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颂恩扶起文姨后,就跟了出来。见顾迦洛没走,她大步上前,义正言辞地斥责她。“顾小姐,我知道你现在会有许多疑问。“但这儿实在不欢迎你。“你们顾家害得沈律家破人亡,将伯母逼至如此境地,是你们欠他们母子的!“如果你真心爱沈律,就替他守好这个秘密……”显然,李颂恩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以为顾迦洛对沈律有感情。她是想利用顾迦洛的喜欢和愧疚,让其守口如瓶。顾迦洛只是紧盯着地上那些东西,唇瓣轻抿,一言不发。她安安静静的,看上去很乖巧。得不到回应,李颂恩又接着道。“刚才一时激动打了你一巴掌,对此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但你不应该来这,更不该伤害伯母。“如果你还想和沈律做一对恩爱夫妻,装聋作哑就再好不过了……”李颂恩并不了解顾迦洛。她只知,顾迦洛痴心缠了沈律许多年。“你刚才说,顾家害他家破人亡?”
顾迦洛怔怔地望向李颂恩。同时,她心中冷笑不止。未等李颂恩回答,她又继续自言自语。“这地方真好……风景秀丽,民风淳朴。“都说有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家,这儿才是他的家吧。”
“顾小姐,你们已经结婚,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会保守秘密的。”
顾迦洛展开一抹笑容,打断李颂恩的话。她的笑容近乎麻木,是一种看透俗世的苍凉。甚至,还带着对他人的讥诮。李颂恩潜意识里感到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儿古怪。毕竟,眼前这姑娘只是脾气不好、头脑不聪明,着实不算什么危险人物。顾迦洛面露自责与忧愁,颓丧地垂下了眼帘。“我知道我错了,希望沈律能够原谅我的冒失,不要讨厌我。“对了,这位小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见她冷静下来,还肯听劝,李颂恩也收敛了敌意。“我叫李颂恩。是沈律的朋友。”
顾迦洛冲她浅浅一笑,十分友善。“李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下次见。”
她刻意停顿,目光落在李颂恩的右手。刚才在里面,这女人就是用右手打她的吧……对方如此友好,李颂恩却更觉得压抑。做了这么多年的演员,她见多了各种人的虚与委蛇,也能够探测出别人身上的表演痕迹。而这位顾小姐,从上到下看不出丝毫异常。但她此刻的冷静,也确确实实算不得正常。稍作思忖后,李颂恩一下子就明白了诡异的地方。这不就是情感不连贯吗!单个场景来看,都不成问题。可一旦将几个场景的镜头连到一块儿,就会有明显的割裂。就好像一个精神分裂者,上一秒很开心,下一秒就变得非常狂躁。他们还会做出与大众预期不相符的情绪反应。这就是李颂恩在顾迦洛身上感觉到的不对劲……而当她想通这些时,顾迦洛已经走了。……紫藤镇卫生院。在这儿工作的医护人员,有几个是沈律额外花钱雇佣的。他们日常工作的重心,就是沈母。看到情况不妙的沈母被沈律抱来,几人赶忙上前搭把手。“沈先生,伯母这是怎么了?前几天的身体检查都还……”沈母在路上就晕了过去。沈律将她放在病床上,眼神晦暗难明。他没有对情况多做说明,轻车熟路地让人拿药,准备注射。并且,他以为母亲被剪刀扎伤,让女护士查找伤口所在。一群人为了一个人忙活起来。沈律抱着人跑来,虽只有几百米,可这一路都是积雪中,体力消耗极大。安置好母亲后,他才稍稍歇了口气。白炽灯的光很刺眼。沈律坐在一把木椅上,低垂着脑袋。他上半身弯腰前倾,两只手肘撑着膝盖,修长手指支着额头,周身散发着疲惫低迷感。顾迦洛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原有的平衡。眼下的路横生众多荆棘。可他目前只关心一样,那就是母亲的安危。他无暇分心,也逃避着不想分这个心。脑海中不断浮现关于顾迦洛的碎片。她连她自己都能伤害,更何况是她恨恶的人?也是时至今日,他才算真正意识到,她是个危险的人……他能承受她这么多年的折磨,是因他年轻,有个还算健康的体魄。但母亲不行。沈律剑眉紧锁,眼中好似覆了层冰霜。不知不觉,太阳下山了。外面又下了雪。细碎的雪花,夹杂着零星的雨点,很冷。一个男人走出来,语气还算轻松。“沈先生,伯母用过药后,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小梅正在检查她身上的其他伤。”
“嗯。”
沈律直起身,迅速恢复成往日里儒雅从容的姿态。忽然,那男人的目光定在了某处。“沈先生,外面那是?”
沈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底顿时又不再平静。只见,一抹倩影立于漆黑的卫生所指示牌下,四周黑暗,照亮那儿的,只有屋内透出去的一点亮光。“沈先生,我出去看看……”说话的男人话音刚落,就看到沈律起身,朝着里屋去了。男人直纳闷。沈先生一直很好心的,怎么今天有点冷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