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婵樱扭头对夏秋田夫妇说:“这个问题用民间说法是‘血崩’,最常见的就是青春期和更年期的功能性出血。更年期由于没了排卵,激素水平出现紊乱,导致的。而青春期,是不成熟的紊乱功能性出血,给予雌性激素进行治疗比较好。”
孔婵樱又说:“哪有那么快止住,你女儿流了这么久才来,要一段时间才能见效。”
孔大夫的眼睛扫了一下夏泊舟,她的话语没有温度。夏泊舟怕她,也害怕自己的病。孔婵樱年轻时在日本留学,是夏秋田同乡同学的大姐。她一直没结婚,到了五十才嫁人,嫁给一个丧偶的高级工程师。有人说她看怕了女人生子的惨状,所以不结婚;有人说她当年的男友因出身和言论问题结不成婚,所以她索性不嫁。张春英和夏秋田无奈地站在走廊,脸色不安和沮丧。“弊咧,怎么是好呢,这样下去血都流干了。”
张春英嘟哝着。她问身边的病人家属:“你女儿什么病?”
那女人说:“来月经半个月不会停。医生说现在很多女孩子患这个病,糟糕。”
“你女儿多大?”
张春英问。“读高一15岁呢,弊在她月经初潮就不正常,一直断断续续大半个月,有时候一个月来两次。她没告诉我,我就一直没理她。现在成这个样子,哎……”那女人焦急地叹气。“都是我这个做妈妈的不好,不称职,现在她的学习又那么紧张。”
那女人唠叨着再叹一口气。夏泊舟觉得自己会没命,伏在枕头暗暗抽泣。夜晚,住在城郊岭下村的堂姑妈夏月晖突然到访。张春英哀愁地跟夏月晖说了夏泊舟的病情。夏月晖到床前看夏泊舟。夏月晖瞧了瞧夏泊舟的脸色,让夏泊舟伸出舌头,她摸了摸她的手跟张春英说:“春英,我现在马上回家,弄东西给泊舟,放心会好的。”
“阿姐,辛苦你了。”
张春英哀声道。第二天上午,夏月晖拿来三味东西跟张春英说:“油菜籽加其这两样东西煎煮半个钟头,临睡前给她喝下去,连吃三天。”
张春英照做,夏泊舟喝到第二天就明显见效了。夏泊舟佩服民间的智慧,她感恩夏月晖。看夏泊舟情况好转,夏秋田回了单位。老猴看夏泊舟一个月还没回来,听知青议论她的病情,喃喃道:“看来夏泊舟这满崽这次真病了。”
病愈一个星期, 冰天雪地,她提着两大桶的衣服到外面水龙头,手指冷得麻木像要掉了的痛。夏泊舟决定回农场。在家她感觉不到温暖。父亲离开,家就没有了温度,更不要说给她补身体了。顾小文、刘藜见夏泊舟的脸,没有一丝的血色:“你的脸色还很难看,黄泡泡的,也不在家补补。”
“家里哪有工夫帮我补,能下床马上一大桶衣服等着洗,我还好意思再躺下去了嘛。刘藜你命好,虽然你在家也不受重视,但你身体好,也不用干家务。小文你虽然身体不好,但一家人宠着你。我的命就这样孱孱弱弱、苟延残喘了。”
夏泊舟对着刘藜叹息苦笑自嘲。夏泊舟在宿舍休息几天。副场长黄家贤来到夏泊舟她们宿舍说:“夏泊舟,病好了吗?好了就要上班了。不然你的任务指标完不成,不要说我没告诉你要扣工资哦。”
“好,明天上班。”
夏泊舟有些忐忑。黄家贤和女知青寒暄:“你们要积极,谁积极谁就先回城。”
等黄家贤出了门,刘藜恨恨地说:“那死老咸虫,刚刚老盯着我,令人讨厌!”
过一会刘藜又说:“你们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被贬。”
大家愕然望着她,她接着说:“这人一直搞男女关系,降了好几级。”
众人佩服刘藜这“小喇叭”什么都知道。刘藜对夏泊舟说:“你多休息几天,不管他!”
夏泊舟说:“算了,还是开工了,最多干轻活。”
刘藜愤怒地说:“真是趁人病拿人命。吊颈都要逗啖气吖。那死老黄头,对我们太刻薄了。”
中老年女工怜悯地关心夏泊舟,老猴见状,也派最轻的铲草活给夏泊舟。回城后,隋俊分配到百货公司做采购,她老婆刘丽英是售货员,后来都下岗。他的前岳父是金沙区樟溪乡信用社的主任。在当地也是雄踞一方的人物。她们家五个闺女,刘丽英说了算。可惜刘丽英父亲还没退休就得脑溢血死了。这个从乡镇上来的刘丽英,人称“伥鸡英”,她没受过太多的文化洗礼,父亲又是在当地有权势的,所以她少了城市官家女子的那种内敛文静和不动声色。刘丽英这样的出身,加上她在家的权威,造就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当着外人对隋俊指责痛斥。刘丽英和隋俊结婚后调进城。刘丽英婚前就不像女孩子,扯开大嗓门说大话,两句不合就跟人争辩;有时又扮清高,极力打扮成女大学生的样子:白色衬衣束起喇叭裙,披肩卷发,衬着颧骨有些突白净的脸。弯弯的眉毛底下是大大的眼睛,高高的段鼻,薄薄的嘴唇里面是白白的牙齿。她看见喜欢的靓仔就假装温柔,诈娇诈嗲。不管人家结没结婚也暗送秋波,打情骂俏。她觉得自己魅力大,所有男人的眼光应该聚集到她身上才好。当初她就是用假温柔的伎俩追到隋俊的。隋俊把她带回家,隋母偷偷跟隋俊说:“这女子看似靓,但不好哦,你看她段鼻,有颧骨都是不好的。她的嘴唇那么薄,嘴巴犀利尖酸。”
“妈,不会的,她对我很好。”
隋俊扶着他妈的肩膀说。“你别看她现在装得温顺,结了婚你就知道。风水不是十年八年。衰仔,阿妈是为你好。”
隋母指了指隋俊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