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没过几天，关于那晚假清洁工的事彻底被查清，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对方跟顾修有过节，就想着制造一起莫须有的“睡粉事件”来抹黑顾修的公众形象。
至于顾修的行程和相关信息，是顾修工作室的一个小助理泄露出去的，方羽知道后大发雷霆，好好整顿了一番手底下的人。
好在对方的计划并没有实施成功，查清楚之后，这事也就很快翻了页。
盛妍依旧回到春日宴，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
不料，十多天后，网上突然爆发一场风波，将她卷入了舆论漩涡中——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神秘的扒皮号曝光了一组顾修和盛妍深夜同行出入酒店的照片，暗指两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并将盛妍与陈元嘉陶思韵之间的旧闻重新翻了出来。
这样爆炸性的大瓜，很快便掀起热潮，从未涉足娱乐圈的盛妍同影帝顾修捆绑在一起，华丽丽上了热搜。
连一贯佛系的顾修粉丝们都忍不住下场开骂——
【哪里来的十八线野鸡精，见都没见过，也敢蹭我们家的热度？
】
【我记得她不是陈元嘉的前任吗，怎么又出来了？
】
【卧槽！这女的不会是想出道吧？
】
【大家都冷静点，等澄清声明，别给男神招黑……】
……
经历过陈元嘉那场闹剧，再加上目睹过好几次薛霁身陷绯闻，盛妍早已经学会了波澜不惊，所以倒是没有太在意，反正顾修那边肯定会想办法处理的，用不着她一个圈外人操心。
当天回到家，盛妍还跟没事人一样睡了个好觉。
哪里想到，第二天，她就接到了公司的解聘书。
晴空万里，盛妍看着手里的解聘书，如置冰窟，半晌没缓过神来。
带她的主管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是上头的决定，你……想开点，以你的能力，要找到新工作不是什么难事。”
上头的决定……那就是说，很有可能是顾修那边的意思。
这个男人，行事还真是冷静果断，怪不得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和地位。
盛妍自嘲地笑了一下，维持住最后的体面，没有哭闹，道了谢，办好离职手续后，平静地离开。
薛霁和秦亦沉度蜜月去了，她也不知道该找谁吐槽，只能回家窝着，骗爸妈说公司休假了。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发呆。
虽然办离职手续的全过程她都十分平静，但要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她少年时经历一场失败的初恋，被伤得体无完肤，自此对爱情望而却步，不敢再轻易尝试，工作后便将几乎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打拼事业上，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却没想到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谣言，一场网络骂战，所有的努力就付诸东流。
谣诼可杀人，当真不假。
呆坐了许久，盛妍打开电脑，想刷两部剧排解一下，结果还没点开页面，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清甜的女声：“喂，您好，请问是盛小姐吗？”
“请问您是？”
“我们这里是永辉娱乐公司，不知道盛小姐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的签约艺人呢？”
盛妍：“……”
这是想让她走上黑红的道路？
盛妍道：“不好意思，暂时没这个打算。”
“那打扰您了，如果您之后有意向，可以随时打电话联系我们。”
“好，谢谢。”
挂断电话，盛妍一阵无语，心道，万一她哪天真走投无路了，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她放下手机，点开电脑页面，谁知没过一分钟，手机又响了。
仍旧是个陌生号码，不过这回不是来请她出道当艺人的，而是八卦记者，来找她这个当事人询问跟顾修的关系。
盛妍说了句“不好意思无可奉告”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接连接了三个陌生来电之后，盛妍彻底不耐烦了，打算关机清静一下，结果刚要按关机键，又进来一个电话——
这一回，是方羽打来的。
盛妍有些疑惑，接通电话：“喂。”
“喂，小妍，你在哪儿？
我让人去接你。”
方羽开口就道。
盛妍一头雾水：“接我？”
“诶？
老顾没跟你说吗？”
方羽顿了顿，“他说要把你调到工作室这边来当私人助理，让我通知你过来面谈啊。”
盛妍：“……”
“这样，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先过来吧，见面再说。”
没过一会儿，盛妍就收到了方羽发过来的顾修工作室的地址。
这突如其来的峰回路转把盛妍弄得有些懵，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不过，她还是很快调整好状态，收拾一番，赶到了方羽所说的地址。
接待人员领着她上楼，进了方羽的办公室。
方羽正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在刷网页。
“你来啦！”
方羽抬头冲她一笑，俨然一副跟朋友闲聊的样子，随意得很，“老顾有点事，过会儿才能到，你先坐。”
盛妍在一旁坐下，要比他拘谨得多。
方羽划了几下手机屏幕，才稍稍直起身子，笑道：“你不用紧张，我们都这么熟了，就当平常闲聊好了。”
盛妍微微一笑：“你在电话里说，顾老师要请我当私人助理？”
方羽：“对啊，他还没跟你说吗？”
盛妍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件事。”
“那可能是他太忙，没来得及，现在说也是一样——”
方羽的话还未落音，顾修就过来了，他进屋，冲盛妍颔了下首：“来了？”
盛妍回之一笑。
“请你当助理的事，方羽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
顾修在方羽旁边坐下，神情温和。
盛妍双手交握，不解地问道：“顾总怎么会突然想着请我当助理？”
如果是因为网上的捆绑热搜，根本没必要。
顾修弯唇一笑：“那天不是跟你说了，你工作能力不错，可以考虑升职加薪。”
盛妍愣了愣。
方羽在一旁笑道：“怎么，难道给老顾当助理还比不上你之前的工作？
我可以向你保证，薪资绝对只高不低。”
盛妍从愣怔中回神，对上顾修的目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顾修看着她，停顿了一下，道：“是我考虑不周，事先忘了问问你的意愿，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安排你再回‘春日宴’。”
盛妍面露迟疑。
顾修语气温和：“没关系，你慢慢考虑，不用着急。”
方羽补充道：“你要是有什么条件，也可以跟我提，放心，决不会坑你的。”
盛妍笑笑：“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我以前没给人当过私助，缺少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方羽立马道：“怎么没有了？
你前阵子不是跟我们呆过十来天吗，表现挺好的呀！”
顾修也道：“你不用太担心，工作方面的事情，方羽会指导你。”
方羽冲盛妍挑了下眉，一脸“欢迎来骚扰我”的表情。
盛妍忍俊不禁，随后又犹疑着问道：“对了，这两天网上的热搜……”
“那个啊！”
方羽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小事一桩，过两天就消停了，不用放在心上。”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顾修说道：“热搜这事只是个契机，我用你，主要还是看中你的工作能力，你不必有什么心理压力。”
盛妍心下微松：“谢谢。”
方羽道：“那你就是答应了？”
盛妍点点头，跟在顾修这样的人身边，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盛妍莞尔一笑：“以后还请方老师多多指教。”
方羽骚里骚气地抛了个眼神过去：“你可以叫我方哥羽哥，或者……羽羽。”
盛妍噗嗤乐了。
顾修风淡云轻地拆方羽的台：“叫他方羽就行了。”
转而又道，“按正常流程，先试用一个月，相关的事项，方羽会跟你详谈。”
盛妍敛了笑，认真应道：“好。”
顾修伸出手：“合作愉快。”
盛妍伸手回握：“合作愉快。”
——
签好合同之后，盛妍很快调整好状态，进入到新的历练中。
盛妍花半个月的时间，了解了顾修的喜好和生活习惯，以及作为他私人助理需要完成的工作，光笔记就密密麻麻写了十几页，认真钻研的劲头仿佛在备战高考。
半个月后，顾修飞往巴黎出席一个活动，要待一个星期左右。
动身的前一天，盛妍替他准备行李，发现少了两样生活用品，于是连忙下楼去超市购置。
刚好超市在搞什么送赠品的活动，盛妍买好东西出来时，售货员扔了一个四方的小盒子在她的购物袋里，盛妍急着往回赶，也没在意，拎着东西匆匆忙忙就走了。
回到顾修的住处，顾修和方羽各躺在沙发一角，都是一副懒散模样，两个大男人活像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
见她进门，方羽两眼开始冒光：“亲爱的小妍美人，买好吃的没有？”
盛妍将购物袋放在茶几上，转身去卫生间洗手：“买了，在最底下。”
“小妍，你真是上天派下来的小仙女……”
方羽探身去翻购物袋里的吃食，正高兴着，蓦地动作一顿，神情也一愣——
片刻后，他发出一声爆笑，仿佛要将屋顶掀翻。
顾修被他神经病一样的笑声惊动，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过来，而后也愣了愣。
方羽手里捏着一个小盒子，俨然是一盒避孕套。
顾修：“……”
方羽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搭着他的肩膀道：“老顾，你这个助理换得确实不错，连这东西都给你备好了……有前途！非常有前途！哈哈哈……”
盛妍从卫生间出来，老远听见方羽浮夸的笑声，边往这边走边问：“怎么了？”
刚问完，方羽手里的小盒子就映入眼帘。
盛妍：“……”
她什么时候拿的这东西？
！
难道是习惯性动作？
盛妍初入职场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一个特别不好应付的上司，什么乱七八糟的杂活儿都扔给她，简直是事儿它祖宗！
有一回，她跟这个上司出差，上司支使她替自己准备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她自认都准备妥当了。
谁知，到最后还是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原因竟然是她没有给他准备避孕套！
……
这个世界上，什么奇葩都存在，最无奈的是，你屈居人下，为了生活和工作，还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虽然后来盛妍终于逃脱了这位奇葩上司的魔爪，但这件事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难保她不会在给顾修准备日用品的时候习惯性添上一盒避孕套。
盛妍愣了几秒，对上顾修瞥过来的微妙眼神，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可能是不小心拿错了。”
解释完，还是十分尴尬，盛妍只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去拿那盒避孕套，想要扔掉。
方羽却缩回了手，贱兮兮笑道：“拿走干什么？
你考虑得很周到，值得表扬，回头就给你加绩效。”
说完，将盒子往顾修兜里一塞，拍拍他的肩，抛了个意味深长的暧昧眼神：“是吧，老顾？”
顾修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没有搭理他，也没有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只是看向盛妍，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准备吃饭吧，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话题转移，也解了盛妍的窘迫，盛妍忙应了声“好”。
盛妍转身去了厨房，顾修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方羽则在身后继续笑个不停，宛如智障一般。
——直到很久以后，盛妍才知道顾修是怎么处理这盒避孕套的，没有扔掉，而是放在了卧室床头的抽屉里。
——
从巴黎回来，十月底，顾修接了一部新戏，盛妍作为助理，全程随行。
盛妍的接受能力很强，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她差不多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甚至偶尔还能在方羽有事不在的时候帮忙处理一些重要问题。
这天，她陪同顾修从片场出来，突然在隔壁剧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元嘉。
他看起来整个人有些浮肿，容色也比以前憔悴了许多。
盛妍顿了顿足。
顾修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辨认半天，认出来那好像是她的前男友，愣了一下，问道：“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可以放你半个小时的假，不过别让人看见。”
盛妍摇摇头，笑得坦然：“不用，都是无关的事无关的人了，我没那么放不下。”
顾修也微微一笑：“那走吧。”
盛妍跟着他继续往前，没再回头看一眼。
陈元嘉不经意扭头，恰好看到盛妍远去的背影，微微一怔。
黄昏光影将画面晕得泛旧，像是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天堑。
回到下榻的酒店，顾修看了一会儿剧本，有些累了，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盛妍在一旁整理东西，见状放轻了动作，过了片刻，又取来一条毯子给他盖上。
刚盖好，顾修就睁开了眼，温和道：“你累的话，就先去休息，我一个人坐坐。”
盛妍微微一笑：“还早呢，要不要给你泡杯茶？”
“好。”
顾修揉揉眉心，重新合上了眼。
盛妍取了茶叶，泡好茶，轻轻搁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一抬眼，便瞥见他眉间的倦意。
以前只觉得她这位老板无所不能，堪称传奇一般的人物，跟在他身边之后，盛妍才知道，他其实也很辛苦，演艺圈商圈都涉足，偏偏又是个爱较真的性子，尤其是在演戏上，几乎到了严苛的地步。
偶尔有闲暇，他总爱一个人闭目静坐，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纯粹地在放空自己。
而每当这个时候，盛妍总会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
她放下茶杯，转身去了旁边，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一室静谧。
嫩色的茶叶自杯底缓缓浮起，悄无声息绽放，淡淡的水雾散开来，模糊了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