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咳咳。
饮着闷酒的人影,听闻‘茶’字,一口酒酿窜进鼻腔,引得李闲干咳几口。
微微抬头扫过众臣目光,一手擦拭着嘴角溢出的茶渍,一手连连摆动。
“没事没事。”
掌声停歇,身着绯红丝缎宫女拖着银盘,摆上茶壶,鱼贯而入。
素手掀开杯盖,取出蜷曲茶叶,置于杯盏,引得众臣一片好奇。
“咦,这难不成是茶叶?怎的省的额这幅模样?蜷曲干巴?”
“难不成这茶不用熬煮,这……这怎么饮用?”
“陛下赐给的茶怎会有差?你瞧那金丝纹线瓷瓶,光洁如玉,一看就飞凡品!”
“哟~居然是沸水冲泡,这可比寻常茶叶蒸煮方便的多。”
似曾相识的一幕展现在李世民面前,李世民抚须浅笑。
“这乃是取自程爱卿府邸新茶,经过炒制而成。”
“冲泡之后色泽清亮纯净,醇香甘冽,令人精神一震,着实乃是人间珍品,不可多得的宫廷御茶。”
不大的茶碗中片刻之间见呈现出剔透琥珀色,令不少朝臣惊呼出声,大呼神奇。
烛火映照,白起升腾,清香弥漫压过酒香,无声无息在整个大殿弥散开来。
“神奇!你瞧着茶叶舒卷,如天阶淡云,煞是好看。”
“啧啧,不亏是宫廷御茶,光是这清香如同置身浩瀚草原,甚为享受!”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端起滚热茶水微微吸溜一口,滋爽清凉顺喉而下,如同春雨润物般沁过心田,舒爽至极。
就连喝了几十载茶的高士廉也不仅小酌一口,耳目一新的感觉涌上心头,老人顿觉眼前一亮。
干瘪手指微曲,点过对面坐席的程咬金,笑吟吟的说道。
“老程,这么好的东西,为何此时才分享出来?”
“就算你早些向陛下进献,老夫也好就早些品尝一口人间仙品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夫今日可要上奏与你,有藏宝不献之嫌啊!”
听闻此话,程咬金面上通红,本是直爽性格哪里会想到,这乃是德高望重的高士廉一句嬉笑话语。
慌忙起身,躬身揖礼,显得有些诚惶诚恐。
“申国公见谅,此茶乃是最新炒制。”
“实则也是……”
话到此处,程咬金下意识的瞥去殿末案桌,见李闲连连摆手使着眼色,程咬金紧抿嘴唇,坦言道。
“也是最近我那不成器的孩儿和几个玩伴,捣鼓出来这些玩意。”
“好了,好了。”
龙座上的李世民早已将殿中,李闲与程咬金细微动作落在眼中,摆手示意程咬金坐下,方才开口。
“诸位爱卿,不用为难程爱卿,这清茶乃是朕专为赏赐而备。”
“大唐赏罚分明,这清茶从今往后便林立赏赐之物中。”
话音刚落,殿中响起一抹嘈杂,诸位朝臣望着茶杯中清莹茶水,倍感珍惜。
“好啊!宫廷御赐,着实该有这样的派头。”
“也不知今后谁能有这样的福气,要是天天能品上一杯这样的茶水,真是天上人间一般!”
“你这可是说笑,巴掌大的瓷瓶,能盛放多少茶叶?天天喝,想什么呢?”
李世民也不管朝中嘈杂,浅笑起身,负手立于殿首,俯瞰捧着杯盏欢喜的朝臣。
“大唐赏罚分明,恩威有度。”
“来啊,给负责监制马蹄铁诸位呈上一罐茶叶,以示嘉奖。”
话音落下,宫女应声入殿,摆动婀娜身段,将瓷瓶茶叶呈于程咬金,文老,李闲案桌上。
茶叶虽是产自程府,可经过宫廷镀金,意义也决然不同。
程咬金将瓷瓶托举头顶,激动的颤声挤出喉咙。
“老程写过陛下隆恩!”
那先前尚有不甘的工部老臣,在众臣艳羡之中,托举瓷瓶,跪拜谢恩,格外兴奋。
似乎先前的不愉快此刻早已抛洒脑后,完全被这股御赐殊荣替代。
李闲皱眉盯着桌角瓷瓶,面容复杂。
【这他娘的算什么事?】
【我自己炒制的清茶,敬献给李二,又再次赏赐给了自己手中?】
【李二啊,你这是要我拿着我产的茶叶,给你谢恩?】
【卧槽!这他娘的你还真是不要脸啊!】
直到听闻耳侧李靖清咳,李闲才从这股阴郁之中醒悟过来,站起身来躬身拱手。
“微臣……谢过陛下恩典。”
殿堂上伫立人影,望着躬身拱手李闲,心头嘿嘿一笑。
你这小子就是制造清茶之人,还要强行归功于程家,可真是未程家操碎了心啊!
你不愿承认也罢,那朕便佯装不知,看你能撑到何时。
龙袖在空中摆动,李世民朗声一笑。
“落座。”
一场欢宴,吃的李闲格外郁闷。
功劳给程府乃是自己所愿,赞誉定然是帝王毫无疑问,可这赏赐乃是自己给自己的,还得给李世民谢恩?
这闹的是哪一出?
那里是庆功赏赐,简直是杀人诛心!
郁闷的灌上两口干涩酒酿,李闲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悦。
身侧有杯盏递了过来,映入眼帘,平和的话语中带起一抹赞誉。
“闲儿,陛下赏赐贡茶,乃荣耀至极。”
“来,为父敬你一杯。”
李靖也不傻,自己素来与程府交好,李闲推功事宜早就向李靖禀明,包括这茶叶之事,一并讲得清楚。
难得这个平素中板着脸胖的父亲这般主动,李闲举过杯盏轻碰,拉扯出一个笑容。
“阿爹所言极是。”
呷过一口酒酿,李闲侧过头颅,凝望含笑的李靖。
“阿爹,咱们李府喝的什么茶?”
此言一出,李靖已然知晓李闲后面的话语,拂过李闲肩膀,笑道。
“闲儿啊,你有此心为父心中甚悦。”
“这些年来,为父吃浓茶已经习惯,府中仆人也早已习惯辛麻的茶汤。”
“这瓷瓶……”
话音未落,李闲向李靖身侧凑了凑,插话进来。
“哎~那可惜了。”
“孩儿本就是炒制清茶,家中自然不缺。”
“倘若这清茶没人要,只得再次回收宫廷……”
李靖目光瞟向案桌一角的茶瓶,轻咳一声,伸手将瓷瓶拿捏手中。
瞥向李闲一眼,拧过眉头。
“这乃是咱们李家争取的荣耀,怎能说丢就丢?”
“清茶,为父先替你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