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公诸于众弟子之间。诸多弟子这才知晓,原来同门之中已经有了师弟师妹带着师门的使命被送出了玄离山。而其成功突破大阵一角背后,付出的却是近百年的心血。在得知整个玄离山面临着十数年内灵气枯竭的危机之时,相来骄傲自信的玄离人并没有动摇,大多数人都相信师门一定能挺过难关,也相信下山的师弟妹能够完成使命。更何况,玄离门人心中的明灯仍旧照耀。遥望时空之墟的方向,由各峰首座联手布下的聚灵大阵中,那位师叔仍旧给人注视着脚下群山。一年多前因为论道而名声大噪的君临小师弟在外,守护玄离数百年的苏洵在内。这师徒二人便是奇迹的代名词,让他们心中并没有太多困境留下的阴霾。入秋以来,几乎各脉首座都晋入了闭关之中。几乎门中的大小事务,都交与了阵峰黄谦与剑脉云浅吟共同主持。封闭的玄离并无大事,唯一被清虚下令务必不可倦怠的,便是从混元鼎凝炼灵石每月两次送往时空之墟。负责此事的人,乃是定海。其中缘由师兄弟们都能猜到大概,那并非是因为定海拥有着二代弟子中最深不可测实力,而是因为时空之墟里的那位师叔最亲近这位光头酒圣人。今天,便是定海入时空之墟送灵石的日子。向来懒散的他对这等大事也不敢误了时辰。正是临近午时阳气最盛之时,定海捏着酒囊,一人来到了漂浮于九天之上的仙岛。时空结界之外,早有人已经等候迎接。定海对凌空施礼的金甲男子回礼,然后笑了笑道:“雷燮师弟大鹏血脉果然了得,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修为又有所精进。想要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扶摇直上,破那圣人之劫了。”
来迎接的定海的人,正是一直生活在时空之墟的金翅雷神雕雷燮。虽然上山至今,他也未曾真正拜在哪一脉门下,可是定海本就是六脉弃徒,自然不在乎那些所谓规矩,从很早开始就一直对雷燮以师弟相称。久而久之,雷燮也不驳定海的善意,渐渐接受了这个亲切的称谓。“定海师兄见笑了,雷燮本体不过是雷神雕,与那上古大鹏沾了稀薄的血亲,算不得什么。”
“再说…我已经上山如此之久。虽然先生不曾收我为徒,却也教了不少东西。如此机缘之下,到现在也看不到圣人劫落的迹象,真可谓惭愧。”
“我看倒是未必。”
定海见他谦虚,摇了摇头:“想那云浅吟小子也得了先生不少指点,花了几十年时间,现在还在圣照境徘徊不定。若说比起来,还真未必有雷师弟你悟性高。”
定海如此说道,雷燮自然不会信以为真。整个玄离山都知道酒圣人最喜欢和剑脉最杰出的二弟子抬杠,哪怕是和雷燮交谈两句,也不忘损一损云浅吟。“云师兄现在和黄师兄一同总理山门要务,自然少了些功夫修行。若真说我玄离山天赋最高之人,二代弟子中他也当属一流。”
今日的雷燮,早已经把自己当做玄离山的一员。是故谈吐起来像是与定海在聊家事。让光头酒圣觉得有几分好感的人,他都愿意多聊几句。只是聊得时候,他说起话来便毫无顾忌。听到雷燮为云浅吟开脱,他冷笑一声道:“屁个一流…”“先不说黄谦那家伙,老子一直看不清他的深浅。人说出去诸位首座神守,老子排玄离第一,可我总有感觉,若是对上那玩弄阵法的家伙,恐怕也讨不了便宜。”
“至于我自己便不用说,云浅吟那小子要跟我打,我也能把他那张娘们样的连揍成一头猪。”
定海满口粗言鄙语,雷燮不由苦笑,他伸出了手指,依旧为云浅吟鸣不平。“那至少也是前三啊…”“屁个前三!”
定海喝了口酒,呸了一声道:“我说的天赋,不是实力。如果真要数一数山门中谁的悟性高,他云浅吟除了弄风花雪月之外,哪一点比得上君临小师弟?”
“这…”雷燮听闻此话终于妥协,他想起自己看着成长的那个小家伙,不自觉笑了笑。“其实舞弄风月,恐怕君临也不必云师兄差。”
他心中如是作想,却忽听定海一声轻叹。“说起君临师弟,定海倒是有些想他了。也不知道他下山一年多来如何,究竟有没有找到小七和那劳什子五行旗。”
“君临吉人天相,又是先生真传弟子。定然能够独当一面。”
雷燮也因为定海的话沉思了一瞬,不过他很快便说出了心中想法,让定海也不由不同意。“是是…那小子可从没让师兄们失望过。”
两人交谈许久,正午的天光已经直射头顶。定海惊呼一声,直道忘了时辰,连忙催促雷燮开启结界。倒是雷燮并没有急躁,似乎并不在意这片刻的误差。他引着定海落入时空之墟后才道:“掌门和天武首座都在此处,正与先生说话。”
定海闻言一惊,倒吸一口气问道:“你刚才怎么不说?而且…他们不是在闭关么”“方才师兄不是一直在谈云师兄很弱的事情么,也没有问我这些啊。虽说是闭关,可是神境大能略施手段,想来聚在此处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雷燮耸耸肩道:“再说…定海师兄又何时怕过掌门和天武首座了?”
“怕倒是不怕,主要还是担心先生。雷师弟难道不知,他老人家和掌门还有戒律首座谈事情之后,心情一般都不怎么好…”两人在时空之墟行走,这片玄离最变幻莫测的土地,此时却没有了往日的时刻变迁的奇妙。这其中原由,皆是山门灵气枯竭所致。这一切尤以时空之墟最甚,定海抬头看着从天边落下,直通岛心的五道光柱。那里便是聚灵大阵所在,也是阵眼向整个玄离汲取灵气的中心。猜着脚下荒草,看着倾泻的灵光。定海微微叹气,对着雷燮道:“小师弟身上的责任真的很重,也不知修行玄清诀的现在到了什么境界。”
听闻他的担忧,雷燮无以言以对,当他随之也叹息一声之时。远远却传来了天武不耐的声音:“让你来送灵石筑阵,何以在外悲春伤秋?”
戒律首座语气依旧冰冷严厉,定海听得责任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反口辩驳。他二人加快速度,离那五色光柱越来越近,直到走进光海之中,才看到光中沦为黑影的几人。那高大之人自然是天武,身形老朽者自然是清虚。而苏洵是唯一盘坐之人,从一年多前君临离开玄离山之时,这位剑神就一直在光海擦拭无念剑昼夜不息。定海和雷燮都知道,那是因为君临在外界承受着命轮反噬,全数都靠着大阵和苏洵在压制。玄离封印不除,小师弟在外多呆一天。苏洵便一日不能离开这光海。这其中代价不说惨重却也艰难。两人来到三位巨擘身前,雷燮向几人行礼后便自觉退去。定海取下酒囊,揭开塞子倒下了一团小山般的五彩灵石,方才对着三人行礼道:“这是此次混元鼎中提炼灵石,明依首座说大致可分流批使用,约莫能维持大阵半年周转。”
“为何如此之多?这些灵石看起来是往日何止十倍有余。怎么又只能作半年之用?”
见灵石堆积成山,清虚的话语并没有欣喜,反而透露出担忧。光海中见不到众人神情,可定海还是忍不住面色一沉。“据青崖子与明依首座所言,玄离山中灵气时时异变。越是往后聚灵大阵所需要的灵力便越多,故此今后半年的用量都往上走了一些。”
“那论道所获的灵石,还可以支撑多久?青崖子师弟有没有准数?”
清虚沉默良久,无奈问道。“大致比原本想象的时间缩短一半,恐怕只能维持五年。”
“五年?”
清虚与天武的身形在光海里微颤,都为这个不好的消息所震。定海也不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只能代为传达让三位玄离主事之人来做决定。“五年时间,也不知道山下几个孩子能不能寻找到突破封印所需要的神器。眼下混元鼎中出去的那两个孩子我尚未感受完全觉醒的气息,而君临他的情况,更是不甚明了。”
天武沉沉的话音响起,定海见两人都转身看向了盘坐的那个男子。一年多来,他们从未清晰的看清过苏洵的面容。也不知道那深邃的眼睛里,是否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从容镇定。五色光芒交织,清虚天武知道苏师弟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是这一年来苏洵越来越沉默寡言,让人不知该喜该忧。苏洵越是保持着灵力,便代表着君临在慢慢变强。命轮所需的力量越来越多。可是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也不知道这聚灵大阵还会不会有其他变动。“他的情况,我也无法身临其境。”
忽然间,苏洵伸手触碰到了放在膝上的无念剑,众人只觉得他身上散发着某种力量像是在感知千里之外。“一年多来,我只知道我这徒儿经历过数次陷阱。哪怕是相隔千里,命轮隐隐相连下便是我也能感受到几次痛楚。”
“真是苦了这孩子。”
这样的话清虚并非第一次听闻,可是每每想到世间第一神山的存亡压在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身上,他便觉得有些心疼。然则苏洵这个亲师父倒反是看的更开,他又开始擦拭着看不到锋芒的无念剑,淡淡道:“时时重伤,次次不死。这才像是苏洵的弟子。不过话说回来,师兄不如想象。若非临儿有在为玄离在搜寻那些至宝,又何以会卷入如此多的危机?”
凭借千里之外的数次感应,苏洵的判断却很是坚定。清虚天武听得此言,皆是点了点头。随后天武问道:“你上次说这一年来感应他都在东域人族,最近可有变动?”
“变动不曾有,只知过去数月他都在一个地方呆着未动。看起来就像是被囚禁了一般。”
“囚禁?何处?”
天武声音寒了几分,随后听苏洵口中三字,让他魁梧的身躯再度震动。“天道楼…”“这孩子果然不让人省心。”
沉默良久,清虚叹息说道:“这神荒之大,他倒是去了我们几个人最不想让他去的地方。”
“你我师兄弟三人枉被世人敬仰,可这时候也只能由着他去。”
玄离掌门老迈的身影在光海中垂得更低,让定海也忽觉有些心酸。“师兄也不必太过担忧,眼下临儿已经离开了穆秦川的地盘。现在的方位应当是在人族皇城之中。”
苏洵平静说道,三人屹立玄离之巅。每一日的心绪都在为游走神荒的那一道命轮牵动。虽然他们不知道山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能感受到那孩子正在为师门而奋斗。“今日苏师弟唤我与掌门师兄前来,想来又有新的进展。不知君临师侄现在情况如何?”
心中各有感叹,可天武仍旧注重眼前。苏洵了解天武的性情,将无念剑又放回了膝上。光影之中,可见他把目光移向了清虚。随后这位剑神终于用一种满意而有些玩味的语气道:“虽然君临仍在皇城未动,可是却有一个变化自己找上了门来。”
“什么变化?”
清虚感受到苏洵的目光问道。却看到自己的师弟一年多来第一次站了起身。苏洵行了个莫名的见礼,不像同门之间,也不像是尊掌门。那影子的动作更像是平常人家的招呼,亲戚之间走动时行的拜会。随后,玄离剑神对着清虚笑道:“师兄,或许不久之后。苏洵可能就要和你提一门亲事。因为现在师弟和你说话的时候。我家那徒儿,似乎已经在松动你家孙女的命轮…”“你们要的那天骄觉醒,苏洵想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我那徒儿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