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上天似乎对吴紧格外的残忍,失去前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的伤口才刚刚愈合,他才开始接受苏燕并为俩个人的未来努力着,上天又一次夺走了她的爱人。 上天似乎想让他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把人间的苦难都经历一遍。一遍又一遍在他愈合的伤口边上再撕开另外一道伤口。 吴紧心力憔悴。和他一样伤心欲绝的人叫苏汀兰。这个历经了醉生梦死和人情冷暖的女人才和自己的女儿步入一个家庭母女该有的幸福,突然间就失去了女儿。 “为什么?”
她像当初的吴紧那样,问出了这代表着千言万语的三个字。 “阿姨,是我对不起你,你把燕子交给我,我没看好她。对不起!”
吴紧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说这些话,听起来实在太敷衍人,可他的心此刻已经被悲伤填满,除了这些藏在潜意识里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 “我可怜的孩子。她刚刚才享受到美好生活带来的幸福,还没来得及将心底的阴霾彻底驱散,上天又一次吧灾难降临到她头上,为什么?为什么啊!”
苏汀兰坐在苏燕生前最后一次坐过台阶上,泣不成声。泪水不停从她变得松弛的皮肤流下,滴进面前的土地上,有些泪滴在地上来回滚动了几圈才消失,或许它背负的不舍和思念太重了吧?所以才迟迟不肯离开。 是啊!为什么呢?吴紧也想不通,都是相处在同一个世界,有些人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有些人就注定要在暴风雨中艰难爬行。这真的只是投胎的问题么?又或者是这个世界真的病了呢? 当“我们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选择怎样活着。”
这样类似的励志语录不再对人们产生作用,当人们开始学会漠视和选择麻木。当专家编织的谎言被一层层剥开,这一切就真的只是我们不够努力地结果吗? 这是吴紧出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三观产生动摇。当初那个相信好人有好报的年轻人正逐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留给他的信念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摆不定。 吴紧搂住了这个年过四十、无依无靠的女人,就像当初搂过苏燕一样。只是这一次,他的心里都是相濡以沫的亲情。苏燕虽然已经离开了,但是又好像没离开,她把吴紧和苏汀兰这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于他们身边。 苏燕的葬礼一切从简,没有酒席,也没有礼堂,一个活生生的人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吴紧手里的那一个小小骨灰盒。沉痛得让人如在梦里。 那天吴紧照着习惯开了直播,当他习惯地往曾经熟悉的位置拿水杯的时候,手上却轻飘飘的,杯子里一点水都没有,冷冰冰地摸不到一丝温度。 吴紧抓着杯子愣了一分多钟就放着直播间所有人趴在了桌子上。哭声就这么由小变大,渗透到这个房间所有的空气里。 第二天吴紧退房了,尽管这个房间是他物色了很久也很中意的一个房子,终究抵不过随着呼吸进进出出的伤痛,所以他带着苏燕的骨灰盒离开了这里,住进了苏燕的家。 他觉得苏燕想回家。 他觉得苏燕想妈妈。 他知道苏燕希望他来这里,见一见她的妈妈,然后像电视剧里演绎的那样,接过他和苏燕孝敬过去的茶。 所以吴紧带着苏燕回来了。 茶,吴紧一个人敬了。 “妈。”
吴紧叫了苏汀兰一声。 苏汀兰微笑着接过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把跪在地上的吴紧给扶了起来。 从此以后,这里就是吴紧的家了。不论将来如何,只要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摆弄了一下自己的电脑,吴紧就算在这里真正的住下来了。 吴紧还带着苏燕的骨灰盒去看了一眼他那个早已经失去了神志的亲生父亲。那套房子早已经卖掉了,变成了吴紧送他进养老院的钱。老头子整天就知道抱着酒瓶在怀里,连睡觉都要抱着它死活不肯松手。吴紧见到他的时候正在墙角数蚂蚁,谁来到她身边都没动静,眼睛紧紧盯着墙角来来回回的蚂蚁,嘴里低低声不知道念叨啥。 吴紧照旧把自己的经历和将来的打算和他说了一遍,然后又给他带来了一瓶二锅头,老头子一看到酒瞬间清醒,还没等吴紧有所动作就一把抢了过去,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就这么靠着墙角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吴紧深深地看了他几眼,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