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又是定了亲事的,怎可与其他男子那般亲密?”玄渊揣着一肚子的闷气,柳中和毕竟不是普通人,他在年汀兰的心里,是头一个瞧上的,就是如今他玄渊,也还在年汀兰的心里头没有一席之地。
年汀兰叹了口气,“二殿下,咱们该合计一下,如何得到你想得到的,而不是一直在这些儿女情事上浪费时间。”
玄渊一愣,她在转移话题,根本不屑与自己解释一下?
年汀兰带着玄渊,直往明杰院而去,院子里如今,有了郭一品这个先生坐镇,陆陆续续,加上文松,已经有四位学生了。
都是年汀兰拜托年安寻来的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看起来都颇为机敏。
明杰院里极大,年汀兰与孩子打过招呼,便带着玄渊去了一处小房间,房间僻静,最是商议事情的好地方。
玄渊看着年汀兰,她似乎比自己,更加在意那个位置。
“如今柳中和得了状元,他向来心思深沉,四殿下恐怕是要动手了,二殿下,可准备好了?”
年汀兰命青鱼在门外守着,她自行倒了茶水与玄渊。
玄渊心里头有些沉闷,觉得年汀兰对自己实在是不甚在意,但是她又确实有心帮助自己,不,或者说,她只是与自己作了联盟,各取所需。
这是玄渊当初对年汀兰采取的迂回之术,哪里想到,如今二人竟然只能止步到此。
“我如今无势,与三弟交好,想来,四弟暂时是不会动我的。”
年汀兰点点头,“如此看来,二殿下,是分析过形势了?那咱们开门见山吧,如今皇上是最为看重四殿下的,但是三殿下是正宫皇后所处,闻府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但毕竟他的外公身居三省之一,手下还有礼部、户部、工部,一省三部,这可是极大的势力。”
这是头一回,年汀兰与玄渊讨论朝中局势,说出来的话,却是清晰直接,仿佛她就在朝中行走。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年侯,还是年阶,与你说的?”
年汀兰摇了摇头,“这个哪里需要我父亲与我说?你们男子在前朝行走,家中妇孺在后头的交际往来,直接就看得出哪些人与哪些人走得近,各自分工明确,该维护的维护,该诋毁的诋毁,只要是有眼睛的,大多会看。”
玄渊大惊,他要知道许多消息,还得手下的人,多番探听,这年汀兰想要看清形势,竟然只是看着妇人之间的交往,便得了个大概。
要说礼部与户部是三皇子手下的,他是一直都知道的,但是这工部?
“工部一直在摇摆不定,他似乎与三弟四弟都在来往,不像是三弟手下的。”这事儿,就是他这个守在三皇子身边的二哥,都看不出来。
年汀兰轻声一笑,“工部徐大人狡猾,他本就是个严谨的人,哪里会在面上那般露出?只是那徐大人的小女儿,日日巴结着三皇子妃,今儿是探讨插话,明儿是交流刺绣。二殿下,您信我,说不准你我成亲之后,那徐大人的小女,就会入三皇子府,做了那三皇子的侧妃了。”
玄渊若有所思,他一直看中的是年汀兰身后的年家,却是不知道,年汀兰当真是聪明的紧,就是那些细枝末节,都能被她看个细致。
“若是她不会入三皇子府呢?”
“不会,最快在皇上寿辰之后,最晚在咱们成亲之后,二殿下大可,拭目以待。”
年汀兰平日与何木珍参加那些宴会,可不是单单做什么交流,她看得,可是整个汉国如今的大家族之间的轻厚关系,这可是,直接关系着,玄渊的大业。
看着年汀兰说的那般肯定,玄渊都不由得有些怀疑,“你,能未卜先知?”
年汀兰微微一愣,要说她也是活过两辈子的人了,偏偏前一世,一直活在父母的保护之下,对外界的一切都是莫不关心,知之甚少。
上一世但凡上点心,这一世,也不至于就像是没有重生一样,对许多事,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不过是瞧着人与人之间的往来,观察出来的,哪里能未卜先知?”年汀兰淡淡的说了一句,玄渊却是不着痕迹的舒了一口气。“二殿下,莫不是见过未卜先知的人?”
玄渊听这话,心头一紧,有些不自在的摇了摇头,“哪里有,只是觉得汀兰说的,就像是知道一定会发生一样,还当汀兰也做了神算子。”
玄渊半开玩笑,年汀兰却不甚有兴致。
“二殿下,四殿下有陛下的宠爱,吏部与刑部,可都是依着陛下的心意来的,说直接点,那可都是四殿下的支持者,再者而言,还有曾大人,会站在哪一方,咱们可都说不定。”
年汀兰的局势是分析的差不多了,玄渊如今,可是最为弱势的一方。
没有得力受宠的母亲,就是仅有的一点势力,那也得在娶了年汀兰之后,才能得到年侯以及兵部,说的再清楚一点,若不是有年家在,玄渊基本上就是一个空壳子。
“正是因此,我才与你说了,曾家的亲事,我暂时退不得,若是一退,曾家便彻底被推到四弟那边去了。”玄渊顺势解释,他为何对曾家不愿意放弃。
“二殿下,你与曾家的婚事退不退,那是你的事儿,并不会妨碍你我之间的婚事。”年汀兰说的清楚又理智,年汀兰清楚的知道,一个想要当帝王的人,怎么会只一心扑在一个人的身上?
莫说他如今,对一个曾素之放不下,就是他做了帝王之后,只怕是会有无数个“曾素之”是不得不娶的。
这话并没有让玄渊觉得开心,相反的,看着眼前的年汀兰,玄渊只觉得遥远又陌生。知道她性子傲娇,如今玄渊是急需收罗人心的时候,实在不能为了一段儿女情长,自毁前程。好在她看得清局势,至少愿意与自己成婚,往后,便有的是机会。
“汀兰,我明日便请父皇为我们选下良辰吉日吧。”这婚事,拖一日,玄渊这心里,便不安一日。
年汀兰表现的越发独立聪慧,他便越是喜爱,与此同时,这心里也越发觉得紧张。
年汀兰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如今在年家,母亲对自己是事事管制,自己所做之事,又不能叫父母担忧,成亲,倒不失为一个极好的法子。
至少在玄渊这里,他知道自己的意图,也会与自己一同前进。
“此事,殿下定了就是。”
年汀兰同意了,说来玄渊该高兴,但瞧着她面无表情,说起这婚事,就像是一场无关痛痒的买卖,年汀兰的心,藏得实在是太深太深了。
“不过……”
“怎么?”
年汀兰略微停顿,“皇上寿辰将至,我建议殿下,在皇上寿辰之后,再做打算。”
时至七月,下月初八,便是皇上寿诞,所有人都在忙着给皇上选礼,这二殿下此时为着自己的婚事,前去请旨,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汀兰考虑的是,那咱们,便再拖一拖吧。”
二人之间,难得这般和谐的说了一场话,略微有些冷场,二人略显尴尬。
索性不过一杯茶的时间,青鱼已经敲响了门。
糕坊那边来了人,说是若枫又寻了家店面,等着年汀兰去看看。
玄渊听着,打量年汀兰,“你这是,要往商人走了?”
年汀兰面露苦笑,“不瞒殿下,我这手里头,钱不够啊。”
要说这银钱之事,玄渊虽说贵为皇子,但这手里头的油水实在是少,就那么点皇宫里头的月例,外带半差事的俸禄,要说他身边,为何没有特意的集结那么多人,毕竟那些人也是要吃饭的,拿不出钱来,终究是件难事。
难得的两个名下的铺子,位置不好便罢了,偏偏租客又正好是年汀兰,说来说去,玄渊就是穷罢了。
“你倒是比我厉害些,没有钱总会想着去找钱,也不怕失了体面。”
玄渊平时都在边关,都是年寻他们今年回来,他也才跟着一同回了京都。
平日里,也多的是外派的差事,宫里的母妃不管事,府中又没有妻妾,这产业营生做不起来,也是正常。
年汀兰白了玄渊一眼,那模样娇俏客人,看得玄渊的心,一阵突突直跳。
“殿下,没钱,做不了事,养不了人,那才是没有体面。”
年汀兰一语中的,给了玄渊重重地冲击,这男子,尤其是像玄渊这样的男子,身为皇子,又在朝为官,哪里会瞧得上赚钱的营生?
就像是年府一般,年寻年阶拿回俸禄,这一府百余人的衣食住行,是一处开销,外头的人情往来,又是一处开销。那些个钱,何木珍还得分了好几份,用来开销的,存着备用的,还有暗地里做营生的,笔笔金额,都是有它应该有的用处。
年府从一开始的寥寥几人,发展到如今府中繁华,就靠年寻的俸禄吃饭,那也是有些欠欠的。
“汀兰见解独到,真是恨不能能将汀兰早日娶回府中,这一应银钱事务,都归汀兰管下,想来我府上,不日也将有年府风光。”
年汀兰冷哼一声,收拾了衣裙,“日后之事,日后再说吧!”
二人道了别,年汀兰先走,玄渊还在小屋内饮茶。
一直跟在玄渊身边的灰衣道人出现,坐在了年汀兰的位置上。“这年家小姐,自那次之后,性情似乎变了许多。”
“你也瞧出来了?莫不是你的巫术失灵了?”玄渊这般问,瞧着道人脸色微变,“也许是你这巫术的好处,她聪明了不少。”
灰衣道人摇了摇头,“依贫道看,不见得,年府虽是草莽出身,但能够从一介莽夫,走到如今的位置,教育出来的孩子,能是简单的?说不准,是以前心思不在此道,如今只是突然开窍了。”
玄渊微微叹气,“这事儿,也不知是好是坏?”言语里的落寞还是有的。
灰衣道人面无表情,灰色的长眉微动,“毕竟是殿下的妃,她的能力越强,对于殿下的大业来说,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