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言,我看你最近不在状态呀,你看看,面色暗沉,眼圈深陷,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同是律师的吴桐将面前的啤酒灌下肚,豪爽地夹了一口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身边的甘木言说道。甘木言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楚芳菲这一住下来,就已经住了一个多星期了,依然没有要走的迹象,看在她每天都给自己做饭的面子上,他始终没有再下决心赶她走。相反,他还有点想让她一直住下来的意思,毕竟她做的饭比外面买的饭要吃的放心得多,而且还节约了一点开支。更重要的是,她的出现,让冷冷清清的公寓增添了一些人气。在这个世界里,甘木言是孤独的,他可能需要楚芳菲这样一个伴。睡沙发这个一天两天还能忍受,但是一连睡上一个多星期,身体上的不适应就显现出来了,比如后背酸痛,精力恢复不够。加之甘木言还总是想着帮人挣百亿的事,最近心理压力极大,深浅睡眠严重比例失调,多种因素叠加起来,他就变成了现在吴桐所看到的样子。吴桐看甘木言没说话,贼笑一声道:“你最近不是有了什么艳遇吧,结果过度操劳了,年轻人,一定要注意身体,尤其是肾。”
他还真说对了一半,楚芳菲的出现,算得上是真正的艳遇,但是过度操劳,那是真没发生。“切,你以为我像你,没事就勾搭公司的前台?”
甘木言不屑地瞅了一眼吴桐。甘木言这几天一直在想着什么产业能挣大钱,但他在这方面既缺乏知识又缺乏经验,不论是自己绞尽脑汁的想,还是上网查询,结果都是一片徒劳。所以到底做什么能快速地挣大钱,只能找专业人士,他就想到跟他在同一所律所工作,并且是大学同学的吴桐。吴桐在律所公司事务部工作,经常接触林城市有头有脸的公司,现在已经是三家上市公司的法律顾问,不仅如此,他还身兼七家大型公司的独立董事,每年的收入很是可观。甘木言一年奔波挣的钱跟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吴桐每天都西装革履,打扮得跟上层精英似的,看得衣冠楚楚,其实猥琐得很,经常跟其他公司的漂亮小姐姐玩暧昧,虽然他有着让甘木言嗤之以鼻的癖好,但是并不阻碍他们之间的友情。吴桐毫不在意甘木言怎么说自己,他的人生格言就是,人生在世,要及时行乐。“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
吴桐直接说道。“没事。我就是想请你吃个饭。”
甘木言不想那么快地进入主题,朋友在一块,应该先酒过三巡,再菜过五味,最后抱着称兄道弟。“算了吧,咱们同学谁不知道你最抠。”
吴桐哈哈大笑道。“我当初是穷了点,但是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刑事律师,算是个白领吧,请你在这地摊上吃顿饭,总不至于掏不出钱来。”
甘木言倔强地辩解道。上大学的时候,受家庭实际情况所困,甘木言每个月得到的生活费仅能支撑他半个月的花销,为了保证另外半个月不至于饿死,他不得不外出做钟点工,在饭店端过盘子,也在水店给客户送过桶装水,大二的时候,还通过淘宝代写过法律文书,比如起诉书、离婚协议、借贷合同等等,不管挣多挣少,总之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学业,拿下了学历学位证。“都是同学朋友的,没必要绕弯弯。”
吴桐一副洞悉天机的样子。相比甘木言,吴桐为人处世要灵活的多,也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圆滑世故,但是他在同学面前还是保持着本真,社会就是那么复杂和残忍,不戴面具,谁又能好好地活下去呢。圆滑世故,就是吴桐生存的必备技能之一,这无可厚非,也没必要嗤之以鼻。既然吴桐都这么说了,甘木言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自己饮下一杯啤酒,将他和自己的玻璃杯倒满,然后说道:“吴桐,你说现在什么企业最赚钱?”
“怎么,不想干律师了,想自己创业了,那我到时候入个股。”
吴桐很认真地说道,毫无嘲讽之意。吴桐的酒量一般,几杯啤酒下肚,已是微醺。“我就是问问,你看我还有创业的激情吗,再说咱们都是法律出身,除了自己出去独自开个律所,还能有啥折腾头?”
甘木言悠悠地说道,要不是那赌约,自己还真想做一辈子甘律师,最乐观的结果就是若干年后拥有一家自己的律所,混个律协副会长,如果运气爆棚的话,还可能拥有个“ZHENG协委员”的官方身份,这就算是“功成名就”了。“要不咱们俩出去开个律所?凭咱们的经验和这几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成立个律所绰绰有余,挣得只能多不能少。”
吴桐忽然两眼放光,信誓旦旦地说道。这越说越偏离主题了,甘木言忙纠偏道:“开律所的事以后再说,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试试,我现在就是想问问现在干啥最赚钱。”
吴桐一看甘木言暂时并没有开律所的意思,悻悻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笑道:“最挣钱的门路,刑法里都写着呢,你专门研究这个,还用问我?”
甘木言被吴桐搞得很无语,“别开玩笑,我是很认真也很严肃地问你这个问题的,你天天跟大公司打交道,见多识广,不像我,除了接触犯罪嫌疑人,就是接触受害人,不是公安局就是看守所,哪里有你过得风光。”
但论起体面,甘木言是真不如吴桐。同样是穿着西装革履,甘木言就像自己所说的,接触那样的人,穿梭于别人谈之动容的场所,一圈下来,他总感觉衣服上有种酸腐的味道。而吴桐呢,每天不是这个公司的会议室,就是那个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身上沾到的只有古龙水或者女白领身上价值不菲的香水味道。有时候,甘木言真是羡慕吴桐,他都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成为一个专职刑事律师,脑子当时是不是瓦特了。吴桐的玩笑适可而止,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哪行挣钱多,其实每个行业都有竞争,你只要是在这个行业里做强做大就能挣钱。”
“但是做强做大可不容易。”
甘木言补充道。“你看看现在的林城,一线城市,这一眼望去全部是高楼大厦。玻璃幕墙,那当初最挣钱的肯定是房地产。”
吴桐在空中比划着说道。甘木言点点头,认真地听着。“现在房地产在林城依然是最赚钱的产业之一,但是林城的房地产是几家企业独大,没有人创业会选择房地产,根本挤不进去,也不可能有那样的财力。”
林城市寸土寸金,盖楼其实花不了几个钱,但是买地是真的贵。甘木言肯定不会选择房地产业,这种听着很俗气,但是却挣钱的产业,不是他这种小把戏能攀得上的。吴桐的思维渐入佳境,话越说越多,也越来越快。“林城还有几家大的制造企业,有造车的,有造手机的,还有造飞机零部件的,这些都挣钱,每年光给林城交税就几十个亿。”
吴桐和甘木言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这些企业都是林城市的老牌企业,在林城还没有晋升为一线城市的时候,就在为这个地方的财政做贡献,辛辛苦苦地干了二三十年,才有了这样的成就。”
“但是话又说回来,林城单靠这几家老牌企业的利税,远远不足以支撑自身发展,她之所以发展得这么好这么快,我们能在这样的夜晚看到那样璀璨的灯光秀,感受着这座城独有的浪漫,更多的是依靠中小型企业。”
吴桐说得动情,话语中带着些诗意,作为听众的甘木言不免深陷其中,感同身受,这些天来他每天晚上都会出来散步,都会被林城的夜景所感染,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身边多了一个楚芳菲。“林城虽然在我国的北方,但是却有着和沿海城市一样的胸襟,开放、包容,就是因为这,才吸引了无数弄潮儿来此兴业,就拿咱们律所所在的那座大厦说吧,光科技公司不少于30家,就我知道的,在大厦的第10层,就有五家科技公司。不知多少人在为了梦想而打拼。”
“但是科技公司如果不做大做强,也会面临着被淘汰的危险,现在科技公司已经不是风口,不是每个猪都能飞上天的。”
吴桐眼中放光,说得激情澎湃,似乎变成了一个演说家。“在林城市成立一家科技公司,五年内成为一个百万富翁,或者千万富翁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要想赚更多的钱,如果没有投资,没有超前的想法和敢为人先的胆量,那肯定是不行的。”
“在林城市,只要你想干,你敢干,这座城市定不负你。”
成为个千万富翁,对于甘木言来说,还远远不够,但是吴桐的这一番话,还是为他开拓了不少思路。“看得出来,你是深爱着这座城市。”
甘木言已经深深地被吴桐所感染,对这座城市的认识进一步加深,对这座城市的爱也多了一分。“想挣钱,只要你受得了苦,就绝对有钱赚,我公寓楼下,每天都有个流动的快餐车,车里就俩人,一男一女,应该是两口子,他们就在车里面烙鸡蛋饼,饼中间加点土豆丝、生菜,如果想吃的更丰富些可以加根火腿肠,一张饼是五块钱,如果加火腿的话是七块。你觉得烙鸡蛋饼难不,不难吧,可以说毫无技术可言,但就是辛苦,五点就出现在我公寓的楼下,上午十点左右收摊,下午四点出摊,晚上九点收摊,我就看他们的款餐车前从来没断过人,我敢肯定他们在这里买了房子,说不定开的车比我的都好。”
“他们赚的是辛苦钱,咱们不是不屑于赚这种钱,是咱们受不了这样的辛苦。”
甘木言感叹道。他的职业看似高大上,其实有些时候也累得跟狗似的,更重要的是,社会上的有些人对律师这个职业还是不理解,尤其是对刑事律师,更是有种偏见。“你说的不错,有些职业看似卑微,其实挣的钱并比我们少。”
甘木言接着附和道,他看吴桐有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心中显得很无奈,他需要从他口中得知什么最赚钱。还好,吴桐接下来说的话,像是又回到了正题。“有时候,我也跟身边的企业高管讨论这个话题,现在干什么最挣钱,他们的回答可以说是五花八门,根本没有统一的结论,现在社会发展跟曾经不一样了,处处都是竞争,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蓝海,统统是一片红海,刀光剑影,弱肉强食,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看似光鲜的大企业背后,其实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现在创业,就注定是后来者,要想有所成就,那你必须付出比前辈们更多的努力,因为你是在跟前辈们抢肉吃。”
吴桐又喝一杯酒,润润嗓子,舒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甘木言听明白了,其实没有绝对挣钱的行业,每个行业里,都有成功者,也有失败者,有第一个吃螃蟹挣了大钱的,也有后来居上者,总之是要有勇气,有行动。在以后甘木言真正走上创业这条路的时候,他还会深刻的体会到,不仅要有勇气,要有行动,还要有谋略。虽然吴桐说得,甘木言都懂,也都赞成,但是他还是想从这三百六十行中找个竞争不那么激烈的行业,毕竟留给他的时间只有十年,他剩下的每一天都得朝着目标前进,都得拼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