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今朝仰着头，一汪眼泪在眼眶里涌动，鼻尖酸涩，哽咽到说不出话。
她握着薄斯白的手，更加紧了两分。
女孩手心有汗，温度比正常时更高一点，一点点滚烫了他冰凉的体温。
薄斯白一直活在无法原谅的黑暗当中。
如影随形的阴影，像硫酸腐蚀他的心脏。
外边温柔的人，其实早就烂透了。
他早就感受不到阳光了，哪怕睁着眼，也觉得一切都是黑色的。
然而此刻，笼罩在他心底的黑色浓雾，在迅速的被驱散，他困在泥沼里的那个童年的自己，一瞬间窥见天光。
梦魇消失了，他看到了漫天星辰。
虞今朝很怕他走不出来，想了想，用诱惑的口吻问，“你想不想知道，关于她更多的事情。”
“妹妹……”
薄斯白张口，低低的唤。
不等她答应，他又喊，“妹妹……”
妹妹
妹妹
妹妹
一声声的唤，急促又热切，好像要将二十多年来缺失的一切都补给她。
虞今朝呼吸颤着，一声声的回答，“嗯。”
薄斯白再也无法克制，用力的抱住了她，长臂紧紧圈住她，他把脸埋在她的肩窝上。
鼻息间，是男人身上特有的苍山雪的味道。
虞今朝用力的嗅着，她喜欢这个味道，和妈妈身上的一样。
早在第一次见面，她就对他充满亲近，觉得他很像她妈妈。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亲情真是世界上最玄妙的存在。
“很抱歉，这么久才找到你。”
忽然，薄行舟仓皇的声音响起。
她被薄斯白抱着，下巴微抬，对上了薄行舟满是红血丝的双眼。
男人站得笔直，从来都是冷漠淡然的俊容上仍然看不出半点情绪。
可她分明看到他紧抿着的薄唇边，隐隐有血色浸出。
“不要咬。”她盯着他的眼睛说。
薄行舟呼吸一顿，下意识松开了牙关，才意识到了疼痛。
他看着虞今朝明艳的面容，只觉得嗓子干涩。
还记得初见少女时，是在御园的后花园。
她把他认成了顾云声，主动抱她，他却误以为她居心不良，一开始对她颇有微词。
哪怕明明，他其实也被她的眼睛吸引。
以及她举手投足间，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神韵……明明像极了姑姑。
可却是如此，他越是和她刻意拉开距离。
因为总是会想到姑姑和妹妹。
这些年，做噩梦的，不止薄斯白一个人。
不同的是，薄斯白的梦里，会梦见妹妹来找他。
而他的梦里，只有铺天盖地的江河。
“妹妹。”
薄行舟薄唇动了动，喊了一声。
虞今朝看着他和师哥一模一样的脸，心生亲切。
这种亲切，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从前说因为师哥的关系，哪怕他对她不太喜欢，刻意冷淡，可她还是忍不住对他有亲近感。
此刻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兄妹关系，无法言说的情绪一下子浓烈了。
亲近感随之上涨，像一簇簇烟花在心尖绽放，璀璨了整个天空。
“嗯，我在。”
“抱，抱一下……”薄行舟声音哑在喉咙里，是克制不住的期待和请求。
虞今朝扯唇轻轻一笑，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薄行舟伸出长臂，胸口剧烈起伏，抱住了她另外半边肩膀。
他温热的气息落下来，扑在她四周。
他从小就很冷静，喜怒不形于色。
姑姑总说他像个小大人，操心着家里的一切。
在他眼里，家人的需求永远在他之上，而他自我的情绪不需要放在心里。
他可以排在最后。
此刻，无法控制。
抱住妹妹。
只想抱住她。
“好多年了。”
薄行舟懊恼的低语，
“我的小女孩还恨我呢，一直不肯来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