终于抽空看着长公主了，“哭够了？”
长公主扁着嘴，委屈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锦㬢哥哥，你给我做主。”
“我给你做什么主。”锦㬢说道，“你亲哥哥在这里呢，越过他找我不好吧。”
说着他冷冷瞥了二皇子一眼，“虽然二殿下在朝堂上是没有什么存在感。”
二皇子：“……”
讽刺他干什么？这完全是迁怒了！
莫名的，二皇子感觉到了锦㬢的不高兴，他有预感，大概自家妹妹是没有入了锦㬢的眼，联合漠北大军大概是做不到的。
不支持他，锦㬢要去支持太子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二皇子也烦死了，连自己妹妹的哭声都觉得刺耳，忍不住轻声呵斥，“别哭了。”
“二哥哥也不帮我！”长公主干脆拉住了锦㬢的袖子，“我是不该动手，如此也实在不是体统，可锦㬢哥哥，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锦㬢朝着沈无味勾了勾手，后者在袖兜里掏了半天没掏出东西，锦㬢不耐烦的帻了一声。
“她如此蛮横，连当朝长公主都敢打，如何能担当漠北的王妃！”长公主振振有词道，“锦㬢哥哥莫要担心，等我回宫禀明父皇，一定会为你解除婚约，让父皇给你挑一个真正适合你的公主当王妃！”
“本王的妃。”沈无味终于掏着了东西，是把匕首，他放到锦㬢手心，锦㬢接了过来，边说话边割袖子，“你操什么心？”
话音落，袖子也割断了。
长公主的手落下，还攥着一节袖子，她难以执行的猜测，刚刚锦㬢是厌恶她抓着他的袖子，所以干脆直接割断了？
“与其担心这些和你不搭嘎的，长公主不如想想什么时候赔偿本王才是。”锦㬢熟练的报着损失名单，“白玉兰芝玉壶春，还有斗彩瓷儿的花瓶摔碎一片……得赔。”
长公主目瞪口呆，她打碎了个什么玩意儿？
“锦㬢哥哥，你说这多少银子来着？”
锦㬢直白道：“银子不够，得赔金子。”
他这儿就没有拿银子支付的东西。
长公主：“……那李琬琰也打碎了，你怎么不让她赔！”
“她是我的王妃，别说打碎点东西。”锦㬢缓缓回头，看向李琬琰。
少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隐隐透着几分疲倦，忽然就和记忆中的光景重合了起来。
锦㬢想见了守着盛京城的李琬琰。
他没有将士能派啦，锦煊没了，四大将死了，最后只有李琬琰站在他的身后，笑着对他说，我来当将军，给王爷守盛京，王爷，武运昌隆，要凯旋而归。
这么想着，锦㬢忽然就笑了，他轻声道：“便是要本王的命，又有什么不能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