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像一个泥潭,里面挤满了吴紧一样的青蛙,大家都拼命地往上浮,想把别人踩在脚下。吴紧好一些,他是一只比较强壮的青蛙,有一丝丝呼吸的权利。
挥霍玩手里的钱,吴紧不得不做好乖乖回去上班的准备了。算他这些年收敛了很多,自从还完了当年信用卡欠下的钱之后,他就没有再去染指这些所谓的“金融产品。”
有多少钱就过与之匹配的生活。偶尔和同事朋友借点钱也无伤大雅。小安即富的生活状态带来的就是压力小了很多。
吴紧认为自己就用这样的状态过完这一辈子了,然而是他想的太理想化了,有句话说得好,社会不养闲杂人等,像吴紧这样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人是没法给资本创造更多的价值的,他还这么年轻,有用不完的精力和体力,不压榨出来太难受了。
于是在吴紧准备离家去上班的前一天,他的养母向他提出了去县城买房子。这个背负在所有祖国人民身上最沉重的一座大山,现在终于压在了吴紧的的背上。把他原本看起来稍微有些光明的生活压得暗无天日。
“你年纪不小了,谈婚论嫁是眼下最急的事。现在的女孩子啊,动不动开口要车要房的,你这啥都没有的怎么要媳妇?怎么也得去县城买套房子才行,这样啊我才有底气去找人家姑娘说说这事。现在县城新弄了一个小区,房价也不贵,政府还有买房补贴,趁着这段时间,你存点钱,加上家里的一点积蓄,把这首付给它拿了,剩下的慢慢来。”
吴紧突然之间就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他能拒绝吗?很显然不能。他知道父母并没有错,吃穿住行本来就是人生的基础,他只是没有想到生活的枷锁来的如此突然,他并没有做好承受这一切的准备。
“房子你爸去看过了,是县城新区那边的,现在县城这边对买房的人补贴挺大的。一个平方补贴两百块,贫困户还有装修补贴,我们都觉得趁这个机会把房子买下来是最好的,你和弟弟一人一套,首付加起来三十来万。我们掏一淘家底,这点钱是可以拿出来的,只是拿出来了,家里就真的空了,剩下的就得靠你了。”
吴紧唯有低头沉默,他没法反驳。不买吗?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一辈子就这么漂泊无定的,有个房子就是他的根,在那些迷茫的日子里会带来心灵的安稳,他需要这样的牵挂和寄托。
既然避无可避,那么唯有承受。他点点头表示认同,两老脸上就笑开了花,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般。
“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我们村很多人都在那边买房子的,到时候相互也有个照应。”
老人家又如此说。似乎只要大家在一起,生活就容易许多一样。别人容不容易吴紧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以后会很不容易。
带着这个沉重的枷锁,吴紧回到了广隆公司准备开始新的生活,却得到了一个对他来说爆炸性的消息,黄天华离开了公司,就像当初老胡离开一样。也许过程不相同,但是结果是一样的。
从大家的述说中,吴紧大致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上头换领导了,对黄天华这种自视甚高的态度和不是很合作的行为心里很不满意,但是短时间内又没有什么代替他的人,某次聚会,领导可能喝的有点多,在酒桌上表达了对黄天华的不满,被某些有心人听了进去,这些人为了讨好新来的总监,在接下来的日子把黄天华的各种底子都给捅了出来,还有人直接找到总监办公室。告诉他自己可以接替黄天华的位置,这些人很多都是当初黄天华带出来的部下。于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黄天华被套了个不适合公司大方向发展的莫名其妙的名头,给辞退了。跟着一块被辞退的还有老江他们几个,都是和黄天华站在一起过来的人。
吴紧回来上班的时候整个焊接车间的员工明显气势都很低落,再也没有了以往那种我最厉害的气场,也许是黄天华的离开给了他们一个警告,做人不能太高调,社会是复杂的,没有谁是无可替代的,更没有谁是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
新来的组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同样带着自己的一群老乡过来的,那些不服从管理的员工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刁难或者弄走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整个车间似乎就变了个样,竟然让吴紧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新来的组长对吴紧还不错,毕竟他看起来是个老实人。而且老江走了,很多工作都会落在吴紧的头上,完全依靠新人是不可能的,凡事都需要一个过程,在此之前,学会委屈自己和忽悠下属是领导必须学会的技能之一。
他请吴紧这些老骨干吃了一顿饭,并向他们描述了这个车间的将来,还有自己作为新一任领导人可以给他们画下的大饼,以争取在座各位的全力配合。
吴紧抬了抬肩膀,似乎想说点什么,又被房子给压了回去,只好默默拿起筷子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