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集,子吴等人行走在农田处,打算去期山寻茶姜。
偏在这时,子吴忽然停下来,震惊看向前方,身子不断发抖,一股哀伤与恨意涌上心头。她紧攥拳头,眼睛通红,粗喘着气,没有半句话。
她这模样吓得众人不敢作声,戚宿平小心问:“子吴,你,你这是怎么了?”
她捂住心口,身子抖得愈发厉害,连站也站不稳。戚宿平扶住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倒在戚宿平的怀里,脸色白得吓人。
几日后,为着子吴的突然晕倒,愁怀了众人。子吴不是头一回晕倒,且一次比一次严重,身子日渐虚弱。他们担心子吴会撑不下去。
酒老儿给子吴把脉说:“唉,她心血亏空得厉害,加上身心接连受到重创,她哪撑得住。我用汤药,也就是治标不治本。”
高三一说:“她这次无辜晕倒,该不是她亲人又出事了吧,会不会她娘……”
小羽给了他一脚,“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净没好事,少说点吧你,要是让子吴听去,你要他怎么办?”
他还不服气地小声说了句:“本来就是嘛,她娘拿走无药救,不是去杀幽鳌,难道拿回去灭虫啊?”
小羽给了他个凌厉的眼神,他这才闭嘴。
戚宿平憔悴地看着昏睡的子吴,除了心疼,便是无奈,子吴所经历的实在太多太难了,换作别人兴许早就捱不下去了,偏她还硬撑着。
“哎,子吴醒了。”小羽说。
子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缓了下,想到了什么,挣扎起身鳌离开这。戚宿平拦住她说:“你要上哪去,你病还没好完全,你身子太虚了,不能劳累。”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问:“我母亲呢,你们找到我母亲没有?”
看着她殷切的目光,他不忍心再伤害她,无奈摇摇头。
“不行,我要去找我母亲,母亲……”说到最后,她是越说越心酸。
“何苦呢?”酒老儿说,“你晕倒,难道不是因为你母亲吗?你或许比我们更清楚你母亲的境况。孩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她呆滞住,她确实已经感应到茶姜或许已遭不测,但那是她的母亲,她唯一的母亲,她要如何面对。
再者,茶姜是为了她,才去冒这个险的,换言之,茶姜是因她才遭不测的,她要怎样面对。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眼下不是悲痛的时候,逝者已矣,还有生者。达哥他们还受控于幽鳌,如果不早日除掉幽鳌,别说他们,就是你我都未必能苟全性命。要真到了那时,才是伤心的时候。”酒老儿说。
这番话句句说在子吴的心坎上,她大概料想茶姜这一去,是有去无回。她若一味沉浸在悲痛中,那剩下的达哥他们该怎么?
他们都还在等她这个阿姐去救他们呢。想到这,她擦擦眼泪,无力地说:“我,我知道,请给我点时间,我想好好缓缓。”
偏正是她这般坚韧,让大家心疼。大家离开房间后,高三一不禁感叹:“也就子吴能这么好劝了,要换做旁人,不得哭上个七天七夜的。”
小羽点点头,“确实,比小孩子都好劝。”
酒老儿叹息说:“唉,那是她没有办法。经这么多的事,她比我们想得都要多,也比我们更想除掉幽鳌。”
戚宿平说:“难道没有办法能除掉幽鳌吗?”他不忍幽鳌继续伤人,更不忍再看到子吴难过。经历这些事,子吴几乎是咬牙硬撑着。
“能有什么好办法啊?我们都绞尽脑汁了,实在想不到别的方法。”高三一说,“要是他有什么弱点就好了。”
“弱点?”这话让耳尖的子吴给听去,她想到了那句话:二人同命,生死相关。幽鳌的弱点,不正是她吗?
她现在很后悔没有坚持自己的念头,要是以自己的命便能制服幽鳌,茶姜何至于为她冒险呢?无论真假,她都得一试,不然死的人会更多。她想通了,要想战胜幽鳌,便要无所顾忌。
流朴中。为着新死的茶姜,天狼族人皆是人人自危,对幽鳌,更是畏惧多于忠心的。而被掳来的村民则是整日惶恐不安,他们看到幽鳌连狼都不放过,何况是他们呢。
幽鳌坐在那凝神想事,出了茶姜这事,让他必须尽快练出狼丹来控制族人和外界人。否则今日有茶姜反叛,明日便会有无数个族人背叛他。
但他只能控制族人的兽性,再者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控制住族人,族人也不可能永远不恢复人身。族人的人性一旦战胜过兽性,便不会受他控制,唯有狼丹才能彻底加固族人的狼性。
想到这,他看着日日滚烈的药鼎不免烦躁起来,说:“炼了那么久,怎么偏偏不见狼丹炼成!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你别急,就快了。”肖莫娘说。她为了狼丹,日夜不停歇地守着,脸色变得苍白不说,人也比之前憔悴。
他不耐烦地说:“快了快了,你前阵子也是这样说的。要是等他们都恢复人身,我岂不是白费力气!”说罢,他气冲冲地离开。
肖莫娘无奈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再看看眼前的药鼎,她已经滴了许多自己的血往药鼎里,偏始终不见成效,难道是她的血不够?
她看了自己手上的伤疤,她可以说,现在药鼎里的她的血都比她身体里的多。她无力地依靠在树上,掏出把匕首,再次划破自己的手腕。
“嘶……”她强忍着疼痛,看着血一滴滴落入药鼎中。她感觉自己连心血也都掏空,随着她的血不断滴入药鼎,药鼎里的汤药愈发滚烈。这次,她没有停手,任由自己的血滴入药鼎中。
她再支撑不住,直到她再无血可滴,她缓缓倒在地上。在她倒下的那刻,药鼎忽然发出一声巨响,冒出浓浓青烟。
幽鳌闻声赶来,见此异常,是大喜过望,想来狼丹要问世了。他冒着浓烟,靠近药鼎。一阵摸索后,他从药鼎里拿出一颗拇指盖大小的蓝色药丸,此丸便是千年前让天狼族人从人变成半人半狼的异族——狼丹。
他小心把狼丹放在掌心之中,仔细观摩。他颇是感慨,狼丹和他一样,在千年前问世和死去,又在千年后复活归来。他激动起来,有了这狼丹,便能使天狼族人彻底成为只有兽性的狼,能使外界人变成天狼族人。
他本想让人尝下这狼丹,但想到这么大个药鼎仅炼出这一颗,是珍贵异常,何况狼丹有提升自身力量的功效,就这一颗的话,他不敢冒险给他人吃下。他留下这狼丹,作防身之用。
既然能炼出第一颗,以后便能炼出第二颗第三颗。想到这,他这才记起肖莫娘,看到她晕倒在地,还以为她是过于疲乏所致。
“辛苦你了。”他搂起她说。
她摇摇头,说:“人血,是狼丹的药引。”
他没作他想,只当这狼丹是用村民的血炼成的。“好,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我来办。”
她迷迷糊糊地在他怀里睡去。
到了晚上,子吴假装昏睡,等至深夜,四周再无人,她悄悄起身,离了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