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摆摊成果喜人,虽说次日醒来身体多少有些疲累，可少年们正在兴头上,这点小问题根本不值一提，互相打打气便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不过这一次没再去满城公园内。
即便已经退掉了那令人不适的玩偶服，前一天类似的狼狈经历他们也决计不愿意再有机会重新来一遍。
可满城也不大，繁华且人流量多的区域总共就那么几块。再加上他们还有一辆推车的限制，根本去不了太远。
放眼望去，环绕许寒来家附近最合适的似乎还是只有满城公园。
既然内部不行，他们便将目光放回到了他们最初想去，却因为缺乏经验而错失机会的公园后门上。
吃一堑长一智，再次出发时林翕他们足足提早了一个半小时,几经周转,最终成功在后门有些偏侧的位置找到了一个空地。
虽然相比那些黄金摊位来说客流量明显要小上许多,但他们花里胡哨推车和小孩的结合实在显眼，再加上前一天打下的口碑基础，即便在这样的位置贩卖得也同样很顺利。
且时间长了以后，竟然还累积起了回头客和口碑。
偶尔林翕尝试着推出一些新品,都能光速被扫完并好评不断。
“满城公园后门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饼干小摊”这件事越来越广为人知。
对此,四个人当然都是高兴的。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曾不间断地遇见过一些波澜和挫折，但只要大家都在，好像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
即便当下再棘手，到了晚上都会变成嘴里的玩笑。
时间日复一日地走，还是像第一天一样,刘浩每次一回到家就乐呵呵地算钱。
他比较粗心，算账出现的马虎差错经常会把其他人逗得忍俊不禁。不过刘浩也不介意，大不了让别人帮着再算一次便是,他主要就是想摸摸他们一天下来赚的钱，感受那粗糙纸币的质感，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除了这件事以外，他还会每天去帮衬着林翕制作小饼干。从捏面团到送烤箱，一样一样地学，耐心慢慢沉淀，久而久之下来做得竟然还挺有模有样。
而等到了晚上，就是被郭玉催促着去学习的时间了。
两人骂着闹着，日子总体来说过得紧密且有趣。
而从前面的贩卖中逐渐找到节奏后，林翕也成功调整好了自己的时间。
白天就和大家一起出摊，因为是制作饼干的主力军，所以摆摊期间他的工作量一直是最小的。
不用喊也不用收钱算账，甚至连装盒的工作都免了，基本就在旁边挪个小椅子坐着，偶尔和路过的阿姨说说话，像吉祥物一般。
其实按其他几个人的意思，林翕早上都可以不用去。毕竟几天下来大家对这件事都轻车熟路了，贩卖的过程中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差别。
而他本来就要包揽大部分的制作工作，算是最辛苦的那一个，早上这点时间完全可以用来休息。
这通因果合情合理，但林翕却拒绝了。
因为他不放心。
虽然他们已经将摊位谈了下来，也顺顺利利地卖了好几天，但这个时期的满城公园后门还是鱼龙混杂的，再加上摆摊本身并不合法，很容易遇上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他不放心只让他们三个去，所以每一天都坚持要到场。
––不过后来被学长以身高为由说动地要比其他人晚起一些。
中午和大家一同回来吃饭后便是做饼干。在其他人的帮助下，作息成型后的林翕还能腾出不少时间去复习高一的功课。
他毕竟和郭玉的基础不同，没办法做到早早地就开始对高二的内容进行预习，必须先把之前遗漏的基础捡回来，搭好基石才行。
这个过程里也有遇见不少不会的难题以及无法弄懂的知识点，不过有郭玉这样的理科全能在，这些都不是问题就是了。
一晃数日，他们基本都是这么和和谐谐走过来的。
而事实也证明了集体氛围和集体习惯确实是个好东西。
白天摆摊，回来午休结束后就做饼干，晚上学习。这样看上去有些过于疲劳的时间表有四个人一同执行，竟然还真的就这么坚持了下来，且每一个人的心情都相当愉悦，带着完成事情的成就感。
就连刘浩都在第一周结束时成功将郭玉给他的单词本背了大半。
听见他自夸自擂这个“伟大成果”的时候，正在刷卷子的林翕立马竖起了鼓励的大拇指。
也许就是因为每次都能得到这样轻松无压力的回应，刘浩最近这段时间格外喜欢和林翕凑在一块。
见他这个反应，人立马坐了过去，满腹开心之余，想到了什么。
“哎，小林子，你说这次暑假结束，我们会不会事业学业双丰收啊？”
刘浩一边说，一边偏了偏头：“我这几天算了算，自从你推出新品之后，咱们的收益就越来越高，到月底每个人均下来搞不好都要往四千跑了，这结果杠杠的。还有这个学习啊，我跟你讲，这绝对绝对是你浩哥哥最最努力的一个暑假了，以前我眼里压根都没有单词本这东西的！现在能背……你看看，这么多了！”
“我觉得会。”林翕顺手摸了个葡萄吃：“不过哥我先跟你说好啊，咱们这次出摊可只出到这个月底，八月中你们预备高三就要提前返校了，还得留时间给你收心，不能出那么久的。”
一周背完大半单词本这件事，刘浩虽然得意洋洋，但郭玉却是一点也不满意的。如今听见林翕这句话，即便在做题也不忘重重点三下头表示赞成。
刘浩这几天摆摊摆得都快忘记他还是准高三的这件事了，骤然听林翕提起，脸色顿时扭曲了一瞬。
他一直以来对即将步入高三这件事都相当抵触。片刻后，收回了脖子蔫蔫道：“小林子你怎么也变得这么扫兴了。”
“先让你做好心理准备嘛。”林翕一边说，一边继续扭回刚刚的话题：“而且虽然只出一个月，但我觉得我们也可以事业学业双丰收啊。”
林翕都想好了，以前他是没有足够的条件去和一些实体店老板谈，可最近不同。
“满城公园后门有一家卖饼干很好吃的小摊”传言起来后，林翕就一直在琢磨着结束摆摊之前联系好一家愿意被他们挂靠的甜品店。
虽然这个时代的网络不如他二十七时发达，消息能一传即到，瞬间将客源带过去，可能够卖成这样就已经能说明了他们饼干的成功，如果遇上开明一些的老板，再谈起来也不是没可能。
等到那时候再把挂靠的钱分一分，八月即便不出摊，林翕猜他们每个人也依旧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不过这些都只是计划，还没有彻底落实下来，所以林翕暂时还不打算说。
毕竟许寒来和郭玉恐怕都不是在乎这件事的人，前者家境殷实，后者一向以学习为主，早知道和晚知道没太大差别。
而刘浩虽然比他们要在乎一点，但眼下比起这个，林翕突然提起高三这件事好像更打击他。
只见他瞥了林翕一眼，而后蔫嗒嗒地缩回沙发上，声音有气无力地掰了掰手指：“那时间就比原来少了一半，我算算……就是咱们只能摆半个月都不到的摊了？那可真烦。”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林翕也知道刘浩在面对这种离别的事情上有些敏感，遂语气温和道：“这一个月不是也验证了哥你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吗？大学的时候说不定还可以考虑相关的专业，我觉得是好事啊。”
刘浩靠在沙发里，瞥了林翕一眼：“我不是说这个，和你们一起肯定开心，我说的是……小林子你才高一升高二，不懂的。”
听见这话，林翕一顿，随即下意识就想要去找学长的身影。
……他怎么会不懂呢？
另一侧的郭玉才是真的理解不了他们打的哑谜，在一旁念经般劝刘浩放下伤悲感秋，并道明现实是只有好好学习，未来在分水岭之后才有更大的选择余地。
刘浩好死不活地“哎哎哎”应着，有气无力地狗爬两下试卷的模样差点没把郭玉气个半死。
而林翕则坐在茶几边，偏头去看厨房里的许寒来。
这两天学长虽然还跟着他们一起摆摊，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存在感好像一直不是很高。除却被叫到之外大部分时候都不怎么发出声音，林翕偶尔停歇下来想起并去看他时，往往能看见他好像也在看他们。
眼神里通常都没有什么情绪，带着股游离在外的观察之感。
……好像就是看完那本书之后的事吧。
不光如此，晚上他们都围在一块做作业时学长也不会跟上，大部分时候都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距离他们有些远的厨房内敲击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好像是在查资料，至于具体查的是什么，林翕也不知道，只知道许寒来最近好像对他们要疏远了一些。
而且也知道，顺着刚刚刘浩话里的意思往下想，是“高三是离别的一年”。
过了最后这一年，许寒来和刘浩都会离开满城一中，甚至会离开满城。学长再也不会像眼下这样，就坐在他抬眼可见的地方了。
虽然林翕对此早有准备，也想过要付出十二分努力地去冲刺学长即将要去的首都大学。可他们终归还是要分开足足一年，这一年里有可能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想到那个学长最终会在大学里遇见的女生，林翕心脏一紧，顺手拿过桌面上的水杯，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他一起身，许寒来就注意到了，目光落过来看向林翕的方向，问说：“怎么了？”
林翕喉咙动了动：“学长，我倒杯水。”
许寒来往他水杯里一看，还有足足半杯。
“……凉了，我想添点热水。”林翕努力不脸红道。
许寒来瞥了自己里侧的热水壶一眼，顺手把林翕手里的水杯接过，说：“我来吧。”
似乎是很久没说话的缘故，许寒来这句话说得声音有些微哑。
林翕还没听过他这样子的声音，心脏一跳，耳尖下意识热了热，随即啊了一声，本能地低下头来。
就看见了许寒来桌面上的电脑和那本书。
书是合上的，电脑是打开的。
热水壶的位置在比电脑还要往里边一点的位置，如果他走过去的话可能会看见学长的电脑屏幕。
林翕以为他是介意这个，所以递完水杯后便无比顺从地站在原地，一点逾越都没有。
他这杯水放得有点久了，所以许寒来是给他倒掉原有，准备重新混矿泉水和热水的，整体时间有些长。
过程中回头一看，刚好就看见小孩这么站在门口的样子，连脚趾都没越过门线的板砖，浑身上下透满了乖巧。
许寒来看资料时面部分明很严肃，眼下却忍不住一笑，唇角微勾地端详了会小孩的面部表情，问他说：“你心情不好？”
话音落地，矿泉水已经倒好了。他一边问一边将瓶盖拧回去，顺便去拿角落里的热水壶。
伸出去的手指修长有力，连指甲都是好看的。林翕有些看愣了，半晌才道：“啊？”
他这副模样有些呆，许寒来却不嫌弃，只是自顾自地笑笑，随即耐心十足地重复说：“你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林翕眨眼睛，这都被看出来了？
在刘浩那句话之后，回想起以前的事情确实是有些低落。可林翕却没直接答复，因为他知道如实回答后学长一定会问他原因。
这人一贯这么温柔体贴，可等到他问出那个问题时，林翕要怎么去接呢？
一杯水倒好，许寒来转身往林翕的方向走，见他久久不吱声，一边将水递过去，一边道。
“你不说，那我一会去问问刘浩，他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林翕目光立马看向了学长，然后左右一思索，觉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不能说的。
就好像刘浩一直舍不得和他们分开一样，他是一个被学长从混混手底救下的学弟，就算只是雏鸟情节，有些舍不得他们高三毕业后离开也是人之常情吧？
他自己刚刚之所以会不好意思说，完全是因为在戴着滤镜看自己。
而这点如果他想好好地和学长相处，早晚是得学着改的。
这么想着，林翕斟酌着开口说：“就是，刚刚和浩哥聊到你们要高三了，毕业之后可能不在满城这边……有点舍不得。”
最后五个字林翕几乎是卡在喉咙里，用蚊子大小的声音吐出来的。
可许寒来还是听见了，他顿了顿，看向厨房外不高的小孩：“只是因为这个？”
“对啊。”林翕眼神飘忽，手指正紧张地扒拉水杯呢，一边底气不足地点头，一边怕学长觉得他这样的小情绪好笑，不忘把刘浩拉出来垫背：“刚刚浩哥也说舍不得。”
许寒来看他一眼，好看的眉眼笑起来，伴随着长长的一声哦。
他声音好听，拖出来的尾音都是好听的，纯黑色的头发在厨房的暖光灯下散发着光芒，折射到林翕心里，让他的心脏都跳慢了好几排。
“你不是有我？”片刻后，许寒来慢悠悠道。
“哦，对。”林翕点点头，想起来，他确实是有学长联系方式的。
所以如果舍不得的话，通过联系方式联络联络，问候两句就可以缓解许多了，虽然还是无可避免高三之后的分别，可这一次他们却还能保持联络。
不是已经比上一世好了许多吗？
林翕向来惯于擅长安慰自己，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
正想冲许寒来笑笑结束话题，就突然听见他接了句。
“所以你想我的时候说一声，我飞回来就好了。”
这声音落得分明很轻巧，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就是像大地一般稳重，能将林翕轻轻托起，甚至包裹在怀。
只见他一边说，一边还伸手去敲击了两下笔记本电脑上的字符，发出轻微的声响。
两件事同时做，看上去好像一心二用，却同时也让刚刚那句话听起来无比地自然。
不假思索说出的话总是最入人心。
林翕就在原地愣怔了好半天，随即眼睛止不住地睁大，说：“……啊？”
许寒来按了几下空格，蹙眉盯了屏幕两秒，然后才转过头来看他。
那双眼睛在看着屏幕的时候分明是没有感情的，可在转头看向林翕时，却总能在看不见的点滴时光里涌现出动人的温柔。
好像会变魔法一般。
“高三压力很大，想见我的话当然会让你见到，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的声音是真的很好听，林翕的耳朵听着听着便自己烫了起来。
视线慌张地望向学长黑曜石般的眼镜，林翕几乎能从里面看见自己无措的倒影。
“不不不学长，这也太麻烦……”
“不麻烦，回去吧。”许寒来一直不喜欢他这么客气，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
却在林翕支支吾吾地在不想回去又不敢不回去间徘徊时，又跟了一句。
“哦对了，我最近有一些事情要忙。”许寒来一边说，一边点了点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你有话和我说我没有回的话，应该是在想别的事情，多喊我一次就好了。”
林翕一顿，目光望向许寒来的方向。
后者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稍稍仔细回想一下就会发现，没有一次林翕想和他说话时学长是没回的，不过是最近偶尔会回得有些慢，有些冷淡而已。
而这句话的口吻细品之下也不像是在抱歉自己可能没及时回话这件事，反倒更像是在解释冷淡，让他不要多想。
握着手里的水，林翕一颗心脏几乎要被学长体贴到从胸膛里蹦出来。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学长呢？
好到林翕忍不住地想问：“学长，是不是所有人想你你都会飞……”
许寒来还在查资料，目光盯在屏幕上，闻言懒洋洋地抬眸：“我大学不学开飞机。”
喔。
那就是只对他。
会意过来之后的林翕脸红扑扑的，他其实还想问问学长为什么只对他，可荡漾地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却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林翕于是便自觉将这个原因归在了他们这小半年的相处上，随即几乎要觉得这一世能被混混逮在门外并被学长救下就是他一辈子最幸福的事。
否则学长也不会在之后的想处里，对他生出这么多的特殊来。
林翕心里扑通扑通乱想的同时，沙发那边的刘浩也被郭玉念得头疼，见他飘着脚步走过来，也没仔细看他表情就立刻冲他的方向一挥手，嚷嚷道：“来来来，小林子你在这，我刚好要和你说呢，你浩哥哥看开了看开了，看开了啊！咱就该摆摊的时候摆摊，该学习的时候学习，珍惜眼下时光好吧，不多想不多想！”
一边说还一边用“我服你了”的眼神去瞪郭玉。
他这句话充满了赶鸭子上架的无奈之情，原本是想让比郭玉体贴许多的林翕安慰安慰他的。
却不想林翕这会儿却接得很热情，热情到和他几乎不在一个世界。
说：“好！”
他也想珍惜。
刘浩差异地抬头看看，就见小孩一张脸笑得圆圆润润的，充满了幸福感。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今天赶榜，还有一更，这两更的内容有瑕疵的，明天会精修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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