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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鼠吃人和人吃鼠(1 / 1)

烈日当空,

  陈棋在坑底一铲一铲挖着泥土,周围几个挥着锄头的小医生同样全身都是泥土,活脱脱一个泥猴儿。

  汗水从头上,身上流下去,在体表泥土上冲刷出一条条“汗路”来,还有那跟风箱一样的呼吸声。

  陈棋把一框泥土用力地提上去,上面王季良赶紧接着,然后吭哧吭哧往外去倒泥土。

  “我滴妈呀,这太阳太毒了,水,给我水壶。”

  泥坑上面的人赶紧递下来一个军用水壶,陈棋打开盖子就吨吨吨畅快地喝了起来,惹得坑底的几个小医生也是直咽口水。

  陈棋喝得差不多了,打了个水嗝,看了看几个下属抱歉地说道:

  “想喝水找自己的水壶哈,我的这个就算了,我喝过你喝,你喝过他喝,咱们这是为传染病在做贡献了。”

  沈宝连扔下锄头,坐在坑底也不想动了:

  “陈院长,这太不公平了,咱们干死干活的,你瞧瞧这些灾民,一个个宁可睡觉捉虱子也不愿意来帮帮忙,咱们这是图什么呀?”

  陈棋他们挖的这个坑,其实是想做化粪池的。

  因为整个难民营里面卫生状况特别差,比如这些黑人随意大小便,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容易踩到粪便。

  这已经不是恶心不恶心的问题了,而是卫生状况太恶劣,这就会成为传染病瘟疫发生、传播提供了最好的条件。

  饥饿会死人,干渴会死人,但这个死人都是一个一个。

  如果来一场瘟疫,到时这难民营里死人可就是一片一片了,比割麦子还厉害。

  所以陈棋的想法是,在营地的周围建造化粪池,灾民们的大小便都要集中起来,另外所有垃圾也要集中处理,采取深埋的方式。

  另外尸体不能再往“京观”上扔了,就连京观也要想办法烧掉,尸瘟一但产生,那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想法是好的,真的实施起来却太困难了。

  陈棋的想法是,这些灾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尽管大多数妇女儿童老人已经丧失了劳动力,但总有一部分青壮年黑人还是比较有力气的。

  反正陈棋来到这营地的第二天,已经看到好几起因为争抢食物而发生的斗殴了。

  你有力气打架,肯定也有力气挖坑吧?

  结果好家伙,高音喇叭喊了半天,号召大家一起共同努力,建设干净整洁的新家园,防止疾病传播。

  一个来报名的黑人都没有。

  他们宁可躺在地上无所事事,或者去营地外找些能吃的野草树皮之类的,也不愿意劳动。

  别说灾民们不愿意报名,就连管理难民营的200多个黑人士兵们也没有一个报名。

  这些士兵一听要去干体力活,一个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纷纷躺在帐篷里不出来了。

  陈棋这才体会到前世网络上对黑人的评价。

  一个字:“懒”。

  如果要多加几个字,那就是:“真他娘的几巴懒!”

  前世陈棋的导师有过援非经历,闲聊的时候他就说过,非洲这地方真的非常适合种植各种粮食和果蔬。

  比如华国人到了非洲都开心坏了,在园子里种各种蔬菜和瓜果。

  因为土地肥沃,温度适合,日光充足,根本不用怎么精耕细种,产量却相当喜人,简直就是吃不完的节奏。

  可是非洲人怎么干呢?他们不愿意种地,饿了就去找些野果子吃,或者干脆就等救济。

  如果连救济都吃不到,那就去抢去偷。

  种地,那是不可能种地的,一辈都不会种地。

  哪怕是最勤劳的非洲黑人,也只是把种子撒到土地里,至于有多少收获那就看天意了,让他们去耕地、除草、捉虫,那是不可能的。

  当时这位医生对非洲人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深深刻在了陈棋的记忆里。

  原来他来非洲后,对于维维安这些辛苦打渔的黑人很有好感,也改变了印象。

  结果到了马克尼难民营这才发现,原来前世导师的话,那真是句句属实呀,一点都没说错。

  旦凡这些非洲人争气一点,肯来帮华国医生挖坑挖渠道,其实陈棋根本就不会亏待他们。

  大不了从空间里拿出一些粮食来,办个粥厂,给这些愿意做苦力的黑人们一口粥喝,不至于饿死。

  结果一个人都没来。

  陈棋自己是书生一个,他带来的40名年轻男医生们同样是书生一群。

  指望这么一群文弱书生去挖深坑挖水渠,想想就知道了,这个任务太难了。

  而且这个难民营有2万人口,哪怕200人一个“茅坑”,那也需要起码100个,让41个医生去挖?

  这可真是开国际玩笑了。

  陈棋在坑底挖了半天,实在忍受不了了,这才从坑底爬了出来,赶紧跑到帐篷里直接躺到地上,半天缓不过劲来。

  这时候他的嘴唇已经干枯开裂了,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躲进空间里去美美喝上罐冰可乐,然后爽快地打个饱嗝。

  罗伟看到陈棋躺在地上,赶紧拿了一把扇子过来给领导打扇子,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棋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罗伟,有什么话你就说嘛,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像个娘们。”

  罗伟也豁出去了,鼓起勇气说道:

  “陈院长,我觉得咱们这么干没有意义,图纸上的规划起码要上千人才能干得完,就凭咱们41个人根本就不行,我先申明,不是我思想觉悟不好,我,我……。”

  陈棋抬头呵呵一笑:“怎么,才干了几天就有抱怨了?”

  “没有没有,我,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爽。”

  “抱怨就抱怨呗,别说你了,老子也不爽呢,妈的,我们这么干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们这些灾民?结果他们宁可躺着也不干活,不自救,就等别人来救?”

  陈棋扔了手里的搪瓷杯,一下子坐了起来:

  “罗伟,出去跟大伙儿说,不干了,咱们就自己营地周围建个围墙,再挖个壕沟,另外化粪池也不能忘了。管不了别人,咱们只能管好自己了。”

  陈棋原本想过大干一场,跟国内一样,上面一声令下,老百姓纷纷响应,然后高音喇叭放着革M歌曲,每个人都干得热火朝天。

  争取将这个难民营改造成为模范难民营,把卫生搞好,尽量少死人。

  可这些黑人不配合啊,没办法了,只能放弃了。

  说实话陈棋一下子也有点迷茫了,如果不能大规模想办法救人,就凭他们这41个医生能救几个人?

  关键还有药物的限制,这是额外的任务,所以药品只带了半卡车,就这些药物能支撑救几个人?

  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让陈棋知道,自己带着这么多人来看来只能是打打酱油。

  就在陈棋躺在地上思考未来的时候,就听到“临时医院”外面有人在惊呼,有人在起哄。

  陈棋有被叛军绑架的经历,有了心理阴影,一听外面乱哄哄地吵成一团心跳就加速,心想不会这么全都吧?这个难民营又要被叛军占领了?可也没听到枪声呀。

  陈棋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快速跑到帐篷外面,拉住一个人问道:

  “怎么回事,这群黑人在干嘛?怎么都跑来跑去的?”

  因为干旱,所以当几百个几千个人跑起来的时候,扬起的灰尘就跟大雾一样。灰尘里面,一群黑人跑来跑去,不停吆喝,场面那是相当壮观。

  “这是,这是碰到什么传统节日了?”

  这时候沈宝连从门口跑进来,忍着恶心说道:“这群人都在抓老鼠呢。”

  “抓老鼠?噢,以为是什么事呢。”

  大家都明白了,现在食物绝对缺乏,只要是吃的都会被人一抢而空,老鼠好歹也是肉啊,总比树皮好吃多了。

  这非洲人本来就有吃烤老鼠,或者老鼠刺身的习惯,见怪不怪了。

  看到大伙的不以为然,沈宝连缓了缓一口气,这才不忍地说道:

  “如果仅仅是抓老鼠也算了,你们知不知道,这老鼠简直不是人,噢不,它们本来就不是人。”

  陈棋有点奇怪地看向沈宝连:“咋了?看你这么生气的样子。”

  沈宝连指着远处的一个破帐篷说道:

  “就那边,那个破帐篷看到没?现在很多人围着,本来住着一家6口人,能住得上帐篷的都是有点条件的吧,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着,这6个人都死了,连小孩一起被人杀死了,估计又是因为抢食物引起的。”

  “哟,太可怜了!”

  “更可怜的还在后面呢,这一家6口人被杀了,还没有发现,却被老鼠得了手,一群老鼠躲在帐篷里啃食这家人的尸体,最后被人发现,这群老鼠才逃跑,瞧,黑人们都在抓老鼠吃。”

  老鼠吃人,人吃老鼠,一想到这个画面,不少人的恶心感又涌上来了。

  陈棋嘴里喃喃,不禁想起了清初诗人屈大均的那首《菜人哀》。

  夫妇年饥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

  得钱三千资夫归,一脔可以行一里。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

  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

  不令命绝要鲜肉,片片看入饥人腹。

  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肤脂凝少汗粟。

  三日肉尽余一魂,求夫何处斜阳昏。

  天生妇作菜人好,能使夫归得终老。

  生葬肠中饱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

  罗伟在旁边听得不真切,多问了一句:“陈院长,这是什么意思?”

  陈棋苦笑着:

  “这首诗就是形容饥荒的时候,人吃人,甚至卖人肉的情景。你们看这群黑人,再看看这个难民营,是不是像世界末日一样,甚至连老鼠都开始吃人了。

  战争永远是野心家操控的工具,无论是哪个首脑叫嚣着打仗,尤其是侵略他国或者打内战的,你们记住,这个首领一定是个坏人,一定是历史的罪人,一定是个国家和民族的败类。

  因为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却要牺牲千千万万的士兵,老百姓的生命为代价。成功了又如何?累累白骨堆积出来的成功,成就他的千古一帝?凭什么?”

  大家都沉默着,看着远处那群黑人正在拼了命的在灰尘中寻找老鼠,好让自己的下一餐有着落。

  沉默了半天,陈棋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走吧,这么多老鼠,这么多死人,不及时消毒恐怕又要引起鼠疫了,这可是甲类传染病,到时恐怕连咱们也跑不了。”

  陈棋拿出一个个打农药用,背上身上的喷雾桶,然后又拿出一堆堆消毒粉。

  刚好轮到今天管后勤的王季良为难了:

  “陈院长,咱们的水不够了,现在的饮用水全靠从弗里敦运过来的,太宝贵了,如果都用于调配消毒药水,这,这代价也太大了。”

  “没水了?”

  陈棋有点惊讶,搞了半天自己大手大脚用水,喝水,甚至还用水洗脸洗头的,那不是占用了别人的水?

  “没水了你们咋不提醒我?怪不得挖土坑的时候你们都舍不得喝水,啊呀,这个这个,我真不是故意的。”

  旁边几个小医生都笑了起来:“让领导用点水不是应该的嘛,咱们年轻人都能克服。”

  陈棋看着这些全身上下脏兮兮的下属们,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

  “放屁,论年龄来,我今年才25岁,你们几岁,王季良你31岁,沈宝连、罗伟你们是30岁吧?高海士你年龄小点,那也是28岁,哪个比我小。”

  大伙儿一听都轻笑起来。

  陈棋属于“准副处级”,在官本位思想还比较严重的八十年代,这是级别很高的大人物了。

  在这群小医生眼里那就是大领导,毕竟他们的院长级别可能都没陈棋高。

  能当上领导的人,年龄往往会被模糊掉。

  没水了陈棋根本就不怕,他有准备,空间里还有好多从国个购买的矿泉水,另外还有几十只大水缸。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思想麻痹了,没想到水在这个战乱地区的富贵。

  陈棋能保证大家的饮用水,

  但如果他拿矿泉水去调配消毒水,去搞卫生,做保洁。在这个干旱的难民营里,在这个很多人渴死的地方,恐怕会被雷劈。

  还得另外想办法。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这些难民的饮用水是从哪来的?我想这附近应该有什么井呀、河呀的吧?”

  沈宝连比较机灵,赶忙举手:“这个我都打听过了,这附近还是有几个水源的,就是取水比较困难。”

  “有水就好”,陈棋大手一挥:

  “大家拿上武品,带上水桶,咱们也去取点水来,顺便看看水源地的卫生状况如何?搞不好这也是瘟疫的一大传播源头啊。”

  一群小医生迅速收拾东西,拿上武器,提高警惕,朝打听来的水源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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