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原本打算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制住王生梁,但她感觉王生梁这人警惕性较高,且他的手始终放在衣服里。而他的衣服中明显有一突起物,从长度和大小上来看,很像是手枪。
她正准备放弃在这里抓捕的打算,却看到刘水慢悠悠走了过来。
刘水脚上穿着双老北京布鞋,身上套着件半旧的廉价西装,梳了个大背头,手里还拿着个布兜子,挺像是某个地摊的老板,或者村里的会计……
他老远就朝王生梁招手:“同志!同志!”
王生梁暗中握着枪,侧对着刘水,不耐烦地说:“干啥?!”
刘水赔着笑脸,说:“你那里有没有纸?我内急,想去个茅房……”
他一只手按着肚子,身子微微弓着,倒确实像是闹肚子的模样。
王生梁心下略宽,但还是不敢放开枪:“我没纸,门口有个超市,自己去买吧!”
在他俩谈话的时候,方芳又朝王生梁凑了过来,她知道现在王生梁的手正攥着枪,如果这个时候把他那只攥着枪的手给制住的话……
王生梁忽然转过身来:“嗯?大姐,你还不走?”
方芳的额角上挂了冷汗。王生梁的警惕性也不是一般人可比,在和刘水说话的同时,他甚至还注意着身后的方芳。
这小子,不好对付。
方芳故意大声说:“你瞎说啥!?神经病!”然后故意把小车推上了一旁的砂石路,车轱辘碾着砂石,哗哗作响,渐渐远去。
王生梁紧绷的状态这才放松了下来。
那女人走了,就只剩刘水了。
刘水忽然一捂肚子:“不好不好,要喷了要喷了!”
他弯着腰扭着腿往厕所的方向跑,嘴里还嘟囔着:“这下子糟了,只能拿着袋子凑合一下了……用了这么多年的老袋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把皮肤磨坏……”
刘水的演技也真是超一流。王生梁居然被他给忽悠住了。
“那个……兄弟,你等等……”王生梁把枪松开,手伸向另一只口袋:“我这儿有包纸巾,你先凑合用着。”
“哎呀!太谢谢啦!”刘水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把手伸向王生梁。
他这时候也做好了准备,只要王生梁把纸巾递过来,他就顺势揪住王生梁的胳膊,顺便缴了他的手枪。
然而,即便王生梁在递出纸巾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还是伸进了另一侧的口袋。
刘水微微皱了皱眉,他明白王生梁这个动作的意思——王生梁的另一侧口袋里也装着枪,这和方芳之前的判断是对得上的。另外,王生梁是不大可能放松警惕的。
刘水只好装出笑脸,感谢王生梁:“真是谢谢你!要不然我就只能用袋子擦了!”
王生梁似乎觉得恶心,皱眉道:“你先去吧,别真泻在裤子里。”
刘水千恩万谢,直奔厕所而去。
王生梁在他身后思索了一阵,也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
芳芳本来到了角落里,这下子可急了——王生梁要去厕所,意味着刘水之前的举动引起了王的怀疑,王有可能进厕所对刘水进行检查。到时候,刘水可就露了馅了!
方芳通过隐藏式耳机向刘水说:“你小心点儿!他要跟着你进厕所!”
刘水淡定地说:“知道了。他进来之后,二小组的人过来,在厕所门口等着。一有动静就冲进来。”
“我也去!”方芳说。
“你在外面等着!”
正说着,脚步声传了过来,刘水赶紧收线。
脚步声越来越近,王生梁进了厕所。
刘水进了一个格子。他知道对方手里有枪,没敢乱动,他屏住呼吸,手按在自己的警枪上,静静等候机会。
进了厕所的王生梁大模大样地开始解裤带,但他并非因为内急而进来,而是为了防止有人跟踪。
最里面的厕所格子里传来刘水的自言自语声:“妈呀!差点儿就拉裤裆里了!谢天谢地!”
刘水的演技已经完全骗过了王生梁,王生梁本来还打算去刘水那边查问一下,但听到厕所格子间里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声,他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王生梁再次警觉起来。他把藏在衣服里的两支手枪调整了一下,拉开保险,子弹都压上了膛。
可是,当他再次侧耳细听的时候,脚步声却消失了。
难道说没人跟踪?
“今儿个是不是太精神紧张了?”王生梁嘀咕了一声,握枪的手也松开了。
没过一会儿,刘水一边系裤腰带一边走出格子间。王生梁看到他,点了点头,刘水再次赔笑:“您也来了?肚子也不舒服?我跟您说,外面那个馄饨摊,您可千万别去,那里的馄饨没准儿有问题,我才吃了一碗,就闹腾了半天。”
“哦……我不爱吃馄饨。”王生梁随口说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没办法继续维持双手握枪的动作,眼看着刘水也不像警察,他干脆就把手探了出来,佯装理了理衣服。
“您先忙着,我先走了哈,改天再见,要好好谢谢您!”刘水一边说一边走向门口。
“别急,咱俩一起走。”王生梁头也不抬,跟在了刘水的后面。
刘水知道这人还是有疑虑,也不着急,他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推开了厕所的门。
门外已经等了几个人,这都是二组的警员。
刘水朝他们使了个眼色,这几个人退到了角落里。
只要王生梁出来,他们就会扑上来,把他摁倒。
王生梁却又站住了。
刘水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回头冲王生梁说:“同志,您还出来不?”
王生梁打量着刘水的背影,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刘水强笑道:“我?我是来看货柜的啊。”
“看货柜?货柜有啥好看的?”王生梁的手抓着抢,随时都有可能开枪。
“我们手里有批货,得找个大货柜,价格怕谈不拢,我先过来瞧瞧。”刘水答道。
刘水的回答虽然很流利,王生梁的疑虑却没有打消,他甚至比之前更怀疑刘水了:“本地人一般都说‘瞅瞅’,很少有人说‘瞧瞧’。你说话可不像本地人啊。”
刘水的后背瞬间渗出了冷汗。
本地各镇的方言其实有细微的不同。他毕竟没怎么在本地呆过,不像方芳,方芳毕竟在本城当了多年警员,能熟练地掌握各个镇的方言。
王生梁在这里住过一阵,已经能熟悉地辨认各种口音了。
因此,他瞧出了刘水的破绽。
刘水的手枪在衣服里放着,但他现在是背对着王生梁,这对他非常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