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还真是受欢迎啊!果然纪姑娘说得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一向自强,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过,此刻却忽然自艾自怜起来:“唉……陆兄注定是不平凡的人,会有越来越多有身份地位的女子围绕在他身旁。我出身卑贱,大概会离他越来越远吧……”这明明是一件和她毫不相干的事情,按理说她不应该有什么想法才对。可是她心里却没来由地越来越酸,就好像喝了一整坛子的醋。苏冷烟也有些警觉,自从在里墟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尤其是张茶将自己从沈逸山手中救出以后,她对张茶的依赖似乎在加深,有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将张茶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已经立誓要为重振苏家奉献余生,此刻却忽然开始为另一个人的事情牵动心绪。甚至对她真正的主人,那个苏家公子,她都没有这样牵肠挂肚过。冥冥中她有一种感觉,自己和张茶的命运似乎正在纠缠在一起,她想分开却有些不舍。她曾经立下过誓言,如果苏家不恢复荣光,她就终生不牵涉男女私情。但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的心思在动摇,这让她十分的愧疚和自责。她心中有些后悔,刚才沈铁山将其他弟子轰出去的时候,她没有一同跟出去,而是下意识地留了下来。要是刚才就离开了,就不用听到这些让她纠结的话了。“我留下来干什么呢?真是自作多情!苏冷烟啊苏冷烟,你难道忘了自己对苏家立下的誓言了吗?”
苏冷烟怔怔地站在那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颇有些自讨没趣的感觉,唯有心中酸楚。沈铁山注意到她的表情,眼神眯了眯,忽然问道:“这位姑娘有些眼熟,不知……”苏冷烟急忙抱拳躬身,恭敬地向沈铁山大礼参拜:“属下秘事厂弟子苏冷烟,见过司牧大人!”
“哦?你是秘事厂的人,西秘还是东秘?”
沈铁山脸色变了变。“属下隶属于西秘事厂,沈司监大人手下!”
秘事厂本来就是镇仙司内相对独立的部门,又分东西两部。东秘事厂直属皇家,只对皇室负责,总部在皇宫之内,其中担任司监的人也大都是皇宫內监。东秘厂主要负责对内监视,替皇室监察朝廷百官,各地城主,同时约束镇仙司,确保镇仙司永远掌握在皇室手中。沈铁山作为镇仙司地方分部的负责人,自然也在被监视的范围之内,他也插手不了东秘厂的人事安排,所以他向来和东秘厂的人不对付。刚才那个林监军,就是东秘厂派来的。西秘事厂则主要是负责对外情报工作,从事情报刺探,打入敌营,敌后破坏暗杀等硬活。总部也在皇城,却在皇宫之外,名义上的最高长官虽由內监担任,但是实际大权却是握在皇宫外的副手手中。而且西秘厂因职责所需,要在各地设置分部,担任分部主官的也基本都是各地方上的修士,工作也需要镇仙司地方分部的配合。因此西秘厂和地方上面的势力盘根错节,虽然也有一定独立性,但是关系要密切的多。西秘厂在缺月城的负责人沈司监就是沈家人,事实上是听命于沈铁山的,那这个苏冷烟其实也算是沈家的手下了。沈铁山表情稍微松了松,点了点头没再看她,而是开口向张茶询问:“不知苏姑娘和陆兄弟是什么关系?我看你们二人过从甚密的样子……”张茶没明白沈铁山突然问这个的意思,他想了想回答认真回答道:“朋友,有过命交情的那种。”
沈铁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关注这件事,而是沉吟起来。大殿中的气氛有些尴尬,话题被沈铁山带得有点歪,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张茶看沈铁山一直不进入正题,东拉西扯聊家常,但他并不着急,而是耐心等待起来。这个时候考验的就是耐性。反正他已经将饵撒出去了,不怕鱼儿不上钩。他是有耐心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那种。最后还是沈铁山沉不住气,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地问张茶:“陆兄弟刚才说过,令师能治老夫的病。不知令师尊此刻身在何处,能否替老夫引荐一二?”
张茶知道正题来了,也打起精神,假装为难地皱起眉头:“我师父他性情寡淡,不喜嘈杂,平时也是行止不定,缥缈无踪。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从来都是他有事才来找我的。”
沈铁山哦了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不知关于此病,令师曾经说过什么?或者说,刚才那种灵药,陆兄弟这里是否还有?”
“那药丸师尊也只给了我一枚,如果司牧大人需要,下一次遇到师父的时候,我替司牧大人多讨几颗就是了。只是师父这人不好说话,炼制丹药也颇为耗时耗力,这个……你懂的。”
张茶故作为难,但是又摆出一副为了司牧大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架势。“呵呵,哪能让陆兄弟为难!只要陆小兄弟能讨来此药,不管令师尊有什么要求,陆小兄弟尽管提,老夫一定竭尽所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满足你!”
沈铁山一拍胸脯做出保证,同时也表明自己对此药势在必得。张茶急忙假装客气:“哪敢向司牧大人提要求,在下惶恐!”
“不惶恐!不惶恐……”两个人虚情假意,十足客套,做起戏来。明明才初次见面的两个人,表现得却好像是忘年交一般热情,但是半天都没有说出一点实质内容。站在张茶身后的苏冷烟听得云里雾里,眉头微皱。“不就是一颗药吗?就是讨价还价也用不了这么久吧……”“而且陆兄什么时候突然有了个师父?难道就是他一直所说的那个前辈?那个前辈一直暗中关照陆兄,收了他做弟子也是有可能的。”
她本来就对这些私下勾兑、利益交换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也听不明白,更不喜欢。否则她也不会加入西秘厂去做潜伏刺探、打打杀杀的死间了,相比起眼前这种桌面上的虚情假意,她更喜欢阴暗处的血腥厮杀。张茶和沈铁山互相试探了半天,终于在张茶充分表达了自己最近的凄惨现状之后,话题进入了尾声。比如他被沈墨雪陷害之后,颠沛流离朝不保夕,比如他被镇仙司冤枉,无处辩白惶恐度日,又比如他被天王殿追杀,仓皇逃亡险些小命不保。说得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也不知道他这么个凡人是怎么从这么多势力追杀中活下来的。而且有这个本事活到现在,却还只是个白身布衣,说实话,屈才!听了张茶的悲惨遭遇,沈铁山感同身受,深表同情,终于一锤定音:“陆兄弟的遭遇我们沈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样吧,鉴于最近这段时间,明月镇爆发灵灾,附近哪里都不安全,陆兄弟不如就住在营地,与老夫待在一起,由镇仙司确保陆兄弟的安全,你看意下如何?”
“在下求之不得!”
要的就是这句话,你终于说出来了。张茶立即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又直直地看着沈铁山,就是不说话。还有呢?沈铁山沉吟了一下,又从身上拿出一块腰牌,向其中注入一道法决。“镇仙司大营戒备森严,陆兄弟在营地行走恐有不便。这是我亲军铁卫的腰牌,先借给陆兄弟使用,方便陆兄弟在营地中出入行走。若有弟子询问,拿出此腰牌,无人敢阻拦!”
“那就多谢司牧大人美意了。”
张茶急忙接过腰牌。“好说好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说两家话!”
沈铁山握住张茶的手,亲切地拍了拍,但就是抓住腰牌不松手。张茶心说:“去你的一家人,沈墨雪那害人精我可不要。现在就拒绝不太方便,等以后找个机会一定要退掉这门婚事!”
他把腰牌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沈铁山捏得很紧,力气很大,没拽动。“令师尊那药……”张茶做恍然大悟状:“哦!药啊!司牧大人放心!我师父说了,一粒药至少可以顶个三五十天半个月的,保证司牧大人不会再犯病!而且我就待在镇仙司大营,师父什么时候找我,我就替司牧大人向师父多讨要几颗大力……啊呸,是大神丸!”
“大神丸吗?那灵药的名字是叫大神丸?”
得了张茶一定肯定而且确定的答复之后,沈铁山又不放心地继续问道:“令师可是西域白驼山人氏?”
张茶笑笑,不置可否。我不说话,你自己猜。我说了你可能会怀疑,你自己推出来的结果你才更相信!反正就是莫测高深,不落实处。张茶笑,沈铁山也笑。张茶笑得越来越意味深长,沈铁山则笑得越来越心中了然。沈铁山心中了然了,手上也就松了。张茶使劲一拽,终于把那腰牌拽进了自己手中,然后当个宝贝一样看了看,又故意将其别在了腰带的显眼处,生怕别人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