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冰卿将棕色的沃尔*开进中海一号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车熄火了,但她没有下车,坐在驾驶座上胡思乱想。 顾若枫会不会把他和她昨晚上的事情和盘托出,这属于隐私啊,难道因为是自己的亲妹妹逼问,就要说出来吗? 应该不会,也许也会,天呐,没事喝什么酒,还喝了自己最不擅长的啤酒,上次喝多在顾若桐面前丢死人。 这次不长记性又喝了啤酒,看来啤酒天生与她相克,命里有仇,每次都发生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下次坚决不能听该死的顾若桐忽悠。 可是跟顾若枫一起的那个夜晚,她却没有后悔,她确实对他有一点动心,至于是什么情感,接下来怎么发展,她一团乱麻。 “烦死了!”
她解开安全带,拎着自己的挎包,锁好车门,慢吞吞的走进电梯间等着电梯,电梯打开门她也没有注意到,电梯门又关上了。 她依然站在电梯间,也没有去按电梯的开关,此时从停车场走进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一直看手机的少年。 那个男人按了一下电梯键,有些疑惑的看着发呆的胡冰卿,她的思绪依然沉浸在兄妹二人的想法上,直勾勾的看着电梯门。 “大妹子,你上不上电梯了?”
一家三口走进电梯,男人按着开门键,大声的朝着胡冰卿喊道。 “上,不好意思。”
胡冰卿不好意思的道着歉,赶紧大跨步走上电梯,按了楼层。 “阿姨,你是不是毕书君的妈妈?”
少年放下手机看着她说。 “嗯,是,我是。你是小君的同学吗?”
“嗯,是的。小君不回来了吗?”
“她出国留学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她啥时候回来?”
电梯门在8楼打开,胡冰卿没说话,看着少年愣了一下。 “人家愿意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你管那么宽呢?”
少年的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少年和那个男人匆忙走下了电梯。 胡冰卿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按下了关门键。 她一进家门就觉得自己好饿,中午着急忙慌感到律所,就吃了几口三明治又跟着爱莎赶到法院。 她洗完手换好衣服,跑去厨房,看看张姐给她留的饭菜,她接下保鲜膜,放进微波炉转了两分钟,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完又倒了一杯红酒,放在餐桌上,手机一震动,她吓了一哆嗦,赶紧拿起来,又是顾若桐那个祖宗。 这一下午手机都给她打没电了,她也没干什么,就是跟她亲哥共度了一个,美好的晚上而已,至于这么轰炸吗? 她任凭手机振动着不想去理会,她拿着红酒走进卧室,床单和被罩都套好了,这次是一套粉色系的,是女儿为了纪念她和毕敬结婚十五周年一起去挑选的。 她坐在床边,轻轻的抚摸着柔软的床单,看着墙上那幅名叫《下棋》的赝品画,喝光了红酒。 她拿着酒杯回到厨房,认认真真的的清洗着盘子筷子碗还有红酒杯,打开水龙头反复的冲着水,看着红酒杯晶莹剔透,微微一笑。 手机又在振动,是微信,她擦干水,点开,还是顾若桐。 “你如果还想要你家大门的话,最好马上立刻给我开门!”
她看完,手一哆嗦,手机一下子砸在右脚的指甲上。 “啊!好疼。”
她马上蹲在地上用手揉了揉脚,咧着嘴,捡起手机,一瘸一拐的去给顾若桐打开了门。 然后她蹲在地上,低着头,一边揉着脚指甲一边痛苦的呻吟。 “老胡,你躲着我干嘛?咋的啦?老胡?”
“手机砸脚了!”
“是啊?疼不疼啊?”
“疼死了,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哼!活该!让你不接我电话!赶紧坐沙发上我看看。”
“哦。”
顾若桐带上门,拉起一瘸一拐的胡冰卿,坐在沙发上,抬起她的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仔细的看着脚指甲。 “砸了一块紫啊,里面估计出血了。”
“那我还骗你呀,真疼!”
“哼,疼死你得了!谁让你把我哥睡了!”
胡冰卿故作镇定的没说话,瞥了一眼气鼓鼓的顾若桐,轻轻的把腿拿了下来,穿好鞋子,两个人尴尬的坐在沙发的边缘。 “那个,我喝多了,不好意思。”
“嘿!你个渣女,你是不是睡完还不想负责!”
“不是,我没说不想负责。不是,我是一时糊涂。我知道你生气的是我瞒着你,躲着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自己还没想明白呢,我怎么跟你说啊!再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一时情不自禁,没想那么长远。”
“你怎么睡完就不认账了?你怎么这样?还瞒着我,我给你打了一天电话,你都不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没有不认,我承认了,我没有刻意瞒着你,我不跟你说,只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说而已,我又怕说了,你不再拿我当朋友了。”
“嗯?那你承认我是你好朋友了?你不烦我了?”
“大姐,你怎么转移话题,是,我承认咱俩是好朋友啊!但是,那也不妨碍我烦你啊!”
“你!你是不是人?我这几个月工资净请你吃饭了,连瓶水都好几十呢!我自己都没花着!”
“你这人怎么沾包呢?你就请了一回,不,两回,第二回还是顾若桐枫掏的钱好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忽悠鬼呢? 再说,这回就赖你,要不是你说喝啤酒,我能酒后乱性吗?”
“放屁!你难道不是馋我哥的身子?”
“顾队长,你别激动啊!你怎么骂人呢?”
“我能不激动吗?我哥那个大傻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 一说起你,一句话不说,眼睛里都闪着光,一个大男人,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傻不拉几,没事就在那傻笑!”
胡冰卿听完,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顾若枫认真了吗?那自己该怎么办? “你怎么不说话?胡冰卿,你真的不想负责?是不是?你什么表情?”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严肃了?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我问你,你了解你哥吗?”
“说实话,快三十年没见了,除了见面很亲切,其他一点不了解。”
“那你希望我跟你哥在一起?”
“那你不希望跟我哥在一起?”
“说实话,我确实对你哥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但我还没想好以后怎么办,你知道我的,能入我眼的男人很少。 而且我这个人不喜欢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太浪费时间。”
“那我不管,你得跟我哥说清楚,不能不清不楚的。 胡冰卿,你真是个渣女!我没看错你!”
“你怎么能以偏概全呢?如果说我欺骗你哥的感情,你可以叫我渣女,我认了。 但是,我俩还没到感情那个阶段呢,我可不承认我是渣女哈,顶多算异性相吸。 不过,顾若桐,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讲?”
“想说就说!”
“那你先答应我工作情感分开看。”
“这一点我咱俩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
“我只是觉得顾若枫出现的有点,有点过于巧合。”
“怎么讲?”
顾若桐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看着胡冰卿。 “你也这么觉得对吗?好啊,顾若桐,你一直给我打电话不是兴师问罪,你是担心我泄漏你办案的秘密吧?”
“哈哈,我见过你喝多了的样子,我怕你口无遮拦,没成想你还把我哥给睡了,你也是没谁了!”
“我没喝多,真的,我和顾若枫交流的很少,况且,在,那种情况下,哪有时间说话。”
“胡冰卿!你!说正事!接着说。”
“顾若枫说,他回来快一年了吧,但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找过你呢? 他说去补办房产证,那肯定会有联系方式,他为什么没打过电话呢? 所以我觉得,他出现的有些刻意,这么多年你们没见面,你对他的认知还是停留在小时候。 而且他说跟顾新诚没怎么交流,但他毕竟是在顾新诚身边长大的,我觉得还是应该有所提防。 我也希望是我小人之心了,我真心希望他很单纯很干净,我希望我不会看走眼。”
“我也是希望如此,但是近墨者黑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哥没说过别的什么让你觉得也很奇怪吗?”
“在提到田园包子铺,还有卢少清的时候,你的关注点都在鲁影儿身上,我哥的心思在你身上,哼,而我看了几眼我哥,我感觉,只是直觉,他好像知道卢少清。 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我又仔细回想了我们的对话内容,他听见鲁影儿说认识卢少清的时候没有表现的很惊讶,而你几乎是瞪大眼睛的,我哥确很平静。”
“有可能是鲁影儿给他说过呢?再说,你哥也不知道卢少清是杀人犯啊!”
“鲁影儿是我们问了老板卢少清,她才怀疑凶手是卢少清,但一般人听到爆炸啊,死人啊,毁容啊,是不是应该多少有些反应? 鲁影儿也不大可能跟我哥说起卢少清,她跟卢少清也是好多年不联系的,突然说起一个不认识的人,会很突兀吧!”
“也有可能是你哥也没当回事,好在我们那天没有说的太多,也没喝那么多,言多必失。 顾队长他可是你亲哥,你这么提防是不是不太近人情。”
“那顾新诚还是我亲爹呢!要是我有证据,我肯定会亲手抓他。”
胡冰卿看着顾若桐坚毅的眼神,有些不寒而栗,一股疼痛感袭来。 “好痛!”
“你家有冰袋吗?冷敷一下,能缓解。”
“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去冰箱看看!”
顾若桐说着跑去厨房,哗啦一声打开她家巨大的对开门冰箱,在冷冻室里翻找着。 冰袋没有,冰块更没有,倒是翻找出两根雪糕。 顾若桐在茶几上抽出几张面巾纸,将雪糕包好,轻轻的放在胡冰卿受伤的脚趾上。 “大姐,你自己扶着吧!”
“哦,我都不知道我家有雪糕。不是,你怎么拿两根?”
“你知道什么呀?胡主任! 这个家啊,我看了,小君在的时候,还像个家。 她这走了,你这像个旅馆,光洗澡睡觉了,对了,还有,开房耍流氓!”
胡冰卿眼睛一瞪,用没受伤的那只脚踹了一下正在吃雪糕的顾若桐。 “你怎么动手呢?这样不好!这雪糕还挺好吃!”
“我们这么怀疑你哥,让他知道了是不是不太好?”
“大姐,我们是四十岁的成年人了,跟人相处怎么会完全百分之百信任对方?”
“哦?那我呢?”
“我们彼此也都甄别过,不是吗?胡律师,确认之后才成为朋友的!”
“那倒是,我原来可烦你了!”
“诶呀,说的像是现在不烦我了一样!”
“哈哈哈…”胡冰卿笑得瘫在沙发上。 “笑个屁!”
顾若桐瞪她一眼大声说道。 “笑你个屁!”
“你之前不也怀疑我跟顾新诚同流合污?”
“你,还恨他吗?”
胡冰卿试探着问道。 “算不上恨,有些介怀吧!只是觉得我母亲又辛苦又可怜!”
“他家暴,你们没有报警吗?”
“来的警察都是顾新诚的同事,按家庭矛盾处理,劝一劝就完事了。”
“为什么?”
“现在也是一样,清官难断家务事!”
“那非要等到发生恶性事件才当回事吗?”
“那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顾新诚为什么辞职呢?因为家暴吗?”
“有可能吧!”
“那他跟田园真的也有一腿吗?”
“那只能问顾新诚了,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不大吗?以我对顾新诚的了解,如果我是他的话。 你鲁志强娶了我想娶的女人,还不好好珍惜,跟一个有夫之妇搞在一起,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魅力?”
“看看就看看,也不至于有一腿吧!那如果你是田园呢?”
“我捋捋,我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我有一个家暴的男人,是个杀猪的,当他在殴打我的时候,有一个叫鲁志强的警察救了我。 我求他保护我,结果被人说成是搞破鞋,他还因为我而丢了工作,我又去找他道歉,请求原谅。 结果被人发现,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恼羞成怒,将那个人失手打死了,进了监狱。 我唯一的儿子考上理想的大学,在他过第一个寒假回家的时候,正赶上我丈夫出狱回到家中。 一家三口终于在包子铺团聚,谁成想煤气泄漏,居然发生了爆炸,我和丈夫丢了性命,留下一个被毁了容貌的儿子。”
“嗯,不错!你觉得鲁志强和田园是清白的?”
“我说不好,但是,就冲他飞黄腾达,家里重男轻女,他都没有跟孟丽娟离婚,我觉得他是一个重情义之人。”
“那李婷婷怀了他的孩子怎么说?”
“我猜她很有可能是代孕。”
“不可能,如果是代孕,那就说明孩子不是李婷婷的,那她就不会为了保护孩子而跳楼自杀。”
“那你觉得鲁志强和李婷婷有感情?婚外恋?”
“鲁志强与孟丽娟已经分居将近二十年,鲁志强的社会地位,什么没经历过,他不会为孟丽娟守身如玉。 他和李婷婷,感情谈不上,各取所需。他应该是选中李婷婷为他生子的,或许李婷婷为了钱为了工作为了上位,愿意怀孕,两人一拍即合!”
“嗯,还算说得通。”
“我现在疑惑的是,如果鲁志强没有殴打田园,只是跟田园私通,卢少清为什么要杀掉鲁志强,而且还是那么残忍的方式,这不合常理。”
“是啊,那鲁志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卢少清要杀人分尸?”
“如果卢少清只是个杀手呢?”
“你还是觉得顾新诚借刀杀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这一切都跟顾新诚有关,但就是没有证据! 你说,顾新诚真的有那么恨鲁志强吗?因为孟丽娟?那鲁志强有什么错?错的是拆散他们的父母啊!”
“也可以恨自己的父母,但无能为力,总不能杀了父母吧!也有可能父母都去世了,我爷爷奶奶早就死了。 只好找个其他人来恨,正好卢少清也恨鲁志强,两个人一起痛快杀之!”
“卢少清是一个大学生,接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他不知道杀人犯法吗?他怎么下得去手? 我也代理过杀人的案子,都是激情杀人,失手杀人。 没有像他这样做好计划,至少提前一年就做了杀人计划,而且杀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没有心吗? 他真的不是正常人,一般人第一次杀人不会如此冷静,杀人现场连跟头发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他简直太可怕了。”
“那如果…” “如果什么?”
“那如果他不是第一次杀人呢?”
“不是第一次,那他还能杀谁?他恨他爸家暴他妈,他爸妈都死了,还用他杀吗? 哦,天呐!我的妈!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
“你是说,卢少清杀了自己的父母?”
“而且,他伪装成了煤气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