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街的箱子抬进了郡王府，是皇后给李琬琰的添妆。
锦曦离京是奏请带着李琬琰一起离开的，只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没到，皇家自然是不肯让他带着人走。
公主是去和亲的，王爷是去打仗的，带着媳妇儿走算什么事儿？
两件事撞在一起必然是要牺牲一件的，皇帝不想在这件事上妥协。
锦曦也不计较，只是说，那便多给李琬琰添妆吧，他喜欢你这个公主，请皇帝让她风光出嫁。
皇帝允了。
李琬琰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前世皇帝也是给她添过妆的，只不过没有这么多，而且那些值钱的被郡王妃给收了起来，是要等李瑶璇嫁人的时候添妆的。
“收起来吧。”她道，“都抬回我的院子去，日后是要随我出嫁的。”
郡王妃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
全是李琬琰的？！
她以为锦㬢抬上门的聘礼已经够多了，没成想她的嫁妆更多！
这下子，纯公主真的是要风风光光的出嫁了。
她忍不住的想，要是李琬琰死了，皇帝也好，锦㬢也好，都是没有脸面来要回这些东西的，那不就都是她们的了？
一想到坐拥这些金山银山，郡王妃的眼睛都绿了。
李琬琰看在眼里，随手挑了个玉壶在手里看着，手上忽然一滑，玉壶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哎呀——”她道，“碎了。”
郡王妃大急，“你！你小心些！”
传旨的公公也抽了抽嘴角，“公主，这是陛下赏赐的。”
“嗯，是送给我的呢。”李琬琰很开心的笑了起来，“我很喜欢。”
既然是她的东西，怎么处置当然是她说了算。
小公公赔笑道：“长公主独自一人在行宫无人陪伴，皇后娘娘希望您回去陪她呢。”
李琬琰知道这是借口，不是皇后希望她回去，而是皇帝有话对她说。
前世在出嫁之前，皇帝是召见过她的。
书房内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李琬琰跪拜过皇帝，恭敬有礼让人找不出错来。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你来？”
李琬琰保持着叩首的姿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陛下希望臣女做些什么？”
上首的皇帝笑了出声，“你果然是聪明的，藏拙多年，不恨你父亲吗？”
郡王？
没有什么好恨的，儿女是父母的罪，她也是郡王的罪，她在，郡王万事不如意，便够了。
“回陛下。”她道，“父亲养大了我，这是恩情，不该恨。”
“虚伪。”
真不恨，干嘛要阻止大司马为儿子立英雄碑？
皇帝也在试探她。
李琬琰不与他争，争不过的，“陛下恕罪。”
“朕可以给你个承诺。”皇帝往前探了探身子，盯着跪着的她说道，“朕可以重新彻查伏瀚谋逆之事，也可以为你母亲正名，降罪淳郡王宠妾灭妻。”
李琬琰猛地抬起来头来，眼里满是惊喜，“陛下，真的吗？您真的可以、可以帮我吗？”
“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多谢陛下！”李琬琰立刻磕了个头，“陛下要臣女做什么，臣女一定万死不辞！”
“朕要你杀了锦曦。”
李琬琰一惊，“陛下？”
“豫王拥兵自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探子来报如今他已有了反心。”皇帝失望的摇头，“朕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李琬琰内心冷笑，这是罪名都给锦㬢找好了，只等他击退蛮族，就卸磨杀驴了。
“钦天监已经定好日子，锦曦喜欢你，待你嫁过去，必定会受他宠爱。”皇帝接着说道，“取得他的信任，便杀了他吧，朕会派人去漠北接管了兵权的。”
这话李琬琰不是第一次听了，前世皇帝也这般叮嘱过她。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她和锦曦，不是什么爱人，而是仇人。
她犹犹豫豫着不肯回答，皇帝也不催她，只是说道：“如今，还惦记着伏相的也就只有你了。”
这话含着刀子，李琬琰立刻悲痛万分，“臣女愿意！”
“你可知当初，伏相为何要谋反？”
李琬琰茫然的摇了摇头，“臣女不知。”
皇帝紧紧的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然而她脸上的茫然慌张，都好像只是在惧怕自己，不像是装出来。
“陛、陛下。”她微微颤抖着问道，“臣女做错什么了吗？”
“不。”皇帝道，“你做的很好。”
如果说她真的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不会听皇帝的摆布的，那样子皇帝必定不会饶了她。
前世皇帝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李琬琰是真的喜悦，她以为锦曦真的有罪，以为自己的外祖父真的能够被平反。
其实这一切都是皇帝在骗她。
外祖谋反就是他诬陷的，怎么会替外祖平反呢？
“退下吧，剩下的陈皮会教你。”
她感恩戴德的离开，陈皮果然在书房外等她。
“公主，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了？”
“自然是明白了，我又不是愚钝。”李琬琰笑道，“陛下要我恃宠而骄，做他的一把刀。”
陈皮脸上带着讥讽的笑，看着她半晌，才不咸不淡的说道：“也不知道现在豫王走到哪了。”
锦曦刚离开盛京。
沈无味挖苦他，“让我们回漠北，你自己悄悄的跟着王妃，王爷，你还真是潇洒。”
“你羡慕？”锦曦瞥了他一眼，“羡慕不如自己找个媳妇儿。”
“王爷不带这样的。”沈无味抗议，“你不能自己有了媳妇儿就来催我们，军营中都是大老爷们儿，怎么找媳妇儿？”
锦曦不和他争，眼看着他们已经出了盛京，假扮他的人也已经准备好了，锦曦便唤来了长珏，“前面休息。”
趁着这个空档他会和替身互换，然后离开队伍。
早年他听说大汗有个儿子流落在民间，他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调查，无非是想要捧着那儿子回去。
大乾也好蛮族也好，若是起了争执，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他想要太平盛世，不想要征战人间，其实这也简单。
只要他们的皇帝听自己的话就行，他又不是做不到。
若是不听话，那就再换一个呗。
锦曦心累的叹了口气，就是换起来……实在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