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被饮涧阁的人看上,日后定会有一番纠缠。”战凰淡漠开口。
“可不是纠缠那么简单。”看月寒笙那一脸的幸灾乐祸,战凰就忍不住手痒了。
“饮涧阁谁说了算?我想见他。”傅青思语出惊人,战凰与月寒笙双双侧目。
“这有难度,确切的说,除了风月楼里的楚怀殇,这江湖上还没有一个人见过饮涧阁阁主的真面目,是男是女都还是未知。”这次月寒笙说的十分明确,战凰没有插言。
“楚怀殇……”
密室内,周允盯着墙壁上的人物关系图,许久都没开口。
那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些已经泛黄,有些已被勾抹的辨不清字迹,还有一些因为加重笔墨,显得格外清晰。
“本王知道,这远远不是最后的结果,但应该可以证明本王想查清五年前那场杀戮的决心。”座位上,君无烨看着那些已经烂熟于心的人名,声音低沉,透着无尽的殇情。
内心的震撼无法言喻,周允一步步走向墙壁,“难道……杀死晋王殿下的人不是君飒轩派去的吗?”
“不是。经查,自本王约晋王兄到城郊狩猎这句话说出口,消息传到君飒轩耳朵里的时候,晋王兄已至午门。”每次回忆过往,君无烨都心痛如锥。
“也就是说……君飒轩根本没有安排杀手的时间?”周允惊愕回头。
“是,那些用朱笔勾勒出来的人名皆是君飒轩的眼线和心腹,你如果想证实,随时都可以。”
“不是君飒轩……那当年的事与王爷也没有……”
“有关,若非赴本王之约,晋王兄又岂会遭人暗算!”君无烨皓齿狠咬,额头迸起青筋,“此生若不能查出真凶,本王死不瞑目。”
这一刻,在明知自己身份暴露,即将面临灭门之祸都没有流泪的周允,忍不住红了眼眶。
“王爷可知世人对你的评价……”
“无关紧要。”君无烨凝眸看向周允,一字一句,溅落四壁,掷地有声。
密室一片寂静,烛火微亮,照进人心。
周允突然甩开长袍,双膝跪地。
“只要能替晋王殿下报这血海深仇,下官愿意追随王爷,至死方休!”
天已暮色,弯月如钩。
周允离开后,君无烨独自走出紫竹林,回到水月轩时,傅青思正在桌边发呆。
看着桌面宣纸上的几个字,君无烨皱了皱眉。
“饮涧阁?”
“王爷搞定周允了?”傅青思从容扔掉手里的笔,团褶了宣纸。
“你收周允的那些银子……”
“王爷放心,青思早就让周管家把银子送回去了,我是爱钱,但还不致什么银子都收。”傅青思起身把纸团扔进篓子,转身时,眸子狡黠的眨了眨,“收服周允这件事,王爷要怎么给我记功?”
“睡床上。”君无烨想都没想,直接就允诺了。
傅青思想都没想,直接翻了两个白眼过去。
“王爷知道饮涧阁的阁主是谁吗?”明知道是白问,傅青思还是想碰碰运气。
“不知道。”君无烨自顾褪了衣裳,躺在床上。
“秘闻……也不知道五年前神医世家一夜被灭算不算秘闻?”傅青思躺在地上,双手交叠着压在头下,双腿交叠着高高翘起。
见床上的君无烨没有搭茬儿,傅青思继续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五年前皇长子被射午门的事算不算秘闻……听说当时那些杀手并没有逃,而是集体吞服了毒药,如此便是断了线索。”
“你到底想说什么?”君无烨臂肘搥住床榻,侧过身。
“没什么,睡觉。”傅青思几乎同时侧身,背对君无烨。
又是那抹纤瘦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刮走的背影,只是藏在这身子里的,可是一颗玲珑心?
“饮涧阁是你惹不起的存在,别去招惹。”君无烨忍不住,开了口。
“真心的?”傅青思的声音飘际过来,云淡风轻,恰似无意,却令君无烨眸色一沉。
“自是真心。”
自然不是真心,君无烨刻意让月寒笙在傅青思面前提及饮涧阁,就是想将她的注意力转过去。
五年里,他想尽办法都没能从饮涧阁里买来关于当年之事的消息,他希望,傅青思能办到。
而有些事,他又不想让傅青思知道。
皇位之争目的明确,傅青思还能从中捞到好处,可若让她知道自己目的不在于此,君无烨不敢保证傅青思还会不会继续。
毕竟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前路未卜,这种毫无胜算的买卖,比猴都精的傅青思定然不会做。
而他,难得找到使的这么顺手的棋子了……
见傅青思不再开口,君无烨甩袖欲熄灭桌上的蜡烛。
不想傅青思一个响指,烛火骤熄。
这个动作把君无烨震到了。
月光倾洒,君无烨的视线落在傅青思身上,他忽然不确定,当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不想成为棋子的时候,他是不是真能控制得住。
翌日初五,也就是到了给老太妃请安的日子,因为怕麻烦,郁老太妃特别定准每月逢五请安,其余时日便免了这等俗礼。
走完请安的过场,傅青思带着阿萝走到拐角的时候被人堵住了。
“七姐如果没有事,可否到妹妹的栖雁阁小坐?”傅明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整心态,重新以这么优雅的姿态站在自己面前,傅青思有些意外。
“我有事。”傅青思站定,淡声抿唇。
“傅青思,你别不识好歹,我家小姐请你是给你面子!”相比傅明雪,秋菊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已经摆明撕破脸,哪还有面子的事儿。
“你家小姐的面子也得我家小姐稀罕才行。”不等傅青思拒绝,阿萝冷声开口。此时的她,以前有多感激傅明雪,现在就有多恨这个女人。
“你……你这个贱婢!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秋菊对傅青思尚且呼喝,何况阿萝。
“瑞珠你过去瞧瞧,这是谁啊!张嘴闭嘴贱婢贱婢,凉王府的规矩都让她给就饭吃了?”白晓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傅青思唇角微动,朝着阿萝使了眼色。
阿萝明白主子的意思,退后几步让了让,这一让,便把秋菊给让出来了。
“回小姐,是八夫人的奴婢,瞧样子似乎在教训七夫人身边的丫鬟。”瑞珠转过身时,白晓蝶已然走近。
“同是丫鬟,却一口一个贱婢,狗仗人势的可以啊!”白晓蝶瞄了眼站在一侧的傅青思跟阿萝,没给什么好脸色,但在看向傅明雪跟秋菊时,脸色更差。
“你过来。”白晓蝶拿起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指了指秋菊。
秋菊哪敢过去,怯生生看向自家主子。
“大姐莫气,是明雪管教不严,且等回去,明雪自当好生管教这个不懂事的。”傅明雪朝前一步,欠了欠身子。
“八妹倒跟我客气了,凭你我的关系,你管不好的丫鬟,我怎么说都要替你管一管,还是你觉得凭我凉王府长妾的身份,不能管教你的丫鬟?”白晓蝶明显是冲着傅明雪去的,自然不会让她轻易脱身。
“明雪不是那个意思……”
且不管白晓蝶与傅明雪纠缠,傅青思抱着事不关已的态度,带着阿萝悄悄的走了。
她这厢走的悄无声息,那厢白晓蝶跟傅明雪都看见了。
傅明雪有心想追,只是白晓蝶死咬着不放。
“刚才人多嘴杂的不方便,大姐莫不是真相信傅青思之前说的那些……”见白晓蝶走过来,傅明雪很想再争取一下这枚昔日里最听话的棋子。
哪成想她话没说完,白晓蝶的巴掌已然落到秋菊的脸上。
‘啪啪’两下,直打的秋菊眼冒金星。
这巴掌明里打的是秋菊,脸热的却是傅明雪。
“脸皮可真厚!瑞珠,你过来替我打,打到她懂事为止!”白晓蝶说的是秋菊,瞅的却是傅明雪。
强忍住出手的冲动,傅明雪低眉顺眼的站在一侧,由着瑞珠的巴掌落在秋菊脸上。
在她看来,白晓蝶不是个有心眼儿的,这会儿让她把气出了,事情多少就算过去了,以后大不了绕着走。
若这会儿动她,保不其这主儿拿命来拼。
只是可怜了秋菊,脸都快被打肿了白晓蝶也没喊停……
书房里,鲜少关心后宅之事的君无烨退了周福,手中狼毫未停,甚至没有抬头。
“你家小七可以啊,据我所知,白晓蝶跟傅明雪之前好的跟什么似的,这才几天功夫,翻脸了?”桌案对面,月寒笙靠在椅子上,剔透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下颚,慵懒的把腿抬上了桌案。
“傅明雪跟傅青思不一样,她跟白晓蝶走的太近我不放心。”君无烨搁笔,解下腰间私印,“对了,饮涧阁的事,你是怎么跟傅青思说的?”
“就按照你教我的,一个字都没差。”月寒笙蹙眉,撩下双腿,“怎么,她怀疑了?”
“或许吧,不过还好,饮涧阁本就是冲着‘冰魄残卷’去的,你跟她说这些,应该不算刻意。”回想傅青思昨晚的话,君无烨总觉得意味深长。
“那……那要是我还给了她十万两银子,支持她去找楚怀殇的话,算不算刻意?”月寒笙似乎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瞄了眼窗口,还好开着。
果然,君无烨抬头时,深如寒潭的眸子,暗涛汹涌。
“你问我?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你想都没想的掏给她,你说这是不是刻意。”君无烨冷然开口。
“如果我不给她,她拿什么去见楚怀殇?”月寒笙有些委屈。
“她若想见,自有办法。”君无烨绝对相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