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吴恪法在潭州东站擦身而过的,是坐在按摩椅上等着晚间列车的杨林。年末海啸发作的比往年频繁了些,冲击到了远洋航线。内陆省份有几单半成品的大单子被沿海省份搁置签收了——人家成品都运不出海。单子年末签不下来就收不成税,收不成税就影响到了杨林们过年买些年货。沿海兄弟支支吾吾的,领导就让杨林出趟远门看看情况。杨林小年轻第一次出省还没见识过朔方的冬天,披着件薄羽绒服就攥着车票从温暖的秦岭以南出发了。最近报销管的有点紧,王林买了每晚保证各大城市交通的廉价二等座票。还在沾沾自喜省了小几百,可以买顿火车餐不用吃泡面过活。“瓜子,花生,饮料最后一次供应。”
供货员推着小推车一路吆喝着。杨林眯着眼睛想着供货员是不是地铁站人员。感慨着自己千军万马闯过独木桥,现在也算讨了老婆有了房车,老天爷待自己不薄。想着想着就看着车窗外一层层山峦向后奔去,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火车缓缓到站,站边的小商贩挤了进来。“盐焗牛肉,啤酒,烧鸭15块钱一只。”
来回走动,声音起伏不定。杨林被吵醒,看见天还黑着,知道只是到达中转站。还想再眯一会,邻座一个大哥朗着嗓子喊了声:“有酒不,来点牛肉。”
杨林蹙眉,想着再忍一忍就能睡了。结果这老哥没完没了起来,“我平时不喝啤酒的,啤酒喝不惯,现在在火车上能咋办呢,只能将就。”
老大哥一声长长的叹气,杨林只觉晦气。常言道男怕叹气,女怕说晦气。对于杨林这种迷信的年轻老古板,只觉得听了这声叹气马上要做的事情凉了一半。还好马上就能睡了,杨林摆了个更舒服的睡姿。邻座老大哥又开始和商贩争论起来,“你这牛肉里面没有牛肉啊。”
咋地二十块钱你还想吃500g装的纯牛肉啊,当然是混合食品。杨林已经想去其他车厢找个能躺下的安静地方,四仰八叉睡上一觉。火车缓缓开动,大哥还是和商贩纠缠不清,像要把商贩也给带去沿海。手机一闪,是电量不足的警报,清晨起来得找个空着插座的车厢冲下电。想着想着,杨林又进入了梦乡。汽笛声,窗外已经大亮。杨林点开手机一看,早上六点。手机嘀嘀嘀的进入了死机状态,杨林吐了口浊气,出来找空闲的插座。还好早上大家都没起,昨天得排队的插座接口空闲了下来。杨林冲上电,想着会不会有个肤白貌美的女同事来欢迎自己。“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胶州站,请大家做好准备。”
是播报员的声音,而杨林这内陆土鳖已经目不暇接了。纷纷扬扬下着雪,天空成片的云朵,只有边际有一线的湛蓝。而地面也铺满了白色的雪层,皑皑白雪像铠甲一样覆盖了整片大地。像红楼结局一样的天地一片白茫茫真干净?不,眼前出现了一座人类巨城。那有冲天的烟囱排放着工业文明的烟烬,横亘丛生的高架,还有巨轮远方传来的汽笛声。盘踞东方一壁一眼望不到头的就是千年名城——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