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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意外事难量(1 / 1)

“你不是说,要与他动手吗?”

换了个安静地方吃烧鸡的程若欢听到青芜发问,悠哉地舔了舔手指上的油,道:“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信任我。”

“你所有的举动,都值得怀疑。”

青芜淡淡道。“那我应当从哪里开始解释?”

程若欢露出饶有兴味的眼神。“那倒不必,”青芜双手交叠环胸,倚树而立,“我对他人私事并无兴趣。我的确不信你,可我也不曾怀疑你利用我。”

“倘若我说,救你真是巧合呢?”

程若欢说着,仍不忘咬一口烧鸡,“我身背家仇,哪怕只说师承何处,都要再三斟酌。有许多事并非是我想说便能说的,你不信我,我也辩解不了什么。”

说完,她沉吟片刻,又道:“不过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我帮你,不仅是因为你与我同门,而是因为,我此行目的,并非那位张公子。”

青芜莞尔,把程若欢手中另一只完整的烧鸡接了过来。这位小师叔一时诧异,冷不防被烧鸡给呛了一口。程若欢方才的举动倒也不难解释,在镜渊有所动作之前,与人交锋着实非明智之举,更何况那人还来历不明。就在此时,夜空之上,一轮圆月渐渐被云雾遮去身影。“我们是不是该去十瀑峡看看?”

青芜问道。的确,她们离开了地势最好的地方,到了这个时辰,再回头也不可能了。若想知道十瀑峡那头发生了什么,也只能亲自下场去看了。而到了那里,二人才在泉边一方巨石后站稳,便有无数着黑色水靠之人伴随着飞溅的水花,自泉水间一跃而起,相继落地。与此同时,无数短箭飞镖从泉水近旁岸边的大小山石缝隙之间倏然而出,岸边亦有无数黑影涌动,在月光之下,同那些着水靠之人斗在一处。因是月圆之夜,比起往日都要明亮的月光,无数次清晰照出那些打斗之人的身影,双方似乎都受过训练,皆非散沙一般胡乱攒动,有素的阵型,分明显示着,这是一场双方都酝酿已久的决斗。可仍旧是无法避免地倒下了无数人,一具具倒下的尸首中,或泉涌或喷溅出的血水,仿佛流水一般,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腥味流入泉水,渐渐扩散开一片红。有些尸首,直接便落入了泉水之中,渐渐将原本开阔的水路截流到只剩下一处小口,供那些被染得通红的泉水,流往下游。“那个不可一世的老王八尊主呢?”

程若欢抬眼,依稀从大殿的窗上看到其中人影闪烁,也不知当中的比武进行了多久。她话音刚落,却隐约听到大殿之中传来一阵狂妄的笑声。“比完了?”

程若欢露不可思议道,“里面竟然没人打扰?”

“玄澈大概也是早有准备,可怜那些不明真相的夺宝人,枉做了棋子。”

青芜面无表情道。然而这时候,大殿里却传出了谩骂与惊呼声,不时还伴随着惨叫。“我就说嘛。”

程若欢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些人不可能没有动作,玄澈即使有防备,也只会保全他自己,这些好事的东西,还不是一并处置了?”

“看来里头也有埋伏……”青芜微微蹙眉。“那张公子呢?也一起宰了?”

程若欢抄起手来,认真思索道,“你说,玄澈对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感兴趣?”

“我不知道……你看那是谁?”

青芜淡淡说着,缓缓抬起手来,指向远远的一个灰溜溜的身影。“谁?”

程若欢眯起眼睛,盯着那人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带盒子的人。”

言罢,便径自绕开那些缠斗的人影便追了上去。程若欢对她能在这么远的距离认清那人相貌身形一举,表现出十足的讶异与怀疑,可想了一想,也还是跟了上去。沈轩不过是个文弱书生,之所以能从大殿离开,也是因有人夺魁之后,由镜渊门人押出来后,又因有不速之客闯入,而使押解之人乱了阵脚,这才有了逃跑的机会。可眼下他那仅有的精力也都耗尽,未跑出多远便被青芜给拦了下来。七年前的沈茹薇不过十几岁,时隔多年,形貌身高早就不似当年,加之她懂得些微末的易容之法,根本丝毫都认不出来。“女侠饶命!”

沈轩膝下的黄金估摸着都被他拿去花天酒地了,当场便朝青芜跪了下来。时隔七载,重新面对这张脸,除却那些恶心、悲愤与痛恨,青芜蓦地发现,自己对他尚在人间一事,尤其耿耿于怀。他为何还活着?回到中原的这几个月,当年离庄后所发生之事,她也打探到了些许。她也无法确定,当年是谁将尸体偷梁换柱,更无法确定,那个偷梁换柱之人,是在保护其中的谁,又或是,还有着更大的企图。那么沈轩手里的盒子,又是从何而来的?“我不杀你,你站起来。”

青芜虽强压下了心头杀意,却无法控制自己不自觉变得铁青的脸色。“女……女侠?”

沈轩迟疑许久,这才颤颤巍巍站起了一半,不等他回过神来,小腹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也不过是个孱弱的书生,青芜虽未用力,但这一拳也足够让他倒地不起。“女……女……女侠说……不是说了不杀我……”沈轩捂着肚子满地打滚。“打你而已,连根毛都没少,叫唤个屁。”

程若欢追到二人跟前,看见青芜打人,第一反应居然是拍手叫好,“打得真好,这东西叫我们费了老大劲,不打几下怎么解得了气?”

“我还是不明白……玄澈就这样放过他?”

青芜蹙眉,正疑惑着,却看见沈轩两手空空。原来这家伙是偷溜出来的,连那个盒子都不要了?就在这一刹那,她与程若欢,忽然不约而同地各向一边闪身疾退了数步,打了好一会儿滚的沈轩,看见眼前忽然多出的寒仞,也识趣地不敢动弹了。程若欢瞥了瞥眼前拿刀的男人,咧嘴一笑:“早啊,荀兄。”

“这是夜里。”

荀弋一点也不喜欢开玩笑。“那也比明天天亮要早得多。”

程若欢不笑了。“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荀弋冷哼。这话是问的青芜,程若欢却岔开了话头:“财迷,看着佣金涨了,龙潭虎穴也敢闯了?”

“龙潭虎穴,你不也来了?”

荀弋漠然。程若欢这次没耍贫嘴,手中折扇一收,赤手空拳便对上了荀弋的刀。世人都道寇承欢是个浪荡子,却也因此忘了,她还是个绝顶高手。程若欢手中半寸兵刃也无,袖袍间双掌翻飞,每每遇上荀弋的刀,都能十分精准地化去或避开那些招式里的锋芒,她的掌心手背,多次与刀锋擦过,竟也是毫发无伤。可这并不代表着荀弋的刀不好。在这月光底下,他的刀始终泛着一种生人勿近般的幽冷光泽,几番与程若欢的衣袖交错,没有半招是华而不实的花架子。这是杀手的刀,哪怕没有杀意,也依旧快、准、狠。可即便如此,他竟还是伤不着程若欢分毫。程若欢所用的,没有一招是孤城派中已现世的,可叫人辨认的招式或身法,反倒是习武之人难以练就的,到达返璞归真之境后的一种本能。一连过了数十招,程若欢的掌力已有三五次擦过荀弋的衣角。荀弋原本冷漠的神情,也渐渐显现出几分愕然。本想趁乱逃跑的沈轩,则被青芜一脚踏在胸口,生生被她迫得呕出一口血来。这时,荀弋的刀势却忽然变了,从方才有条不紊的出刀方式,变成了每一刀都蕴含着诡谲变化,与浓重杀意的刀。荀弋终于还是动了杀心。于是局势变了,原本只想逼退程若欢的荀弋,用足了十成力,而不愿显山露水的程若欢,却多了一个劲敌。青芜见状,刀鞘一翻,直接将沈轩这个麻烦的玩意儿敲晕了过去,随即缓缓走到荀弋身后,用看起来十分装模作样的动作,拔出的她的刀。这动作乍一看像在有意唬人,可待她出刀之后,荀弋才觉出不对。这女人的内力,已然远远超过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程度,以至于能将这前朝沙场中常用的厚重兵器,用出一种别具一格的轻灵之感。荀弋不曾正式同她交过手,又因起先看她装腔作势的表现而轻敌,一时之间,竟被她一记重击打中手腕,险些让兵刃脱手。程若欢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占着便宜就奚落起他来:“荀兄,这还没分出胜负呢,怎么这么快就想丢盔弃甲,抱头鼠窜了?”

这还乱用起成语来了?青芜没有接话,在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抢夺张公子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勾当,荀弋也不是那种整天发愁接不着生意的小角色。如今沈轩的事有镜渊插手,还引来了一大帮的阿猫阿狗,这般局势,即便谣言再如何有人,显然也不是什么值得去拼命的活。这件事,程若欢辞得,冯千千辞得,荀弋怎么就辞不得?他一向独来独往,想来也不会与那幕后的雇主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如此想来,他执着于此,难道是因为有十成的把握?他哪来的十成把握?十八罗汉托过梦?“这么着罢,荀兄,再打下去咱们就得杀人了,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为这么个玩意儿死了多不值得?你是缺钱吗?缺钱我给,比那佣金还高,你看怎么样?”

程若欢这么几句看似调解的话,已经把难听的词全都用完了,天知道是不是想激怒他。荀弋冷哼一声,并不罢手。“得嘞,那咱可就不客气了。”

程若欢翻动手掌,那日“英雄救美”时所用的匕首便出现在她掌心。要说江湖上这些习武之人最喜欢用的兵器,排第一位的定只有剑,剑有风骨,说出去好听,拿着也好看。盛唐诗人李太白便是剑客,剑使得如何不知道,为它赋诗却有不少——“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这使剑之人,占了习武之人当中七八,然而不说高手,只说能够把剑使得有模有样之人,也不知有没有占这当中一二。再其次的,便是拳脚、刀、鞭了,剩下那些斧钺钩叉,五花八门,却唯独没有哪一个成名高手是用匕首的。匕首也能做兵器?且不说荀弋,就连青芜都很好奇。这东西拿来装饰或是防身的确不少见,可被程若欢这种成名高手拿来作为兵器,着实不像那么回事。“青芜姑娘,未免伤了你,还请先让一让。”

程若欢抬眼,唇角向上一挑,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孤城派有刀法,也有剑诀,但着实是没有什么“匕首诀”或者“小刀诀”,可是这匕首到了程若欢手里,却丝毫不输那些成名高手的剑诀刀法,每一招竟都有模有样,还别有一番潇洒气韵,荀弋在她手里,竟被逼得节节败退,连刀也脱手落了地。也不知这到底是黎蔓菁传的,还是程若欢自己想出来的,青芜看得不禁有些折服。“好了好了,”程若欢拿匕首指着荀弋喉心,道,“老子千辛万苦来这白石山,无非就是想找你问点事,既然你老都自投罗网了,那就坐下来歇歇,陪我聊聊呗?”

“找我?”

荀弋眉心一动,显然有些诧异。程若欢说她来此目的并非沈轩,原来真正要找的,竟然是荀弋?青芜不觉蹙眉。“对头,找你找得可不是一般辛苦。”

“你要问我何事?”

荀弋漠然。“下山再聊。”

程若欢一把拎起沈轩,丢给青芜道,“你我目的皆已达成,眼下不必逗留,还是早些下山去为妙。”

青芜点头应允,却忽觉身后泛起寒意。她立时转身,只见茫茫夜色中,一枚木制短箭不知从何处飞出,直逼她右肩而来。程若欢虽有所反应,眼下想要施以援手却也来不及。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事,青芜竟毫不在意地抓起沈轩右臂,直接挡住那支短箭,同时也松开了挟制着这厮的手,向后疾退开去。只见那支短箭从沈轩右臂穿过,径自钉入泥土之中。沈轩本人也因吃痛而立刻清醒过来,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嚎叫。青芜将身形定在离他丈余外,冷眼看着那暗施短箭之人走到沈轩跟前,把那窝囊废拎在手里。是方才在山中所见的黑袍人!“真是有趣,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这就忍心让他死了?”

戴着面具的黑袍人故意压低了嗓子说话。“雇主?”

荀弋蹙眉,沉声道。这是雇主?这帮人当初雇人时,皆是以书信传达,只有接下生意,才能见着雇主。因此,拒绝了生意的她自然不曾见过这黑袍人。只是此人既是雇主,那么程若欢方才为何不告诉她?青芜想着,眉心不觉一蹙,却并未将内心疑惑表露出来。“别慌啊青芜姑娘,”程若欢冲她摆摆手道,“我真的推了这笔生意,也的确是冲着荀弋这厮来的,若此人要动你,我定会护你周全。”

青芜不言,只暗暗道了声该死,然而转念一想,却又不担心了。程若欢帮她的缘由,其中起码有一个再浅显不过,就是荆夜兰的下落。不论她是黑是白,她定还是要找荆夜兰的。这也是青芜上山之前选择相信程若欢,最有力的理由。更何况——“荀兄,你欠我的工夫性命,现下可以还了。”

青芜扭头,冲荀弋微笑道。跟着她分明看见黑袍人身子动了一动,显是怒了。“不错,”荀弋则瞥了一眼青芜,转向黑袍人道:“这生意不好做,我看还是罢了。”

青芜唇角微微挑起。这三人若站一边,生意怎会不好做?那么在此的五人,除了沈轩这个废物,又各自站着怎样的立场?还是各自为营?“以二敌二,分明势均力敌,这生意怎的便不好做了?”

黑袍人的口气听起来很不好。“我欠这姑娘一条命,若此刻杀她,有违道义。”

荀弋道。“这个简单,”黑袍人道,“这丫头我来杀,你只需干掉你身后那个叛徒便够了。”

荀弋蹙眉。“哎!等一下等一下,”程若欢跳了几下,用力朝黑袍人挥了挥手,生怕他看不到自己似的,“做生意嘛,谈不拢很正常,别开口闭口就是‘背叛’,说得像是我卖给了你一样。”

虽说那黑袍人还戴着面具。可青芜心想,这厮此刻的脸色一定不好看。“钱货尚未两讫,此时罢手,应当不算毁约。”

程若欢抓紧时间给荀弋策反。荀弋长长吐出一口气,拔刀指向青芜,眸光清冷,毫无神采:“只需留得你性命,不算难事。”

程若欢要针对的是荀弋,黑袍人要针对的,应当主要是沈轩与盒子。此时的荀弋若为践诺而与青芜联手,那么等到逼退敌人,程若欢便能轻而易举拿下他。如此说来,直接带走青芜,留下雇主与程若欢,才是两全其美的事。当然,这只是他自认为的“两全其美”。就在荀弋打算动手之时,却听到身后传来枝叶抖动的声响,当下回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自树丛中一跃而起。与此同时,青芜亦飞身纵起,朝那黑影抛出一枚小镖。荀弋也得以看清那黑影,是个与黑袍雇主装扮相同,还要高上半头的人。对那枚小镖不以为然的黑袍人,振臂便欲将之击落,却不想就在他的胳膊与镖身触碰的刹那间,那枚镖中却脱出四枚更为锋利精巧的小镖。黑袍人大惊,只得向后退去,并摘叶抛出格挡之,可那四枚从机关内脱出的小镖被再次击中的刹那,竟有无数细如牛毛的小针从中激射而出,便如漫天细雨,只是不似雨点那般轻柔,反倒是在每一寸中,都暗藏杀机。看着这环环相扣的暗器扑面而来,黑袍人也不知此物到底有毒无毒,一时慌了阵脚,双臂乱挥一气。“看来你们这位雇主还留了后手呢,”青芜冷笑,“荀兄,眼下即便你不想合作,只怕也由不得你了。”

青芜自有她不能擅自离开的理由,一来程若欢与她出自同门,不论出于何种缘由,都不能将她丢在此地,否则万一她性命有恙,黎蔓菁可就未必还是她师祖,变作仇人也犹未可知。再者,这次若再与当年灭门惨案的唯一线索失之交臂,日后又该往何处去寻呢?她镖里的那些银针并不曾喂毒,方才偷袭的黑袍人身手亦不弱,即便是机关内的针雨惊了个措手不及,也仅仅能够将他逼退到同伙身旁而已。“只有这两个吗?”

青芜沉声问道。“妙啊,”程若欢仍旧气定神闲,还有心情夸赞青芜方才所用的暗器,“这是个什么东西?青芜姑娘,不如你也教教我?”

“无可奉告。”

青芜言罢,便看见最初现身的那名黑衣人已然将点上穴道的沈轩丢在一旁,欺身朝她袭来。荀弋当机立断,提刀迎上。“终于给成功策反了。”

程若欢言罢,立即对上了另一名黑衣人。只是这样吗?青芜凝眉,随即抬头扫视着四面的山林,只觉得每一寸黑暗里,都暗藏着杀机。“你在看什么?”

荀弋喝道。“听……”青芜敛眸,只觉得不远处十瀑峡下那些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靠近。这场镜渊对名门正派的宣战,背后究竟藏着多少企图,又将夺去多少人的性命?除却上位者的贪心,又有几条人命,是真的做了冤魂?想到此处,青芜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了沈轩跟前。“别……别杀我……”沈轩哭着求饶,裆下不争气溢出了腥臊的液体。“那个盒子……是你自己的东西吗?”

青芜拔刀,指向他眉心。“那……是……是我……我的……”沈轩结结巴巴道。有这一句,那就够了。沈轩虽是子嗣,却一向不着调,此物即使真是父亲所托付的,也不可能告诉他前因后果。剩下的,所需探寻的一切,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了。青芜收起刀,随后一脚踢开了他的穴道。沈轩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仍在缠斗的四人。“贱人!”

最初现身的那名黑袍人见她要放走沈轩,当下勃然大怒,衣袂蓦地一振,便即朝她发出了袖中短箭。青芜旋身闪避,提刀欲将短箭架开。也不知这厮用的是什么弩,短箭击中刀鞘,竟没有立刻止住,仍以余力向前推进,逼得她向后退了半尺,才稍稍偏离了些许方向,从她手臂一侧擦过,扎入泥土之中。而刀鞘上被那短箭擦过之处,也留下了一道醒目的划痕。沈轩当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当下拔腿就跑。岂知还没跑出几步,那黑袍人便朝他发出了一枚短箭。得不到他,便甘愿毁灭?这些整日钻研旁门左道,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伪君子,竟都无耻到这般地步?青芜当然不会去救沈轩。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中却传来三声尖锐的嘶鸣。那是利器破空的声响,响声一起,青芜便看见一支利箭穿透夜色,无比精准地击中黑袍人的短箭,纷纷断裂落地。在她身后缠斗的四人身形都凝滞了片刻,他们谁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竟还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会是谁?是谁在这夜色之中,竟还能看得清楚此处动静,并准确击落黑袍人发出的短箭?沈轩被这阵仗吓得立刻趴在了地上,开始向前爬行,爬得还挺快。暴怒的领头人面具后的瞳孔急遽一缩,手中攻势又迅猛了几分,而那厮的另一个作为跟班出现的手下,则自袖中抖出来一条血红的长鞭。这二人一个使短箭,一个使软鞭,都是最易克制刀剑的兵器,几个回合下来,竟渐渐占据了上风。程若欢等三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这雇主什么来头不好说,可斗到了这份上,二人身中不容小觑的内家修为,已然将这两人的年纪暴露无遗。分明,都怀着至少四十五年以上的内家功夫。也没有人能一生下来就练武,算算年纪,若有门派,少说也算是长老一级的人物了。可这是哪家的长老如此下作?那藏在黑暗中的人,也不知是敌是友,因此,即使青芜还在几人身旁,也不敢轻举妄动加入这场争斗。而在这缠斗期间,领头的黑袍人好几次朝正在逃跑的沈轩发出短箭,都被那不知何人射出的箭给打断。“去看看究竟是谁放的箭。”

程若欢退到青芜身旁,忽然小声开口。“可你们……”“死不了,看你似乎也不在意这个沈轩的性命了。”

程若欢回身同对手过了几招,又退回来道,“我和荀弋都不用管他,可这两位雇主就不同了,顾此定会失彼,留不住我们。”

“那好,一会儿若再生变故,便以明日午时前为期,到山下客舍会合。”

青芜言罢,正打算走,却见那名持长鞭的黑袍人飞身而来,于是将横刀一抛,在那刀身在眼前上方划过一道圆弧的刹那,提气一跃而起,在半空便将那柄横刀拔了出来,随即横挥而出,朝那厮颈项扫去。此举不为伤人,只需将他逼退,自有程若欢拦住他。随后,青芜提气纵步,朝着那几支箭的来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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