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1 / 1)

一大早,林家来往的人群络绎不绝,上上下下,神色紧张。

林未然被母亲文氏送出门,要坐车去学堂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路走到一半,她看见苏毅刚从外边回来,终于伸手拦住对方——

“苏毅哥,发生什么事?”

苏毅来不及与她多解释什么,简明扼要直捣主题:“前不久才到的那批货物,被人一把火烧了。”

林施与在生意上从不瞒林未然。

林未然从法国回来后,他一心把她当儿子养,想栽培成当年的自己,偶尔许多事情他还要问问女儿的意见。林未然的回答与决定,也没有让林施与失望过。

那批货物林施与下足了心思的,压了不小资金在上面,去打通各人脉,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在上面大捞一笔,再将钱放早自己的赌场去,利滚利。

而现今,居然被一把火烧了,可想而知林施与的怒气多么滔天。

听见回答,林未然放苏毅走,保持着镇定的姿态。思虑半响,才将手提包朝文氏一甩:“帮我给学校挂电话请假。”

文氏在生意场上一向没有话语权,说穿了,她就是典型的家庭主妇,耍不来什么阴谋诡计。林未然要走,她也留不住,唉,女大不由己。八壹中文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连妈都不再叫,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有什么念头在脑子里一划而过……文氏赶紧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她安慰自己。

既然有人在黄浦江旁纵火,这势必会引起上头的关注,也许走私货物的这件事会暴露,于是林家上下都动作起来,兵分两路,一边去查到底是谁搞的鬼,一边到处用钱疏通人际,打马虎眼。

此刻,林施与躺在大厅的老爷椅上闭眼养神。

周继之进去时,看见苏毅身上满是水渍,地上躺着四分五裂的茶杯。青年握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紧,本应该在学校上课的林未然也在。

她牢牢盯住他,周继之的视线也与她相对,两人谁都没有移开,仿若一场默剧。

期间林未然的眉头突然一皱,好像想通了什么,更是将周继之盯得死紧,好像在无声质问:是你么?

良久,直到周继之都要走到林施与面前,开口要说什么,却忽然被林未然打断。

她转过头,对着那满脸严肃的中年男人道:”父亲,这件事我能处理好,您就别劳心了。“

闻言,林施与的神色才由些微狠烈恢复到正常。

他的女儿,他了解。看着年纪小,却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但凡要成什么目的,总会想到法子,干出漂亮的一仗给他看,这也是林施与如此宠林未然的原因。

“你从不会让我失望,然然。”

林未然默认,转身给了苏毅一个离开的眼神,也示意周继之往外走,岂料对方却不领情。

周继之懂的,林未然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无非是已经猜到了一切都是他的所作所为,毕竟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为复仇而来。

再加上昨晚的事,只要将一切串联起来,会怀疑也是很正常。

她不想要他死,这是周继之目前完全能确定的事情。

察觉到他并没有要跟自己走的意思,林未然伸手准备去拉,却被周继之不着痕迹的避过。青年转身,面对林施与,字字句句,言简意赅——

“是我做的。”

此言一出,林未然与在场的苏毅都倒吸一口气,原本一直养神的林施与也在瞬间睁开眼睛。

男人坐直身,企图用目光将周继之射的体无完肤,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审视和疑惑。

他林施与在外混了这么多年,哪是听信几句就妄下断论的人?时间一点一点溜走,直到周继之的额际有些微的薄汗渗出。

“我是刚进府没多久的一个下人。”周继之继续自报家门。

两个男人开始问答较量,旁边的人却跟着他们紧张。

林未然不太懂周继之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她生怕她说错一句话,就被当场毙了。而苏毅是不可置信,惊讶。

林施与:“名字。”

“周继之。”

都不是看事物只看表面的角色,林施与的怒气收敛了些,此刻老神在在地:“你说是你做的,我凭什么相信?再者,你来告诉我是你做的,又有什么目的。”

周继之抬眼,与林施与对视:“目的就是不想一辈子只当个奴仆,我要做人上人。”字句铿锵有力。

林施与笑,“年轻人,人上人不是这么个做法,你知道你毁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你死十次?我看你不是想做人上人,而是想做刀下魂。”

林未然听着二人来来去去的对话,不知为何,她的手心竟也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第一次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死死望着青年的侧脸。

似乎感觉到有人看自己,周继之侧头便对上林未然的视线。

如果她没看错,他给了自己一个很淡的笑容,令她心脏有一瞬间的麻痹。

周继之的视线只停留在林未然身上几秒,随即转过头面向林施与——

“实情是,林家的货物昨晚已经被我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了,所以烧的就是一条空船。我做这件事,对老爷您百利无一害。放眼整个上海,只有夏家与荆家的财力与影响才能与林家齐名。可我想,老爷您应该不会想要同任何人分一杯羹吧?我放的那把火,不止让我们府中乱成一团,那两家也应该是如临大敌,损失惨重,甚至元气大伤。”

一番话,几颗心同时落地。

林未然感觉心一松,东西还在就好,起码林施与恼羞成怒,她终于有立场去劝阻。而依然端正坐在躺椅上的林施与听见周继之的话,并没有马上开怀。

林施与:“那你就没想过,我还有一条路——把你交出去,以此拉拢与他们的关系,夺得信任。”

周继之微扯嘴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我一条贱命,你可以将我交出去。但您博取信任,短时间是见不到成效的。而在这个时间里,难保别家不会有动作。

“这个要么吞人要么被吞的年代,老爷该不会天真到相信守株待兔真的可行?其实依老爷的聪明才智,怕早就想到了这一招,只是荆夏两家盯着毅哥和您身边人都盯得紧,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我不过是借机顺手推舟了一番。”

林施与颇为讶异,自己的府中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能猜透他在想些什么,并敢冒大不韪,铤而走险。

苏毅吧,是死忠,可以为了报恩随时准备为自己去死。就算他的忠心失了效,只要拿住他的命脉苏里,一切都好操控,然而苏毅毕竟没有做生意的头脑。

单看他交给对方打理的两间铺子……终究是差了一点火候的。

林施与身边除了这个女儿,一直还缺个心思慎密,敢闯敢拼的左右手。而现在……

林施与:“放眼上海,敢这样直接槽我的人没几个。看来,你是真不怕死。”

周继之八风不动:“如果只能永远这样苟且偷生,死有何惧?”

沉默几乎有一世纪,林施与悠闲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最后对着下面的人说话,眼底有嗜血的光:“南城那三家赌坊,你去接手。一个月,只有一个月,我要看见成绩。”

周继之并未狂喜。心中反倒暗斥,这老奸巨猾的东西,分明是想给他出难题。

那三家赌坊虽然属于林施与,处的地段却十分敏感。荆夏两家在周边都有产业,经常会有打架闹事等三教九流的意外发生,被派去那里,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

可没关系,起码他见到了那个男人,并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

直出了大厅,周继之微微吐口气,苏毅则在背后一手拍上他的肩:“继之。”

随即想起什么似地,又改口:“不对,应该先恭喜,再称呼你声南堂主。”

周继之苦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往上爬,只有死。”苏毅理解地点头,说回去换身衣服。林未然也刚好结束与林施与的谈话走到门口,几步跨出。

“这场戏真精彩。”她拍掌。

“过奖。”

林未然咬唇,感觉自己被愚弄了一般,“周继之,我忽然觉得我不应该一时好奇把你带进来。”

青年居然也学了她的动作,微偏头,扬眉:“可惜有点晚。”

“不晚,周继之,在这个家,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试图兴风作浪,我会赶走你的。”

“方才就是最好的机会。”

林未然被噎住。

周继之:“你完全可以向你父亲禀报我是怎么进来的,我有什么目的,我怀着怎样的心思……可你始终没有,这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他不再提,任林未然自己去想。可她越想,越没有答案。

眼见自己完胜,周继之终于迈开步子往外走,林未然依旧望着前方挺直的背影发呆——

究竟他凭什么笃定自己不会拆穿?

答案其实简单,她只是不愿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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