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赫连重的小院，一泼冷水就冲着她叫了过来。
李琬琰猛的侧身，那盆水没有浇到她身上，落在地上溅了她一裙摆。
她皱了皱眉头，刚想说是她自己没敲门不怪别人，没想到那几个丫鬟就端着水盆冷嘲热讽起来。
“我当时谁回来了，原来是少爷的新宠。”
“被少爷打发去伺候人家神医，居然还有脸滚回来？”
李琬琰挑眉，眼角余光看见蓉蓉坐在那里，但是一点帮她的意思都没有。
“我去哪里用得着你们在这多嘴？”她叹了口气觉得心累。
没成想赫连重却在这时候进门，瞧见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堵门啊？快进去啊。”
这话听着有些亲密了。
赫连重自己说完也觉得不对劲。
他下意识的把李琬琰当成了锦㬢的妻子，既然是同辈之人，那他的确没必要客客气气的，太过有礼貌就显得生疏了。
他本来就是大大咧咧之人，习惯了这般和人打招呼。
可她话音刚落，蓉蓉却激动地站了起来，狠狠的瞪着李琬琰，似是不甘心一般说道：“原来少爷是喜欢楚楚这样的姑娘，奴婢明白了，会教导着楚楚伺候您的。”
“可别！”赫连重立刻摆手。
这要是让锦㬢知道了，他房里的丫鬟叫唤着要让李琬琰来伺候自己，锦㬢还不得把自己给掀翻了？
女人多的地方就容易生是非，赫连重瞧着这架势是他调解不过来的样子，立刻挥了挥手跑了出去。
他走了，这小院里就是蓉蓉最大了。
蓉蓉抓着她的手，亲昵的说道：“楚楚妹妹没听见吗？刚刚少爷说他不要你。”
李琬琰：“……”这是他要不要的问题吗？是他敢不敢要的问题。
“你想要往上爬，这无可厚非，但还是要看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才是。”
李琬琰笑了笑，她就是嘴上这么一说，没有想到这个丫鬟还当真了。
她以前觉得蓉蓉良善，见她初入府中，还到处帮衬着她。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子的，她只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有威胁到她的可能性。
要是没有，“楚楚”会是她一辈子的好姐妹。
要是有的话，那真是对不起，内宅之中无姐妹。
只有一个孙少爷，以后会有孙少奶奶，但若是她能够承欢生下庶长子，自己在这个府邸之中但地位，也会变得不一样的！
每个人都在斗争，到处都有斗争。
就好像是还在郡王府一样。
“就算是没有我，你也能爬到你们家少爷的床上去吗？”李琬琰嗤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努力吧，我祝你早日成功。”
她嫌弃的看着自己溅了泥的鞋，有些东西还真是脏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闲坐到湖边，鞋袜脱了扔在一边，两只脚就这样泡在湖水里面晃来晃去。
锦曦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他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才蹲到她身边，“不冷吗？”
“有一点。”李琬琰皱了皱鼻子，入秋了夜晚果然凉的很。
锦曦把披风盖在她身上，然后抓着她的脚从水里拉出来，手上家伙倒是齐全，连干净的毛巾都准备好了。
他替她擦着光洁的小脚，一边说道：“纯儿，我们换一个愿望好不好？”
“换成什么？”
“我们不杀圣女了。”脚上的水都已经擦干了，他把李琬琰的一双脚捧在手上，塞在怀里替她暖和着，然后自己一字一顿的说道，“蛮族的大汗，我们把这个心愿的对象换成是他。”
那坐在王帐里面的大汗，他会亲自揪出来砍下他的脑袋，终结这场持续了好几代的战争。
“我总听说，兔死狗烹，锦㬢，你说这场仗打不完的原因是不是这个呢？”
锦曦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先人是怎么想的，可若是他的话，若是大乾没有亡的话，他说不定会让这场两族之间的战争长长久久的持续下去。
当然是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这才是权臣活下去的长久之计。
可现在他不能这么做了，也不想这么做了。
因为场面失控了，他没有那么有本事能够把握住所有。
现在我也想把握住的只是李琬琰而已。
月光投射在湖面，漾起的层层涟漪映照着它的光芒，看上去有几分波光粼粼的感觉。
李琬琰就这样席地而坐在湖边，半边脸映衬着湖面，映射上来的月光，半边脸沉寂在夜色当中。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话。
甚至没有问一句端木穗在哪。
这让锦曦的心分外忐忑。
她若是不答应怎么办？
“锦曦。”李琬琰却往前一倒，靠在了锦㬢的肩膀上，“我想回去。”
“回哪儿去？”
李琬琰没有说话。
她想要回到豫王府里去。
只有在那里的时候，才没有这些勾心斗角。
但是她不能直白的说出来。
因为这一辈子的李琬琰，还没有去过豫王府。
“你说，和亲的队伍，快到了吗？”她喃喃仿若自语，“到时候，我能赶得上回去吗？”
“赶不上也没有关系。”锦㬢笑了起来，“我们已经拜过佛祖了。”
在行宫，他们是一起在佛祖面前跪拜过的人。
饶是如此，锦㬢还觉得不够。
以后，他要遇上神仙就拜。
他不乞求佛祖帮他平定天下，只要保佑他和纯儿长长久久，保佑锦煊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就行了。
“我不想要走回去了，你抱我好不好？”
“……”这种事有不好的选项吗？
锦曦欣然，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你的鞋。”
“不要了。”李琬琰趴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它们脏了，我不要了。”
“那边不要吧。”锦曦道，“我送你一千双、一万双，以后你日日都可以穿新鞋。”
李琬琰把脸埋在他的脖颈之间，痴痴的闷声笑了起来。
“你说的，那我以后要穿着你送我的鞋，走遍千山万水。”她闭了闭眼，“你可不要反悔。”
“我不反悔。”锦曦抱着她大步向前。
走遍千山万水，那又怎样？
他一生奉陪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