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用较为温柔的口气问平成辉：“你病了有多久了？”
“啊？”平成辉抬起头来，转向方芳。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关于生病的事情。他在村里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好歹还会有学生家长打个招呼，喊他一声“平老师”，而现在……肯和他打招呼的人都很少了。这个过早衰老的男人，都被人们视为病秧子，大家都躲着他走。
更何况，他的病，是那种难以启齿的病。
方芳柔声说：“我看了你的病历，你曾经两次去过县里的医院，是吧？”
平成辉点头道：“是的。我是去看病。”
“你挂的是专家号，第一次你去检查了，第二次却在检查的中途离开了，为什么？”
“因为……”平成辉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因为就算是专家，也治不好我的病。”
“有没有想过采取什么措施？比如去国外治？”
“妹子，你真的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平成辉阴气沉沉的脸上忽然挂上了一丝苦笑：“我得的是阳痿，而且是天生的，也就是平常所说的天阉。专家说，我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他没办法治。所以我只去了两次，两次分别找了两个专家，第二次我没听他说完就出来了。”
平成辉一拍桌子，激动地说：“行，把我最秘密的事情都调查出来了。你们警察就是怀疑我呗？我跟你们说，杀我叔叔他们一家子的，另有其人，为什么不去抓他们？！”
“好啊。”陈冬插嘴道：“那你就说说看，杀他们的罪犯是谁？”
平成辉瞪着陈冬，大声说道：“第一个是光头的大汉，身高一米八左右，脸上有道伤疤，穿一双皮鞋。第二个是长发的瘦子，穿一件黑色衬衣，右手背上有纹身，纹身是个蜘蛛图案，这人穿的也是皮鞋。第三个是个口吃的胖子，穿着运动服，脚上穿着双白球鞋，从始至终没说过话，可能是个哑巴。第四个……第四个我没看清……对了，是个方脸的壮汉，留着山羊胡，头上戴着个草帽，脚上穿着布鞋。”
陈冬迅速地把他描述的内容记了下来。
“你说的这个瘦子，是左手拿刀还是右手拿刀？”
平成辉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他？左手……不，右手。”
陈冬和方芳交换了一下眼神，方芳把食指的指尖摇了摇，意思是平成辉的供述有问题。
陈冬点头，他正要再问，忽然，旁边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很急促，陈冬起身来到门前，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的是一名中年警员。
“老侯？”陈冬纳闷：“你怎么来了？”
“事发突然……”老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是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在平家附近，我们发现了这个东西……”
他把一个证物袋交给陈冬。陈冬打开袋子，只见里面是一团乱糟糟的零件、导线等物。
“这是？”
老侯答道：“手机碎片！”
在距离陈冬他们七十多公里的一家理发店中，苏绍峰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
他手里的报纸是今天的晨报，提到了近些天以来发生在本地的一系列案件，并说这些案子的连续发生，导致周围人心惶惶，已经有人向本地公安部门投诉。
苏绍峰收起报纸，无声地笑了笑。
站在他背后的是个年轻的姑娘，穿着白色的衬衣，正在给苏绍峰理发。她的手很巧，剪下的头发茬虽然很多，却没有一点落在她的衬衣上。
她一边剪，一边好奇地问道：“先生，您的头发怎么留了这么长啊？”
苏绍峰笑道：“因为，在我之前住的那个地方，没有人给我剪头发。”
姑娘又问：“那您的皮肤为什么这么白啊？我做梦都想这么白，可惜我用了好多化妆品，皮肤还是黑黝黝的。”
苏绍峰答道：“我之前很难晒到太阳。就这么简单。”
“原来是这样……”姑娘喃喃地说：“那我以后也不要晒太阳了！”
苏绍峰说：“如果不晒太阳，会影响维生素的吸收，眼睛会得夜盲症，身体也会缺钙。”
姑娘吐了吐舌头：“那我也觉得，白色皮肤好看。我很羡慕你的皮肤啊！”
苏绍峰笑了笑，朗声说：“小金。”
旁边有一个削瘦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苏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一会儿多给这孩子些钱。她说话挺有意思的。”
小金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票子，塞到姑娘手里。
姑娘惊喜地说：“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今天可以早些收工了！”
“嗯。”苏绍峰说：“那就请你剪头发的时候再认真一些，我今天是要见大客户，形象马虎不得。”
“好的，没问题！”
头发剪完，苏绍峰对着镜子看了看，点了点头：“还可以。小金，我们走吧。”
小金跟着他，两人来到店门口，姑娘一直送了出来。苏绍峰冲她笑了笑，忽然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抚了抚。
姑娘本来想躲开他，毕竟，她不喜欢陌生人对她有这么亲昵的举动。但苏绍峰的动作实在太温柔了，温柔得让她无法拒绝。
还有他的眼神……
苏绍峰注视着姑娘的双眼，柔声说：“你今天可以收工了。”
姑娘点了点头，喃喃地说：“是的，我今天可以收工了。”
苏绍峰又说：“你今天招待了两个游客，是两个胖乎乎的油腻大叔，他们给了你很多钱。”
姑娘点头：“是的，我招待了两个油腻大叔……”
苏绍峰抚摸着她的脸庞：“好可爱的姑娘啊，真想……真想把你当成我的收藏品，只让我一个人占有的收藏品……可惜，啧啧，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姑娘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仿佛沉醉在了他的抚摸中。
苏绍峰忽然抽回了手，姑娘似乎没有满足，从门内追了出来。
小金赶紧对苏绍峰说：“苏先生，那个人……”
苏绍峰脚下不停，只是伸手打了个响指。
那姑娘忽然顿住了，接着，看了看自己的脚，她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怎么出来了？哎呀，我还要看店啊。”
苏绍峰对身旁的小金说：“接下来要抓紧时间了，‘大老板’们都比较重视时间！”
小金点头：“嗯，我们马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