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的人多了，也吸引了优秀的说书的、唱曲的人来这里献艺。同时，这些艺人又为茶楼带来更高的人气，清心居的生意也就越发红火。最后一算账，范存良发现，这生意竟然还有不少赚头。几年下来，做事情讲究的清心居范老板，也成了附近几条街的名人。他算是在长安城站稳了脚跟。这一天，打烊之后，范存良询问账房：“我看见后街的牛二最近每天都来，他的账都结了吗？”
长安城虽然到处都是忙忙碌碌、奋发向上的景象，但也不是没有不务正业，一心想着发横财的人。正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哪个地方都有人好高骛远，不肯脚踏实地，却幻想一夜暴富。住在清心居后街的牛二，就是这样的人。牛二脑子不差，身体很棒，手脚也灵活。按说这样的人，在长安城里随便找点事情做做，也应该生活得很好。就算是身无所长，凭着他能说会道，来清心居当一个伙计，也不少挣钱。当伙计是伺候人的活儿，牛二是不屑于干的。更主要的是当伙计虽然能挣点小钱，但发不了大财。清心居牛二偶尔也会过来，不过不是当伙计，而是来喝茶。可惜清心居的茶比较贵，一年他也来不了多少次。最近几天，牛二几乎天天都来喝茶，范存良看到了，这才觉得有些奇怪。账房翻了一下账簿，说道：“牛二的茶钱都结过了，没有欠账。”
“哦，看来他最近是发财了啊。”
“也许是遇到了哪个倒霉蛋，狠狠赚了一笔。”
牛二平常游手好闲，也没什么本钱，全靠忽悠一些不懂行情的外地人赚点小钱。别看牛二手里没什么余钱，但他身上的衣服却很有档次。他的全部身家，有八成就是穿在身上。要是光看穿衣打扮，一般人还真不容易看清楚他的底细。如果再听他开口说话，更容易被他唬住。牛二说起话来口气特别大，开口闭口就是前些天跟张茶见面的时候如何如何。其实他就是远远地见过张茶一次，话都没有说得上。但是外人不知道，以为他真的跟张茶很熟悉。牛二的这一套，蒙混不了熟人，只能忽悠外乡人。好在长安城里，这些年从来不缺外乡人。所以他也能混得下去。牛二也精明着呢，分寸拿捏得很好。一般情况下，他也只是混吃混喝，顺便揩点油水，沾点小便宜。真要是事情闹大了，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也麻烦。如果损失不大，加上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就算最后发现受骗了，也不会太计较。范存良心里好奇，接下来几天特别留意牛二，发现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以前牛二虽然喜欢装阔气，但是囊中羞涩，经常是口惠而实不至。现在不一样，他还真有了财大气粗的意味，遇见老街坊，他还会主动帮别人会账。这可不符合他一贯占便宜的风格。“牛二，你这是发财了啊？”
看见牛二进了清心居，几个正在大堂里喝茶的街坊打趣道。“小生意，小生意，不值一提。”
牛二嘴上很谦虚，但脸上却是洋洋得意，不带一点掩饰。“伙计，给这几位都换上好茶，账都算我的。”
说完之后，牛二潇洒地一转身，朝楼上的包间走去。“正是太阳从西边出了。以前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可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份，别人什么时候能喝他一口水。”
“人穷志短，以前他不是穷吗。如今看来，牛二真是发达了。”
等喝完茶下楼的时候，牛二直接掏出两个银币，扔到柜台上，大方地说道：“不用找了，剩下的赏你们了。”
“多谢牛二爷！”
伙计赶紧讨好地说道。牛二志得意满地摆摆手，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地出门去了。等转天牛二再来的时候，范存良也仍不住问道：“牛二哥，我看你这精神焕发的样子，最近是不是遇到喜事了？”
牛二左右看了看，神秘地说道：“还真有喜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是范老板感兴趣，一会儿来我的包间，我再跟你细说。”
“好，好。”
范存良嘴上应付着，心里却有些怀疑。这牛二别是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了吧。怎么说也是多年的老街坊了，他这是转性了，还是说杀生不灵了，改杀熟了？转念一想，听听也无妨。只要自己把持得住，不起贪心，他牛二还没胆子明抢。几乎所有骗人的把戏，都是利用人的贪欲。范存良自认为还是一个比较冷静的人，就算牛二有什么手段，也奈何不了他。过了一会儿，忙完了手上的事情，范存良来到楼上，推开了牛二的包间的门。包间内就牛二一个人。他看到范存良，像主人一样招呼他坐下，又主动给他倒上一杯茶。牛二一边喝着茶，一边竖起大拇指说道：“长安城的茶楼我去过不少，还是觉得范老板的清心居有档次，有品位。每天来这里坐一坐，就觉得心旷神怡，整个人都轻松。”
“多谢夸奖，以后牛二哥有空的话，多来捧场。”
牛二很豪爽地说道：“那没问题，范老板可能没注意到，这些天我可是天天来你的清心居。咱们都是老街坊了，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以前，我也想经常过来坐坐，可是手里没钱，只能远远地闻一闻茶香。”
“这人生吗，总会有些起起落落的。如今，牛二哥这不就时来运转了吗。”
牛二哈哈一笑：“还是范老板你会说话。这些年，也就是你范老板一直看得起我，喊我一声牛二哥，不像其他人，整天都是牛二牛二的。”
“其他人，我顶多请他们喝一杯茶，让他们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我牛二如今发达了。至于范老板你，我倒是愿意帮你了了一个心愿。”
范存良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也就是开间茶楼，过过小日子，哪有什么心愿。”
牛二非常武断地说道：“呵呵，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不要跟哥哥我隐瞒了。你们这些从外地来长安城的人，无非两个目的：一是求财，二是求仙。当然了，不少人是这两者兼而有之。”
“你能带我发财？”
范存良有些好奇地问道。听到这里，范存良已经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两人非亲非故，真有什么发财的门路，牛二也没理由白白便宜自己。要不是看在牛二每天来照顾生意的份上，他都不准备再敷衍了。“不。”
牛二摇摇头，很得意地说道，“我能帮你求仙。”
牛二的话，一下子把范存良钉在了椅子上，一动不动。修仙，这可是他内心最大的秘密，牛二如何知晓？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很快放松下来。天下何人不奢望成仙？牛二这应该是他惯用的话术，对谁都可以这么说。缓过神来，范存良试探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牛二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你没有听错，我说的是能帮你求仙！”
“真的？”
“那是当然了。”
牛二拍着胸口保证道。范存良内心一片火热，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了。突然之间，范存良想起了牛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小子成天耍嘴皮子混饭吃，就没一句靠谱的话。他到处跟外人吹嘘，说得好像他跟张茶的关系有多亲密似的。刚才，他也是鬼迷心窍，才会信以为真。“你不会说你能跟张茶说上话，可以帮我牵线搭桥吧？”
范存良带着玩笑的口吻问道。如果牛二真这样说，范存良就准备翻脸了。这是把他当成傻瓜耍呢。那些刚刚来的外乡人不了解，他都已经在长安城生活了好多年的人还能不知道。牛二要是真的能更张家扯上关系，哪里还用一天到晚在外面招摇撞骗。牛二也听出了范存良语气不善。他没有一丝慌乱，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范老板别开玩笑了。那些都是糊弄外地人的说辞，我怎么可能拿来欺骗你呢。”
“那也是你先拿我来寻开心的。”
“看来不拿出点真东西，你是不会相信的了。”
说完，牛二从怀里掏出薄薄的一本书，摆在了范存良面前。范存良没有直接去拿，有些怀疑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这是修行关于修行方面的介绍，以及入门的基本功法。你可以先看一眼。看一眼怕什么，我又不会要你的钱。”
“我又不懂修行，看了也是白看。”
范存良没有去碰这本书，他不相信牛二能有什么真东西。万一拿在手里发现有什么损坏，到时候就说不清了。“这是感知灵气的方法，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只要识字就行。灵气你知道吧，能感知那个，就能修行，就有机会成仙。”
“真的假的？”
看牛二说得头头是道，范存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可以试一试。这是基础的功法，价格也不贵，只要二十个金币。我想范老板这么有钱，二十个金币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