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的衣衫,淡紫的长裙,年汀兰肤色本就莹白,平日不上妆,那也是姿容秀丽,今日略施薄粉,看起来更是明亮至极。
柳中和向来未曾仔细瞧过她,也许是觉得高攀不上,也许是读书人的那一点矜持,更有可能,是他本念着,娶年芷兰,总之缘由很多,本想凭着自己的能力,为自己谋得一份好差事。
可是要有了走捷径的机会,谁又愿意错失呢?
“汀兰小姐,今日较往常,明丽了许多。”
柳中和向来不是会说话的人,能说出这样赞美的话,也实属不易。
年汀兰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柳中和,许多事已经记不真切了,她与柳中和之间,似乎总是隔着一层东西,就连做夫妻的时候,都隔着一层距离。
她是中意他的,见他的第一眼,他从大门款款而来,身后跟着落日的残阳,虽是冬日,看起来却让人如沐春风。一身的粗布麻衣,仍旧遮盖不住,他通身的书生意气。
只是,这样好看的一张皮囊下,却藏着那般狠戾的心肠。他再是不喜年家,不喜她年汀兰,毕竟有提携的情意在,他又如何做的下那等,对年家抄家灭族的事儿?
“中和哥哥,比之我初见的时候,也是丰神俊朗了许多。”
年汀兰与他周旋,这可能,是他们这一世,唯一一次,能够好好说话的机会了。年汀兰心里有些莫名的兴奋感,比之在花园对柳中和浅浅的奚落与调戏,这一回,她可是要将柳中和的梦,一举打碎。八壹中文網
柳中和这几年在年家,的确比初见的时候,神色好了许多。单单是那一身衣裳,那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穿得起的。
年汀兰的话一说完,二人便陷入了沉默,柳中和的脸色微微染上了一层红晕,看起来颇有些窘迫,想来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年汀兰将话接下去。
可能是因为紧张,柳中和的额头上,染上了薄薄的一层汗,似有若无的香气飘起。
年汀兰眉头微微皱起,柳中和向来不用香粉香囊一类,这香气?
“中和哥哥,唤我可是有事?”年汀兰心下犹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柳中和见状,却是上前了两步,香味更加浓厚了些,“汀兰小姐,芷兰妹妹说,你,你此前与年侯争执,想要下嫁于我,可是当真?”
年汀兰一直对柳中和上心,他是知道的,但自古儿女婚姻,乃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柳中和就算是知道她的心意,也只能当不知。年汀兰之前,就因为与年侯争执婚嫁之事,害得他也莫名被罚跪。
府中众人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他柳中和就是再正经,那也不过是假正经,不如趁此机会,与年汀兰生米煮成熟饭,落实了此事。
年汀兰一挑眉,忽略了那淡淡的香味,“自然当真,我对中和哥哥的心意,中和哥哥还不知道吗?”
柳中和头一回被人这般直白的表明心意,显得是越发局促起来。
如此一来,他之前的一点怯意,倒也没了。如何年汀兰是中意他的,此事一生,不过就是她的名声不大好,日后他娶了她,好生补偿,也未尝不可。
似锦的前程,近在眼前,已经让柳中和没有了半分读书人该走的正路,所有的是是非非,在巨大诱惑面前,都只能化作乌有。
柳中和胆由心生,凑近年汀兰,他今日,还特意穿了心意,佩了新冠,身上还有程淑给的“香”,年汀兰对自己,想来是更加有意。
年汀兰强忍恶心,静静地等着柳中和的动作,柳中和行事有异,个中深意,年汀兰倒是有兴趣看一看。
“汀兰小姐,你若当真心悦于我,今日,咱们便将此事,公之于众,你看可好?”
上一世,成亲前,柳中和待自己,着实没有这般讨好。就是后头的每一次讨好,都是有求于年府,不得已为之。
年汀兰微微收了口气,尽量与柳中和保持半尺的距离,“这样,妥当吗?”
轻轻浅浅的语调,配上年汀兰故作无辜的眼神,那模样,实在是比年芷兰还年芷兰,柳中和的心,毫无预料的漏跳了一拍。
看着她委屈无辜的模样,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一时间竟有些不忍心。
柳中和心神不定,年汀兰看着他那模样,想来,是在犹豫了。
“中和哥哥?”年汀兰浑身开始觉得有些趴软,心里莫名有些燥热,脸上开始呈现出一种异常诱人的粉红。
同样的“缠绵香”,年汀兰如何会闻不出来?
上一世,程淑将缠绵香给了自己,自己受其蛊惑,以此勾引柳中和,如此一来,柳中和是不得不对自己负责,爹爹与娘亲,也不得不应下这门亲事。
今生,年汀兰与程淑疏远,程淑在年汀兰这里,没有了切入口,倒是将柳中和给劝服了。
说来说去,她都有的是法子,将年汀兰往深渊里推。
只是,年汀兰如今是还未曾动手收拾他们,他们却是步步紧逼自己,如此一来,也怨不得自己狠心了。
年汀兰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控制着想要凑近柳中和的欲望,只是看着柳中和那想做,又不敢做的呆子模样,心里忍不住一阵嘲讽,听着不远处渐渐有人声传来,想来他们是在这里埋下了心思。
年汀兰眼神渐渐涣散,双腿一软,“中和哥哥”
一声娇唤,柳中和连忙将人搂住,温香软玉入怀,柳中和再是犹豫,那简直便不是男人了,一时间心下一横,将人横抱而起。
“大胆!”
一声大喝传来,柳中和怀里的人还未曾抱稳,便吓了一哆嗦,年汀兰险些被扔到地上,索性那人一个箭步,飞奔而来,稳稳当当,将年汀兰接住。
浑身酒气的玄渊,黑着一张脸,身后跟着年阶与曾素之。
两人也是急的匆匆赶来,年阶脸色铁青,抽动着嘴角,看了看年汀兰,确保她衣物完整,下一刻,便狠狠瞪向柳中和。
一介书生,与军中大将对峙,柳中和做这等亏心事,本就有些紧张,这会子又被人发现,更是害怕的有些颤抖。
年阶毕竟是年侯世子,又成亲好几年,该去的地方没少去,该见识的东西也没少见识,他几乎是不用下细,立时便闻出了柳中和身上的缠绵香,气得一甩衣角,伸出右腿,直接将柳中和踹出了半仗远。
“登徒子!”
年阶一声大喝,柳中和还未站稳,前院的夫人小姐,便都绕了过来。
卫玲珑自然是走在最前头带路的,一眼便瞧出不对劲,连忙提了裙裾小跑而来,站在自己夫君身边。
“这是?”
年阶早就看不惯柳中和,这一出,更是惹得年阶气愤难忍。
“将他给我拖下去!”
一直以来,他们一直让着二房,对待柳中和也算是客气有佳,如今亲眼瞧着那人在此,轻薄自己妹妹,年阶气的浑身散发着生冷的气息。
年阶本就是在军队里长大的,一般人瞧着都要怵个几分,从未在府中发过火的年阶,这个时候看来实在是有些吓人。
莫说站在远处看着的那些夫人小姐,就是卫玲珑,此时都有些害怕接近。
“夫君,今儿是轩儿的周岁宴,咱们有事明日再说。”
卫玲珑也是过来人,眼前这情景,一瞧便觉得有些猫腻。
年汀兰是最先接触柳中和的,那味道,也就她吸入的最多。
此时此刻,她虽然已经在努力克制,却仍旧是没有力气,从玄渊的怀里挣扎出来。
玄渊抱着年汀兰,冷眼瞧了瞧不远处那些看好戏的人,“转过去!”
玄渊虽说在朝中,不得陛下待见,但毕竟是皇子,众人连忙往后转。
“今日之事,本王自会负责,还望诸位夫人小姐,莫要乱了年小姐的名声。”
玄渊说话冷静又毫无感情,言辞上是希望,语气上,却莫名有些威胁的意味儿。
年汀兰再是头昏脑涨,却也觉得玄渊这话,说的有些别有深意。
“你放我下来!”本以为有些力气,但这话一出口,却有种软糯撒娇的意味。
玄渊抱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
“莫闹,有你哥哥在,他自会为你出头,我先送你回房”
所谓暧昧不清,所谓似是而非,所谓居心叵测,说的便是此时此刻的玄渊了!
前院来的人,是越来越多……
年阶恶狠狠盯着柳中和,“将他给我扔到柴房,明日我再收拾他!”
程淑到了,她本就想拖延时间,等众人先看好戏,她再来故作惊讶。
没曾想,一来却瞧着是二皇子将年汀兰抱走,她那侄儿,好不狼狈的躺在地上,捂着肚腹,脸色苍白。
“这是怎么一回事?年阶,你一个平战侯世子,如何对一介书生下此等重手?”程淑句句指责,“如何中和也是咱们年府的客人,你这冷脸恶拳的,是要做给谁看呢?”
“我做给谁看?你也不问问你那个侄儿,他……”“夫君!”卫玲珑心思聪慧,几乎不用看到场景,便能猜到。只是年阶此时气愤,程淑有意在逼年阶说出他们所见,卫玲珑自然是要阻止的。
年阶脾气再是暴躁,卫玲珑的话却是听得进去的。
收了口,冷哼一声,“二婶子最好莫要多管闲事,来人啊,将柳公子请出大院!”
卫玲珑微微松了口气,看了看不远处的何木珍,婆媳二人交换眼色,接下来,怕是有的事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