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法者将食身蛊种在受蛊者之后,短则七天,长则不过二十一日,食身蛊蛊虫便会在其体内孵化出来。这种蛊寄宿在受蛊者的肠胃之中,它有个特点,便是嗜食血肉,初时,蛊虫较小,食量也小,稍微吃点活食即可满足。随着时间的推移,食身蛊蛊虫逐渐生长壮大,食量也随之增大,受蛊者每日需要补充大量活物来满足蛊虫所需。但后来,随着蛊虫群体地日渐增多膨胀,即便受蛊者一刻不停的食用活物,都无法满足它们的需要。那时候,蛊虫将开始从内而外的吞噬受蛊者自身的血肉,而受蛊者一时半刻又不至于气绝,在死亡之前的整个过程中痛不欲生,惨烈绝伦,直至全身都化为一堆白骨。”
杏眼女子关于食身蛊的诉说,声音婉转甚至略带娇媚,但在张茶听来却觉得的却毛骨悚然。他纵然屡次出入险地,面对生死危机而能做到心如止水,面不改色,但听了这番话之后,依然觉得手脚冰凉。张茶心中暗念,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歹毒的蛊术,如果他中的真是这种蛊毒的话,在彻底发作之前还不如速死为妙。“敢问姑娘,可有办法确定我中的是否就是食身蛊?”
张茶心怀忐忑地问道。“我尽力试试吧,你把嘴巴张开,将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
杏眼少女面色郑重地道。张茶依言将嘴巴张开,将舌头微微吐出一截。杏眼少女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舌头,面色越来越是凝重,之后又道:“可以了,你再将手指伸开,我看看。”
张茶将十指伸开,摆在那女子的面前,他的十指修长而有力,颜色也看不出有何异样。不过,那杏眼少女在看了之后,脸上一会儿舒展一会儿凝重,面色阴晴不定,迟迟不肯说出结果。张茶不禁有些着急,再次问道:“不知姑娘能否确定在下中的就是食身蛊?”
杏眼少女摇了摇头道:“实在是有些奇怪,一般中了食身蛊之人,除了刚才你所说的嗜食活物血肉这个症状之外,一般还有两个较为明显的特征。一个是中蛊者的舌头自舌根到舌尖逐渐发黑,有如墨染,另一个是中蛊者的指甲盖发红而指肚发白。我刚才仔细做了检查,你的舌头已经有了明显发青发黑的迹象,但不知道为什么,你舌头变黑的速度要比正常情况慢得多。另外,在你的手指上,指甲盖与指肚都呈白色,并无发红迹象。这两个特征,你都带有一些,但又跟常见症状并非完全一样,因此,我也实在没有把握确定你中的是不是食身蛊。”
听到此处,张茶的心猛地一沉。虽然杏眼少女不确定他身上的虫蛊是不是食身蛊,但他自己觉得,身上所中的应该就是食身蛊。之所以他的症状会跟一般食身蛊的中蛊者相比有所不同,很可能是因为都护在他的眉心印上神木叶,延缓了食身蛊发作的缘故。“如果在下中的真是这种蛊毒,姑娘可有办法医治?”
张茶忐忑不安地问道。“这种蛊术太过歹毒,我只是有所听闻,却从未见过,更谈不上医治之法,不过……”“不过什么?”
张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我知道一个人应该有办法医治。”
“那个人他会帮我吗?”
张茶听说自己的病有救,不由得心中腾起了一丝希望。“帮你?夜明辉如果见到你,不杀了你就算好了,怎么可能帮你?伴兽族与伴虫族千年来约定,双方皆不可穿过雾隐绝地,否则杀无赦。听夜明辉说,之前也有几个你们伴兽族的人侵入我族领地,被抓住后成为我族的试蛊之人,你可知道什么是试蛊之人?”
杏眼少女面带煞气地道。“在下从未听说过试蛊之人。”
张茶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另外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个夜明辉是谁?”
“夜明辉是谁,干你什么事?问东问西,你哪来那么多的问题?”
杏眼少女突然满面怒容地斥道。她刚刚还面带微笑,突然之间就面带煞气,紧接着便满面怒容,这变脸变得比翻书都快,张茶都快被弄蒙了,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女子。杏眼少女见张茶住口不语,这才面色稍霁,继续道:“试蛊之人就是专门用来测试检验蛊毒效果的人,也称为活蛊器。莽林中兽类繁多,因此,活蛊器通常都由兽类承担,不过,人与兽类毕竟不同,很多蛊毒只有在人身上尝试后才能进一步改进改良。莽林中兽多人少,由于试蛊之人奇缺,往往一个试蛊之人身上要分段测试五种以上的蛊物。一旦发作起来,便是数蛊齐发,试蛊之人痛不欲生,只求速死,不过,想死却也没那么容易,试蛊之人的惨叫声往往通宵达旦还断不了气。”
“你……你们还是不是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张茶不由得又惊又怒道。“弱肉强食,莽林中素来如此。被你吃的那些活物,难道就该被活着吃掉不成?”
杏眼少女哂笑道。张茶被那女子驳得哑口无言。“所以你再往前走,碰到任何一个我的族人,不但必死无疑,而且还将死得无比惨烈,刚才,你以为我拦住你是要害你?其实,我是想救你。”
“救我?我其实是没救了对吧。”
听那女子如此一说,张茶不由得心灰意冷地道。杏眼少女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浅笑,道:“我伴虫族与你们伴兽族之间素来不睦,夜明辉又身为族中四大铁应之首,自然不肯坏了规矩。不过,你如果一切都肯听我的,或许我可以求夜明辉救你一命。”
“一切都听你的,你让我杀人放火,伤害自己族人,成为你的傀儡,那我即便救回这条命又有何用?”
张茶不由得气道。“噢,这倒也是,而且你还救我一命,我也不能太过分了,这样吧,你只要答应帮我做到一件事,我便帮你去求夜明辉救你。”
杏眼少女眼波流转道。张茶心生警惕。“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再告诉你。”
杏眼少女嬉笑着道。“但这件事一定是我能做到的,而且不违背正义与道德的事情,我才能答应你。”
张茶仔细想了一想,加上了两条限定条件。“你做不到的,违背正义与道德的事情,你完全可以拒绝,我绝无二话可说,来来来,咱们击掌为定!”
“啪”的一声脆响,两人将手拍在了一起。张茶击完掌,正欲将手收回,不料手掌却被那女子一把握住,他不由得心慌意乱地道:“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给你解毒呗。”
说完,杏眼少女将另一只手深入袋中,似乎在掏摸着什么东西。杏眼少女从袋中又掏出那个白色的瓶子,从中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用唾液化开。一边涂抹在张茶乌青的手臂之上,一边面带讥诮地道:“难道你们伴兽族的男人都这么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一般吗?”
张茶更觉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池……池容,你呢?”
“张茶!”
“张茶?咦,这名字还蛮好听的。”
“什么?”
张茶没听真切。“没什么,好了,毒已经解了。”
“哦,多谢姑娘了。”
“叫我池容好了,姑娘姑娘的叫,听得人心里腻歪。”
“哦,池容姑娘,不知这瓶中的黑色粉末是什么?刚才看你放入口中可以抵挡迷雾,现在又可以用来解毒,这到底是什么良药啊?”
张茶指着池容正在收回的白色瓶子好奇地道。“这个啊,哪里是什么良药,是粑粑而已?”
“粑粑?”
张茶大声惊呼道。这伴虫族的姑娘也太不讲究了吧,把粑粑往嘴里放?“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是我用小威拉的粑粑晒干后碾碎做成的。”
“小威是谁?”
“呶,就是它了。”
名叫池容的少女将手一翻,那只小甲虫赫然正趴在上面。看到这只小甲虫,张茶猛然往后一缩,他一向不喜欢这些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何况是这只毒性十足的甲虫。池容嫣然一笑,她知趣地将甲虫收起,起身道:“还不是被我说中了,要结伴而行呢,你要是早听我的该多好,走吧!”
张茶大囧,实在不知如何接话,连忙装作整理一下东西掩饰窘态,池容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十分有趣,便“嘻嘻”笑着,当先朝前走去。张茶连忙招呼小白一起跟在后面。走了一段,他突然发现,池容走的并不是西北方向,不由奇怪道:“池容姑娘,我们这是去哪里?难道夜明辉不在伴虫族驻地吗?”
“先不回寨子,这次出来一趟,紫蜈蚣,蓝蝎子,什么都没抓到,空手回去,拿什么让他救你?别问那么多,跟着来吧。”
张茶带着小白跟着池容向前走了一段路,不过越走他越觉得不对劲,池容自他们相遇之处动身,竟然从红黑两色土壤的分界处一直向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