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想到,年汀兰会心安理得的受了墨卿桑的帮助,几乎都没有多加考虑,欠了如此大的一个人情,到底又该如何还?
“小姐这次有些鲁莽了”回府的路上,青鱼忍不住说。
年汀兰还在想着该如何解决冰块的运输供应一事,不曾想青鱼竟然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说?”
“小姐可曾听过关于墨卿桑的传言?”
青鱼瞧着年汀兰那模样,似乎对这个墨卿桑并不了解,只是不知道她又是如何这般毫无芥蒂的。
年汀兰久居京都,前头近二十年,几乎都在年府度过,哪里能听到什么墨卿桑的传言?
“墨卿桑才华横溢,智谋无双,莫说他晓尽天下诸事,就说他手里,财富敌国,有一传言,说是汉郑两国的财富,都不见得有墨卿桑那般多。索性的是,杏林斋不涉朝政,不然,怕是连上头那位都得要惧上三分。”
“他竟这般厉害?”年汀兰吃惊不已,“那我与他结交,岂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青鱼瞳孔一缩,自家小姐,是这般无赖的吗?
“小姐,这俗话说,有时候天上掉馅饼,说不定是天上掉的陷阱,小姐不仔细斟酌,那个墨卿桑,蓄意接近小姐,究竟是有何图谋吗?”
年汀兰笑着看了看天,月明星稀,街上行人三两。这个时候,与青鱼一同走路回府,倒像是一种享受。
“青鱼,我只是一个侯府小姐,若是他当真如你说的那般,你觉得他能在我身上图什么?银钱?权势?人脉?消息?”
年汀兰身上,没有一处是特别的,早就能够让皇上,都有惧意的人,能在自己身上图谋什么?青鱼一时哑然,也正是因为想不出,那个墨卿桑到底是要图谋什么,所以才显得更为焦虑。
“傻青鱼,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只是我如今,人脉实在是稀少,我要做的事,又实在是紧迫,哪怕前头是万丈深渊,我也得靠着自己,走下去。”年汀兰说的很坚定,她如今还能顾虑什么?再多加犹豫顾虑下去,只怕是年府又该重蹈覆辙了。
至于墨卿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自己已经入了坑,往后有什么,先用了他手上的资源,再说往后。
“只是,我与墨卿桑相识这件事,你还是莫要与他人说了,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墨卿桑当真有如此大的能力,只怕巴结的人不少,年汀兰也不想给自己,或者是给他徒增烦恼。
青鱼看着年汀兰,总归是不太明白,她这个侯府小姐,如今亲事已定,她到底在忧心什么?
京都街道南西北道,都算是安静,偏偏年汀兰一路走来,又有许多马车,似乎都在往东街而去。
年汀兰不由得在街口瞧了瞧,只觉得东街的一处小街,那边似乎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那里,怎么那般热闹?”
年汀兰夜间甚少出街,这会子瞧着许多没有名号的马车,都在往那边去,心里头不由得好奇。
青鱼脸色微红,“小姐,天色已晚,咱们该回去了,怕是府里该担心了。”
年汀兰看了看天色,的确已经很晚了,但是那边如何还能热闹成那样?
再仔细听了,似乎隐隐有乐声传来。
“咱们去逛逛那条街”
“小姐!”青鱼将年汀兰拉住!“那边不是咱们该去的地儿,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夫人到时候着急。”
年汀兰忽然就听明白了,“那里,是烟花巷?”
青鱼难为情的点点头,年汀兰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多马车都没有名号,原来,一个个都是要往那些地方去的。
“你说,我父兄可会去那等地方?”
年汀兰定住了脚步,不知为何,男人逛烟花巷,本该是稀松平常事,但是在年汀兰这里,却觉得那烟花柳巷,实在不是一个有德行的男子,该去的地方。
年汀兰这一问,到是把青鱼给问的窘迫了,“应,应该要去吧!”
“哎呀,我的好小姐,您快别问了,咱们快走吧!”
青鱼也还是黄花大闺女,她虽然在外头跑的多,但是遇着这些似懂非懂的事儿,还是羞的不行,一把拉起年汀兰,就拐入南街,年汀兰依然不死心,往东街口瞧了瞧。
这烟花柳巷,竟如此有吸引力?
一直跟在年汀兰身后的两道黑影,瞧着他们进了东街,也现了身。
“墨邪,你说她会不会女扮男装,跑去逛那边的楼子?”
墨卿桑的声音带着笑意,瞧着她方才对那边起了心,原本是担心她深夜,两个女子步行,回府不安全,一直尾随保护,不曾想,竟瞧着她如此娇憨一面,也是觉得有趣得紧。
跟在墨卿桑身后的墨邪有些不好回答,哪里有女子会往那里跑的。
“应当,不会吧!”
墨卿桑却是摇了摇头,“我瞧不尽然,你啊,没瞧见,她方才眼里都放着光呢,着人盯紧了年府,她若是有半分迹象,需得尽快来报我!”
“是,主子!”
年府前厅依旧明亮,按照往日,众人早该回了自己院子。
年汀兰心下疑惑,还未踏入门槛,便听见里头哈哈两声大笑,不是她那兄长年阶,还能是谁?
“府里头是谁来了?”
“回小姐,是二皇子”
年汀兰眉头微微皱起,“来多久了?”
“有小一会儿了,小侯爷在陪着,想来要走了。”
年汀兰打了个手势,那人便未再跟着,年汀兰并不想去与玄渊说话,便连院子都没有过,直接绕了走廊,径直回自己的小院。
玄渊的眼神,一直都在往门口瞟,早知道她还未曾回府,倒不如自己跑去糕坊接人。
年府前后派了两拨人去催,最后去的人,赶了马车去,却又空着马车回来,说是年汀兰打算步行回府。
好容易瞧见她回来了,却又连厅都不入。
年阶是过来人,自是瞧见了玄渊神情异样。“我这小妹,打小便被宠惯了,总归有些性子,二殿下,怕是要费些心神。”
玄渊听着这话,不由得一阵苦笑,“何止是费些心神,你是没瞧见,今日我与曾家小姐一道去她开的店上,那冷冰冰的模样,真是让人……”
玄渊已经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在曾家心神不宁的用了膳,这才快马加鞭往年府赶,谁知道她竟还未回府。
年阶早知道在容花糕坊的事儿,一回府,母亲便是满面愁容,一个劲的抱怨自己与父亲给汀兰选了门糟糕的婚事。
说是这玄渊得了年家,又得了曾家,那曾家的女儿,本就是她最开始看中的儿媳妇,性情温良,善解人意,玄渊定是喜爱曾家女儿多些。
今日在容花糕坊,被她瞧着未来女婿对待两个未婚娘子,颇有差别,急得她脑门发昏。往日里玄渊来,哪一次不是亲自出来叮嘱一两句,这会儿,不说露面,就是差人来说一句,也是颇不情愿。
年阶看了看玄渊,这个男人,本来就不是普通志向,汀兰嫁他,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年家,都是最好的。
“殿下,你我是同袍之谊,曾家女再好,那曾大人也年事已高,再者说来,别人还有一个嫡亲外孙,孰轻孰重,殿下应当是不需我提醒的。”
最要紧的是,谁会真正与他一条心,共同走那条布满荆棘的路,他得要看得清楚。
玄渊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了,心里更是为难。“年兄莫不是不信我?汀兰从来是我心中意,曾家女,实属无奈,能得曾家中立,便是不易。最为亲厚的,自然只能是咱们。”
年阶其实并不想将话说的这般咄咄逼人,只是这样说清楚,总归比日后大家闹得不愉快,来的好些。
“殿下,只一句话,我年家已经至此,汀兰的心,在谁那里,我们年家便在哪里,若是她不高兴了,受了委屈了,我年家就是没了这些功名利禄,那也是舍得的。”
年阶这话说的重了,玄渊神色凝重,年阶粲然一笑,拍了拍玄渊的肩膀。“行了,丑话咱们都说在前头,往后都是一家人,一条心才是。我那妹妹的性子,是我们惯出来的,可是你当初与我说,你会比我们待她更好,可不能食言呀!”
年阶举起酒杯,玄渊扯了扯嘴角,年阶毕竟是年寻的儿子,行军打战是一把好手,但是他比年寻好学,年阶又颇懂一些驭人之术。
一番话,是软硬兼施,让玄渊只能受着。
“年兄,事成之后,满门风光的,便只能是年家!”玄渊说的斩钉截铁,再次倒了酒,一饮而尽,他玄渊向来如此,年家如今是他的依仗,那么往后,他便是年家的依仗。
“好,为了咱们往后,干!”
年阶血气方刚,如今年寻逐渐年迈,许多事,都交由他在做主,有此条件,他自然是要带着年家,再往上爬一爬的!
夜色微凉,玄渊终究还是决定去见一见年汀兰,年阶有些不放心。
“你且安心,亲事已定,我又不是等不得那么片刻,只是今日她与我置了气,总得去哄哄。”
年阶是个做兄长的,瞧着玄渊这般在意年汀兰,倒也颇为满意。
“片刻,不许久待,莫要坏了汀兰声誉!”
玄渊点点头,两个大男人相视一笑,相互见礼,各自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