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再拿一条人命去填吗?乔溪因为背对着他,脸色看不到,但骑绿翅金鸠的女子如同死灰一般的脸色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想。决不能再这样了。张茶暗暗下了决心,什么羽蛇神,左右不过是一条长了翅膀的蛇而已?蛇有七寸,这东西呢?张茶相信这羽蛇神既然长了蛇的形体,应该也不会例外,他在莽林中斩杀甚至生吃过的蟒蛇之属不计其数,近距离搏杀,对上这个怪物,他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不过问题是,现在并非是在地面,而是在半空之中,寻常的斩蛇方法根本不可用。若想破局,恐怕只能减缓它那神鬼莫测的速度,只要减慢了它的速度,这羽蛇神追不上连心鸟,那么也就不需要再用人命去填了。可如何才能减慢它的速度,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张茶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到答案,因此只好反过来想,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羽蛇神能有那么可怕的速度?张茶闭上眼睛,将刚才看到的那长有两对翅膀的蛇形怪物重又调入自己的脑海里,从头到尾仔细扫描,忽然那怪物身上的曾经快速震动的小翅膀进入他的视野中。张茶看得很清楚,那羽蛇神刚才在迅速接近他们一行的过程中,大翅膀几乎不动,动得只是那一对小翅膀。而且,羽蛇神的那对大翅膀又厚又阔,想要凭着手里的弓箭和匕首毁掉那对大翅膀显然不太可能,但是如果目标是那对小翅膀,则容易了很多。想到这里,张茶心中有了主意,全力攻击羽蛇神的那对小翅膀应该能够大幅降低它的速度。名为李丹的女子,以自己的身体饲喂羽蛇神,给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乔溪利用这个时间用尽全力赶着白鹤飞行。并且,她身下的白鹤也似乎感受到了危机,以远远超越刚才的速度飞行,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刚刚飞过黑渊的一半,那羽蛇神便又出现在他们视线之内。“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张茶只听得乔溪用颤抖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便俯下身子,全力催动白鹤前行。白鹤即便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气,也飞不过羽蛇神,仅只是三息的时间,那羽蛇神便离他们只剩下不到百丈的距离。乔溪冲着骑绿翅金鸠的女子大喊了一声:“彭翠,到你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骑绿翅金鸠的女子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她身后的张茶先动了,张茶用最快的速度将固定自己和白鹤之间的短绳松开。取而代之的,是用一根长绳子,一端绑在白鹤的翅根,另一端则绑在他自己的腰上,然后,张茶纵身一跃,朝飞在下方的那只绿翅金鸠的背部落了下去。乔溪觉得身后一空,扭头看去,顿时花容失色,大声地问道:“张公子,你要干什么?”
张茶目不斜视地看着羽蛇神,口中斩钉截铁地道:“我要救彭翠,乔姐姐,你务必要配合我,不然大家只能一起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他便准确地落在了绿翅金鸠的背上。此时,乔溪只好命白鹤停止飞行,悬停在空中,并朝下落了一些高度,跟绿翅金鸠保持平齐,只是一前一后,相距约有十多丈的距离。而彭翠则已经调转了身形,面朝那个羽蛇神悬停在空中。她感受到张茶就在她身后,不过她并未回头,淡淡地说:“这次出行,我和李丹都只是羽蛇神的食物而已,你犯不着这样。”
“在我眼里,人就是人,不是任何东西的食物。”
张茶毋庸置疑地道。彭翠虽未回头,但身子一颤,也不再言语,她是伴羽族安排的死士,她没有选择,不过,能成为张茶这样挂念她生死之人的死士,即便是死也死的值得。张茶站在绿翅金鸠的背上,手持蟒筋弓,搭上一只铁箭,将弓弦拉成满月形,指向羽蛇神左边的那个小翅膀,然后,对彭翠道:“彭姐姐,慢慢飞过去。”
彭翠心中早萌死志,她微一颔首,毫无畏惧地朝羽蛇神飞了过去。虽然距离那羽蛇神还有七十丈的距离,并没有达到张茶的最佳射程,但他还是松了弓弦,射出了这一箭。因为,羽蛇神太危险,速度又太快,他怕距离太近的话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张茶满怀希冀的盯着那一箭,眼睛一眨都不敢眨,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看清那羽蛇神是怎么避过这一箭的。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支铁箭便走空了,然后羽蛇神距离他便只剩下十丈左右的距离。普通人看到离这可怕的怪物只有这么近的距离,估计早已失去了抵抗之心,而张茶则不然。张茶不但丝毫未受到一箭落空的影响,而是迅疾如风地从背上又抽出两只铁箭,同时搭在弓弦上,一左一右,向着羽蛇神的那对小翅膀平射而去。十丈的距离,在蟒筋弓强大的射力之下,那两只箭几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离弦而去,但即便如此,有一支箭还是被羽蛇神躲了过去,不过,另一支箭它却没有躲过。“夺”的一下,那只利箭将羽蛇神左边的那只小翅膀射了个洞穿,然后又向前飞行一阵,方才向万丈鸿沟中跌落了下去。羽蛇神再扇动翅膀时,发出一阵宛如漏气的破布袋般所发出的声音,它恼怒至极,蒲扇了一下大翅膀,然后张着一张大口,朝张茶和彭翠二人吞噬而来。虽然它那对小翅膀中的左翅,被一箭洞穿,速度已不如之前那般神鬼莫测,但即便如此,那前冲的速度也仍是迅疾如电。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茶用尽力气,屈膝顿足,猛然踩在绿翅金鸠的背上。然后,张茶借着反冲之力,朝右上方腾身而起,在上升了三四丈的高度后,去势已尽,接着便向着羽蛇神右侧落去。当然,在他这猛力一脚的作用下,绿翅金鸠也被踏得向下坠去,于是,两人一鸟,一上一下,陡然分离。羽蛇神微微愣怔了一下,这到嘴的食物竟然分成了两块,先吃哪一个呢?它略一迟疑,很快便做出了选择,先吃大的,因此,它一扇翅膀,向体积较大的食物,也即朝着骑着绿翅金鸠的彭翠扑击而去。张茶等得便是这个机会。他将一长一短,两只匕首同时抽出腰间。那只长得匕首得自风翎卫,在经过斩杀“祭师”一役中三个多时辰的火烧,不但没有损毁。反而如同浴火重生一般,如今出鞘,红芒四射,一股灼热之感顿时充满近两丈方圆的空间。张茶擎匕在手,一只横握,意欲割开羽蛇神的肚皮,另一只则高举过顶,并借着下落之势,向着羽蛇神右边那一只小翅膀剁去。羽蛇神开始并未将张茶的挣扎放在眼里,不过在接近的过程中,当它感知到那把红色匕首的锋芒与威势之时,为时已晚。它躲避不及,被张茶一剑正好砍在右侧小翅膀的根部。张茶的巨力配上那锋锐无匹的红色匕首,再加上他携怒而发,于是羽蛇神那支快速震动的小翅膀齐根而断。“嗷……”羽蛇神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它那一条粗长的身子疼得在空中剧烈翻滚,极度扭曲。可惜,即便如此,绿翅金鸠和彭翠依然没能逃开,并羽蛇神死死地缠住了。张茶砍掉羽蛇神的小翅膀后,便向鸿沟中落下,好在他身上有一根长绳绑在白鹤的身上,“腾”地一下,绳索被陡然绷直。“拉我上来!”
张茶抬头朝乔溪大声喊道。刚才的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时间虽短,但却让人惊心动魄。乔溪坐在白鹤上,将所有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她口干舌燥,手脚冰凉,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间,忽听喊声,这才缓过神来,然后七手八脚将张茶拉了起来。张茶甫一上到白鹤背上,便一指羽蛇神,对乔溪道:“飞过去。”
乔溪对那羽蛇神的畏惧深刻在骨子之中,她本来是想有多远飞多远,带张茶尽快离开这片可怕的地方。但听了张茶的话后,不知怎地,她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驱动白鹤向羽蛇神飞了过去。在临近那羽蛇神还有七八丈的距离时,张茶让乔溪停住白鹤,然后自己凌空跃起,再次向着羽蛇神扑去。此时,羽蛇神化疼痛为食欲,已经将那绿翅金鸠吞噬了大半,而彭翠也被它身体的另一部分缠住,丝毫动弹不得,并且在蟒身的蠕动之下,正被一点一点往那张血盆大口中送去。张茶手持红色匕首,从天而落,正好落在羽蛇神那粗壮的蟒身之上,踩在蟒身之上,近距离接触,这羽蛇神的强壮与庞大,不免让他又吃了一惊。此时,他的脚下并没有软软的触感传来,坚硬得就如同踩在土石之上,而且既看不见羽蛇神的头,又看不见羽蛇神的尾,就像落在一座铁山的山腰,自己渺小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