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技术人员培训二十天后回来，对于上家厂家的盛诚款待内心充满感激。说句心里话，我们这些泥腿子技术工人见不得人家一点好，原本都是实实在在的的庄稼人，到工厂里去上班也可以说是‘半途出家’。我们同时也十分感激厂副他本人，他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在我们看来他至少挺会做人。厂副将我们这些人在上游厂家培训时期聚众赌博的事不但隐瞒了下来，而且，厂副还将我们的罚款资金纳入进公司公费里进行了报销。诚然，这些费用都需要发票，这对于厂副是小菜一碟，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搞定的。我们只知道他将这个罚款的钱归还给上家厂里的那个领导后偷偷对我们说，我们不能占他们的便宜，这点小钱我们也去占，那么，我们就会失去主动向他们讨价还价的底气，这点事算不了什么，但公司的整体利益不能损失。厂副说得好极了，我们从心底里感到一个工厂有这样的领导，这个工厂兴旺发达是迟早的事。我们作为公司的一分子也倍感荣幸。这家公司从上到下一条心，就不可能不发展壮大起来的。虽然工厂里的工人大部分还都是半工半农的那种状态，但谁敢说这些农民出身的工人对生产态度上不显示出她们虔诚认真的态度。她们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吃苦耐劳是她们一贯的作风和本性。她们对工作不过分苛求，她们十分向往和热爱她们的这份工作，对自己能够在家门口就可以赚到一份足以养家糊口的工资非常满足。这些普工文化程度普遍都很低，在这个厂里却能获得厂方领导的尊重，她们就知足了。她们也不嫉妒我们这些高工资的技术工人。虽然，我们这一部分的人同样来自农村同样是不折不扣的农民身份。但至少我们多读了一点点书，能够看懂机器设备的说明书，这也是不可否认的。更主要的是我们这几个技术人员也爱学习，喜欢捣鼓机器，对机械原理也十分迷恋。因此，获得公司的肯定是水到渠成的事。这些妇女普工也只有羡慕我们的份。厂长对这次培训的事非常重视，我们一回到工厂，厂长就与我们分别谈心。我不知道其他几个人在厂长面前是怎么去评价上家工厂的，但从厂长那副春风得意的脸色可以猜摸出前面几个人在厂长面前说了些什么。我也是用客观的态度对这家厂家做出了评价。平心而论，我这样的评价也是出自当时内心的那种感受。我没有夸夸其谈这家工厂对我们如何热情和友善，我必须中规中矩实事求是来向我们厂领导汇报这次培训期间的真实情况，但我们聚众赌博并被派出所罚款的事只字未提。厂长是掌控全局的人，我不能昧着良心欺骗自己的领导，这对于我来说完全没有必要，更何况，现在的工厂是我们这些人的衣食父母，我全家的经济支柱现在完全就依靠这家企业来支撑，我不会傻乎乎到替别人说好话而去坑害自己的工厂。我不但如实地汇报了我在那里时的所见所闻，但我也提醒我的厂长，说我在那里也遇到过过去的一个熟人，据她所讲，这个厂家也曾经抗过客户的钱。厂长听了，只不过会心一笑就打发我走了。几个技工同事见我从厂长办公室出来就围着我问情况，我只是说，我都是实事求是地讲了我在那里的所见所闻，既没有夸张也没有贬低人家，我所说的都是事实。老徐用怀疑的目光望了我一眼，深不可测地问了一句：“你不会将自己的‘艳遇’也告诉了我们的厂领导了吧？这是你自己刚才说的原话。”
我是厌恶老徐这种人的，他小鸡肚肠不说，总是对别人不够信任，还显示出自己是多么的老练和成熟，而别人总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和不真诚。不久，我们厂就传出向当地一家金融机构申请巨额贷款请求。这家金融企业一直与我们工厂关系紧密，这家金融企业对我们这个工厂的发展壮大起到添砖增瓦的作用，在我们工厂的成长道路上功不可没。很快，这家金融企业就将所有的审查考核流程手续走完，接下来放贷给我们工厂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而这个时间也很快就被敲定了下来。这笔贷款据说有一千多万，具体数目我们当然不得而知，但按这次采购设备的保守统计估算，至少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厂长为了慎重起见，特地让财务在银行打出了转账汇票，让财务二人随同厂副一起赶赴上家厂家去办理设备购买手续。前前后后，这一行三人奔波了一个星期才办好所有采购合同并支付了所有货款。我们从一些小道消息得知，这次采购因为我们厂家付出了设备的全款，在价格优惠幅度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哪个厂家还很大度地给他们一行三人每人赠送了一件山羊皮大衣，乐得这二个财务整天合不拢嘴巴。这可是几千块一件的真货，谁敢想象。第一批采购的送货约定期限立即就到了。可是，厂家的车辆竟一辆也没有出现在我们工厂门口。厂长就让厂副向上家挂去电话，上家回复说，第一批设备都是按时发出去的，并立即通过传真机向我们厂传过来一份详细发货清单。因为目前他们也联系不上送货货车司机，只能解释说路途太远，道路又不好走，或许司机为了安全起见，每天只走一两百里的路，走走停停也是很有可能的，让我们厂耐心等待。时间又过去快一个星期了，厂长才开始焦急起来。我们厂又是电话又是传真又是电报，三管齐下发出查询文书。厂家也很快回复过来说，有驾驶员向他们厂来过一个电话，说是国道线因一座桥梁隧道坍方，他们的车辆又恰恰被困在这段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车队只能派一个年轻力壮的驾驶员翻山越岭去购买食品并紧急从当地邮局向厂家打去这个电话先说明情况。厂里回馈说，驾驶员说所有的设备都是完好无损的，只是运输道路出了问题，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是事情。现在，焦急也没有用，只能等待有关部门尽快将隧道清理完毕才能通行。这一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真不知是真是假。在合同条款里有一条所约定中有“若甲方（指设备生产方）因在负责运输设备途中出现以下几种情形延迟交货的，不属于甲方违约（如地震、、山火、暴风雨等自然灾害所导致道路桥梁坍方、中断等这些不可抗拒的情况发生时）乙方不得追究甲方的违约责任。”
厂长心急如焚，赶紧召集厂里所有高层开会讨论这个问题。现在离第一批设备交货时间过去半个多月了，这批设备至今遥遥无期。这可是咱们工厂的命根子，假如这些设备中途有个闪失，对于整个工厂来说是十分要命的，且不说这笔贷款是用整个工厂进行抵押，就是其他担保的单位也会被自己的这个事情给整垮的。厂长一面召开全厂主要骨干紧急会议，将这种情况进行了具体的分析，让大家群力群策，想出应对的方法，一面又极力吩咐与会成员严守保密，不得向外面透露任何一点消息出去。这时的厂长已深忧自己或许被上家欺骗了。他很后悔一次性付出一千万的货款给上家，如果自己不贪图优惠幅度，严格执行分期付款的条款，也许就不会出现现在如此被动的局面。会议决定由厂长亲自挂帅立即行动前往生产设备厂家查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