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腾云说完他掌握的情况,又闲聊了一会,起身走了。 其实,李腾云除了向金云飞传递消息,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对金云飞进行察颜观色。 因为李腾云怀疑,是金云飞在暗中捣鼓,给周国平他们设了这个局。 怀疑没有根据,但有理由,周国平及其他五个受害者,曾联名举报过金云飞,而恰恰是他李腾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金云飞。 金云飞被举报者折腾得面子尽失,还被罚款几十万,换谁也咽不下这口气,金云飞要报复,合情合理。 李腾云交际广,嘴也快,但这个情况,他连自己的老婆都不敢讲,因为怀疑毕竟只是怀疑。 更何况,万一不是,万一被金云飞针对,他会比周国平他们的下场更惨。 可金云飞一切如常,李腾云喝了三杯茶,观察了三四十分钟,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李腾云的结论是,对周国平他们出事,金云飞内心是高兴的,但不像是他捣的鬼。 李腾云决定,以后要与金云飞搞好关系,与那边的那帮人,要维持,要敷衍,但不能走得太近,更不能搅和进去。 遗憾的是,李腾云的洞察力还是差了一点,他不再怀疑金云飞,有人却怀疑上了金云飞。 也是邻居,九鼎公司的老板于克非。 于克非与金云飞的关系,不是李腾云能比的,他的社会经验和对人的认识,更是李腾云望尘莫及的。 而且于克非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于克非的小儿子于子冬,与温林县宏远鞋业股份有限公司的女老总陈春莲的侄子是高中同学,他的这位同学正在陈春莲的公司里任职。 陈春莲最近在生产注塑鞋,牛皮鞋做得少,没被牵涉到此次牛皮事件当中。 但陈春莲与周国平关系密切,二人的公司还互为邻居,在鞋业协会里,二人更像孟良焦赞,不分彼此。 于子冬通过他的同学,了解到实际情况以后,回来向他的老子于克非做了详细的汇报。 这是晚上,于克非特地在自己的鞋样设计室,屏退左右,关紧门,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睛认认真真地听完。 “……爸,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他们损失惨重已成事实,预计至少五千万。目前的困境和当务之急,是要先给员工们发薪放假,给外商赔偿和给经销商退钱倒还是其次。”
于克非听罢,好久没有说话,吸了大半支香烟后,才睁开眼问道:“子冬,你怎么看这件事?”
尽管于克非宠爱小儿子,但小儿子却从小怵爸,他腼腆的笑道:“爸,我暂时没有看法。”
“傻小子。”
于克非道:“在外面谨言慎行是对的,可现在是在家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必须畅所欲言,什么话都可以说。”
于子冬道:“他们怀疑有人设局,那个卖牛皮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并出钱支持。但是,但是我认为,咱们这边有人参与。”
“哦,你继续说。”
“知道周国平他们接了大单,知道周国平他们急需牛皮,等等情况,没有这边人支持,那家伙的骗局不可能这么恰到好处。”
“嗯,很有道理。”
于克非问道:“那么,你认为谁最有可能?”
“这个……”于子冬不敢说了。 “说嘛。”
于克非鼓励儿子。 于子冬道:“我个人认为,金云飞金叔最有可能。周国平他们举报过金叔,面子票子损失不少,是可忍孰不可忍,金叔报复他们,完全合情合理。”
说来真有意思,于子冬只比金云飞小五岁,本是同辈人。 但金云飞与于克非是忘年交,以兄弟相称,他只能叫金云飞为金叔。 再说金云飞用偏方治好了他的病,让他的新老婆怀上了孩子,这个金叔他叫定了。 于克非道:“子冬,周国平那两单外贸生意,外商最早联系的人是你爸我,但最终被周国平他们抢了去。其次,在鞋业协会里,我与周国平也不太对付。还有,周国平买牛皮那天,我也在现场。此外,周国平买牛皮时,与他叫板到底的是咱们的罗桥老乡,还都是我的熟人和朋友。而且,我在南边也有不少朋友,认识的人里,三教九流都有。更有甚者,你还去打探案情,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综上所述,子冬,你爸我是不是也有报复周国平的可能呢?”
王子冬愣了好久,结结巴巴地说道:“爸,照你这么一说,你比金叔更有可能报复周国平他们。”
“哈哈,我当然干不了这种事。”
于克非笑道:“我的意思是,不要轻易怀疑别人。说实在的,当时抢那两单外贸生意的人,大约有十一个,包括那个陈春莲。如果照你的思维,他们也是怀疑对象呢。”
“爸,我又受教了。”
于子冬道:“我就不明白了。陈春莲和周国平关系好得不得了,周国平拿到那两单外贸生意后,为什么不分一点给陈春莲。”
于克非道:“这就叫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周国平把单子给那五个人做,一双鞋他能白拿一元钱。而如果给陈春莲做,他就不好意思开口,这就是利益冲突。”
王子冬笑道:“爸,照你这么一说,陈春莲报复周国平的可能性又最大了。”
“所以嘛。”
于克非感叹道:“我为什么特别佩服金云飞,就因为金云飞有句名言,做鞋就是做事,做事就是做人。你弄通了做人的道理,做生意才能无往而不利。”
“爸,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王子冬道:“金叔与陈春莲和周国平的矛盾,就是鞋业协会那档子事。我知道,是陈春莲和周国平抢了先,他们搞得金叔很没面子,金叔干脆就不加入鞋业协会。可金叔胸怀广阔,一般不计较得失,也不轻易得罪人。但到现在,金叔与陈春莲和周国平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难道就不能化解了吗?”
“你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于克非道:“他们真正的矛盾,不是鞋业协会那档子事,是刚进工业区时结下的梁子。你看看墙上的工业区地图,看看你金叔的云飞公司在什么位置,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