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愁云淡淡雨萧萧 愁云淡淡雨萧萧,暮暮复朝朝。 别来应是,眉峰翠减,腕玉香销。 小轩独坐相思处,情绪好无聊。 一丛萱草,数竿修竹,几叶芭蕉。 宋·石孝友 五月的雨,在这个尚未被现代文化侵蚀的小村庄里来的缠绵而又细腻。倚着栏杆的黄秀芹看上去朦胧婉约。竟有了几分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江南神韵。 她的心事从柴米油盐变成了风花雪月。无数见过的、梦过的、幻想过的脸庞一遍遍在这个烟雨天里重叠,最后变成了任进学的模样。她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走到墙上的镜子边歪着头照了几下。然后捏着发梢坐到了窗前的椅子上,咬着铅笔对着数学作业发呆。 会做的题后面,填着她字迹有些倾斜的答案。还有一半是空白的,这些题她不会做。她已经把笔头咬成了麻花,脑子里还是毫无头绪。 “要加油啊!”
她在心里给自己狠狠的打气,铅笔在作业本上毫无意义的乱画着,一会一个人头像就出现了上面。她想了想,又画上一副眼镜,把这页撕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歪着头盯着傻笑,接着把它放在了书包最里边的夹层,又拍了拍书包。翻开书本认真的看了起来。只是以前就看不懂的东西,哪存在什么心灵福至,豁然开朗。看了一会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走进了卧室,一会又从里面出来。背着书包向任进学家里走去。 来到村头这,却发现任进学家的大门紧锁着,向周围的乡亲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任进学趁着周末一大早就坐着老谷子的车进城去了,说是去买教学用品。黄秀芹看着自己特意换上的碎花石榴裙,和精心打理过的马尾辫。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沿着有些泥泞的公路慢慢地溜达着。 雨势已经变得很小,在半空中轻轻的飞舞,不一会就在黄秀芹及腰的长发上挂起了白花花的一层。她在公路边上折下一串紫藤花,挂在书包上,走进凉亭里,望着公路的尽头出神。 直到中午,她才从远处看见老谷子的拖拉机出现在山脚下。连忙捋了捋头发,摆弄一下裙子,不敢再倚在栏杆上。一直站着等到了车子出现在面前。 “任老师!”
黄秀芹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拖拉机后面的车斗,挥手和坐在纸箱上的任进学打着招呼。 任进学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比刚进村的时候好了很多,这不是晕车,这是被颠出来的。现在他身体好了很多,总算抗住了崎岖不平的公路带来的折磨。 “你来这里干嘛?”
黄秀芹抓着栏杆毫不费力的爬进了车斗里,坐到了任进学的身边。 “我找你辅导辅导作业啊!好多我都不会做呢!”
“家里的事你不用管啦?”
“不用,我爸说了,我现在最最最重要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学习!”
任进学刚想搭话,老谷子在前头的座椅上哈哈大笑了几声。摇头晃脑的唱起了临时编词的山歌 五月的天哟绿带红, 姑娘穿着裙子啊! 她站在那花中。 心上人就在眼前啊! 她心儿一阵砰砰, 燕子在做着爱巢啊! 鸳鸯在溪水里相拥。 我的心上人啊! 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上火红的头盖哟 带我走过以后的一生。 嘹亮的歌声在山谷中不断的回荡,把任进学唱的束手无措,黄秀芹脸色潮红。 来到谷子坪上,黄秀芹三两步就跳下了车斗。老谷子伸头看了一下后面的动静,缩了回去,踢踏着凉鞋,屁股稍微离开了座椅和后面的任进学打着招呼。 “任老师,我一把老骨头了,开车费神,车上的东西我没法帮你弄进屋子里了,你让秀芹妹子帮你哈!”
说完吧嗒着烟斗又缩回到了座椅上,等着后面的两个年轻人收拾东西。 没有老谷子的撩拨,黄秀芹恢复了农村姑娘的大方。帮着任进学把东西从车上卸了下来。和挤眉弄眼的老谷子道别后,又帮着任进学把东西搬进了屋子里。 “任老师,你去镇上买啥啊?”
“一些同学们的娱乐用品。”
“我可以看看吗?”
“看呗!”
没一会,一堆玩具铺满了任进学本来就不大的房间。 “黄秀芹同学,你好像是来找我辅导功课的吧?”
“啊,对哦!”
黄秀芹放下手中的小黄鸭,拿起跨在身旁的书包,掏出里面的作业本。 “任老师,这些我都不会!”
“好,那我们从这一题开始。”
黄秀芹右手托着脸庞,伏在桌子上,左手转动着铅笔,安静的听着任进学的声音。任进学左手放在椅子的靠背上,嘴上慢慢的讲解着,右手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不断的演算着。小黄鸭侧倒在地板上,顺着它的眼睛看去,就好像任进学的手在扶着黄秀芹、黄秀芹的头靠在任进学的肩膀一般。 太阳在半空中不舍的行走着,留恋的抚摸着天边的云彩。它觉得这个下午实在太短,太短。 直到所有的题目讲完。太阳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色彩,任进学直起身子神了一个懒腰,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 “秀芹同学,今天就这样吧!我准备做饭,还有啊,你看。”
任进学指了指被玩具堆满的房间。 “老师,不好意思,为了报答你,我帮你做饭吧!你收拾一下,” 黄秀芹说着,转身来到简陋的厨房里,没一会炊烟就升了起来。 待得任进学把房间收拾完,饭菜已经摆到了饭桌上。不多,看着却很有食欲。 “你也没吃饭,一起吃吧!”
“好啊,我也等……饿了好久了。”
黄秀芹来到橱柜边,往里面看了看,把看起来比较干净的碗筷拿给了任进学。自己拿着另外一副碗筷洗干净了才来到了饭桌边上。就着昏黄的灯光坐在了他的身旁。制止了任进学自己来打饭的举动,一边接过他递过来的碗一边聊着家常。 “任老师,你是城里人吗?”
任进学没有动桌子上的菜,放下筷子双手接过黄秀芹递过来的饭碗。等着黄秀芹把自己的饭打上拿在手上,才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筷子。 “不是,我爸是地道的农村人,我现在的户口也是农村的呢,不过没在老家长大而已。我小时候经常去老家玩,那里和你们这里一样美。”
“那里有我这样的姑娘吗?”
“有啊!不过她们都想着去城里工作。”
“那你为什么往村子里跑呢?”
“因为我爸说,山村里的人,是最可爱的人。”
“那你觉得乡亲们可爱吗?”
“当然啊!”
“那你会留在这里吗?”
“肯定啊!”
“留多久?”
“直到大家觉得不需要我为止。”
“那是多久?”
“喂!黄秀芹同学!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啊?我警告你,好好吃饭啊!”
“哦!”
“任老师。”
“嗯?”
“吃饱没有?”
“差一点。”
“那这个留给你。”
一顿饭就在不断的问题中渡过。吃完黄秀芹就起身拿着碗筷去厨房洗,任进学跟着走了进去。 “干嘛?”
黄秀芹问。 “一起洗。”
任进学答。 “那你洗你自己的。”
黄秀芹手上不停。 把洗完的碗筷放进橱柜,黄秀芹走进房间拿起了书包,来到任进学的面前。 “任老师,我回家了,很晚了。”
“行,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我还要备课。”
“嗯,任老师,这个送给你。”
黄秀芹摘下挂在书包上的紫藤花,放在了任进学的手里,转身走出了大门。 任进学望着手中的紫藤花,静静的出神,他知道这个花的花语, 深深的思念, 执着的等待。 他摘起几片紫藤花花瓣,夹在父亲送给他的笔记本里,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