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伯父!另外,请问伯父,打算如何封印我体内的魔种?”
张茶向夜明辉抱拳道。“很简单,让我的连心金蚕钻入你的体内,趁那魔种此刻尚未清醒,先用蚕丝将其密密缠裹,织成茧状。然后再从根部咬断那条伸到你明台的魔种头部,最后再将蚕茧的漏洞补上,即可完成封印。”
“魔种头部被咬断,那它还能继续存活?”
张茶不由大为疑惑道。“魔种的要害在根部,但其根部深植心室,无法割除。头部并非其要害,即便断掉仍可再行生发。不过,我的连心金蚕所吐出的丝坚韧无双,即便宝刃亦无法损伤分毫。那魔种被封在蚕茧之内,绝对无法轻易突破而出。不过,但随着时间推移,蚕茧在内会被魔种不断地耗损,在外会被你的身体不断地消磨,双重作用下,封印的蚕茧终有破损的一天。”
“那两年之期,伯父是如何算出来的?”
“即便在内外的双重作用之下,估计想要破除我的连心金蚕蚕茧也至少得两年之久。”
夜明辉嘿嘿一笑,略显得意地道。张茶见状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夜明辉直到此刻还没有见过他体内魔种的大小和强弱,更不知他身体消磨蚕茧的速度,就说出个两年的期限。看来这两年的时间还是要大打折扣的,不过,现在一切皆赖他出手相助,即便与他争辩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意义。当前,最关键的一点,是让他在自己体内封印魔种的时候,不能偷工减料。想到这里,张茶对夜池容悄悄眨了眨眼睛道:“池容,等下伯父封印魔种的时候,你想不想让小威在旁边观摩学习一下?”
夜池容眼睛一亮,鼓掌叫道:“要得,要得。”
“这……这不……”夜明辉听到张茶如此安排,极为不愿,正要出言阻止,不料夜池容先高声叫道。“夜明辉,我不在旁边看着,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工减料,会不会只封印了一半,或者连一半都封印不到?”
听闻此语,夜明辉脸上不由得青一阵,白一阵。他的连心金蚕吐丝结茧耗费糜大,原本,他只打算让自己的连心金蚕,将张茶体内的魔种胡乱裹挟一下,反正这小子也不会知道到底封得怎么样。没想到张茶让夜池容用她的连心虫从旁观摩,预先堵上了这个漏洞,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夜明辉在心中一阵自怨自艾,不过,他得那块儿帝金蝎肉和蓝蝎子的心甚切,也只得应了此事。“来吧,现在便开始吧。”
夜明辉冲张茶急吼吼地道。不过,夜明辉如此急迫,倒也正中张茶下怀。封印了魔种,祛除傀偶蛊还不知道要耗去多少时间,此外,他还要应随飞时八月十五之约,加上还要提前出发,根本就是时日无多。因此,越早解除身上的麻烦,对他越为有利,张茶点了点头,对夜明辉道:“请问伯父,我们是先祛除傀偶蛊还是先封印魔种?”
“当然是先祛除傀偶蛊了,不然等下你哪有力气拿的起刀子?”
夜明辉脸上笑得有些瘆人。“那好,有劳伯父在我肩膀上将必须割除的皮肉画出一条线来。”
张茶面色平静地道。“好说,好说。”
夜明辉找了一只鹅毛,蘸了点墨,在张茶左肩之上画了一个大圆圈。夜池容一看,当即脸都白了,高声喊道:“夜明辉,画这么大一个圈,你这不是故意坑人吗?”
“爱切不切。”
夜明辉冷冷地道。这小子坏了他的如意算盘,还把他的女儿弄得死心塌地胳膊肘往外拐,他就是要张茶多受点罪。张茶摆手制止夜池容继续发难,对她道:“池容,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厚一点的汗巾和烈一点的酒。”
“有的。”
夜池容狠狠地白了夜明辉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张茶望着夜池容的背影在门口消失不见,这才压低声音对夜明辉道:“伯父,我有个重要的事情想要跟您说一下。”
“什么事情?”
夜明辉将身子探了过来。“我在随飞时那里,他似乎认定伯父回来不了这么快,以为一定能将我强留在他那里,因此向我吐露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随飞时说,他虽然是以儿子的名义向您求亲,但真正想要娶池容的是他自己,他只是利用儿子的名义将池容娶进家里,然后……”张茶结结巴巴,后面的话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然后,随飞时再将儿子踢到一边,要了池容,是不是?”
“正是如此。”
“以随飞时那种东西的德行,做出这等事来也并不奇怪。呵呵,这样他有错在先,到时候夜某还不得多敲他几种蛊物?”
夜明辉不仅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是笑眯眯地道。“伯父难道不打算阻止此事?”
张茶心中不由又惊又怒。“随飞时明媒正娶,又非用强,夜某为什么阻止?”
“可随飞时他……”“随飞时再怎么样也比他那残废的儿子强,好了,你小子是什么身份,也来插嘴我的事?”
夜明辉说到后来,厉声喝道。张茶咬了咬牙,闭口不再言语。他知道夜明辉不能以常理揣测,但没想到他竟然不可理喻道如此程度,用女儿一生的幸福去换几种蛊物,不但毫无悔意,还乐在其中。不一会儿,夜池容拿着一条毛巾和一坛酒走了进来。张茶敛了敛情绪,然后朝夜池容微微一笑,道:“池容,我的匕首进寨的时候被收去了,还需借用你那把银色的匕首一下。”
夜池容可笑不出来,默默地掏出随身佩戴的银色匕首递给了张茶。张茶打开酒封,“咕嘟咕嘟”仰头先喝了两大口酒,然后又含了一口酒,一半喷在银匕上,一半喷在自己的左肩之上。接着,他拿起汗巾,塞在自己的嘴里,紧紧咬住。随后,他深吸一口气,高举起银匕,在夜池容的惊呼声中,毫不犹豫地一刀刺进了自己的肩头。这种突然炸裂式的刺痛,他还可以忍受,但接下来需要转动匕首对皮肉进行横切的时候,即便久历生死的他,也不免疼的几欲昏厥。张茶不敢停顿,他怕一旦停下来,自己将再没有勇气继续切割下去。于是,他死死咬着嘴里的毛巾,边转动匕首,边将画圈的那块儿皮肉想象成无耻而又恶毒的随飞时,用刻骨的仇恨来对抗钻心的痛楚。随着切割,不仅他整条左臂被流下来的血水完全染成了红色,还因为极度疼痛的缘故,他那条拿着匕首的右臂之上竟然也泛起一片鲜红。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切割声响了半盏茶之久,最后,随着“啪嗒”一声,一整块血淋淋的皮肉掉落在了地上。张茶将胸中的浊气彻底呼出,然后重新深吸了一口气进来。染了傀偶蛊的皮肉终于完全切掉,但他却并未有丝毫放松,因为最艰难的时刻此时方才来临。见血的伤口必须清毒,这是他们伴兽族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经验,不然极易生脓疮,可惜,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拿起酒坛,甚至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困难。张茶只好对夜池容指了指酒坛,又指了指伤口,做了个倒酒的动作,夜池容会意,点了点头,拿起酒坛,颤抖着将酒倒在了张茶左肩的伤口之上。从张茶的喉咙深处,陡然发出一声如同猛兽一般地嘶吼,接着,即便他拼尽全力想要保持清醒,可终究无济于事。他只觉得就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大锤在猛力敲击他的头部,不是一下,而是一下接一下,随后,他便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张茶恍恍惚惚得,渐渐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衣着清凉的杏眼姑娘,正忽闪着一双婆娑泪眼,在紧张地望着他。他朝夜池容咧嘴一笑,道:“池容,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夜池容被他突然清醒弄得措手不及,她“腾”地一下直起身子,迅速背转过身去。偷偷用手抹了一下眼睛,然后故意粗声粗气地回道:“谁担心你了?实话告诉你,我才没有担心呢。”
闻言,张茶脸上的笑意更浓,姑娘家总是口是心非,他才不会傻到跟夜池容争辩这一点。张茶略微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夜明辉的大房之内,而是躺在夜池容又香又软的小床之上。此时,张茶已经感受不到肩头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让人舒泰的清凉,想来,自己的伤口应该是被精心处理过了。这么大的伤口,这么快便止住了疼痛,要是在伴兽族,绝对是想不到的事情,看来伴虫族除了玩弄虫豸,还有不少神奇之处。至于给他包扎伤口的人,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此处大宅除了他之外,只有两人,夜明辉唯利是图,肯定不会给他包扎,那么给他包扎的一定是夜池容无疑了。“池容,多谢了。”
张茶由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