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个月君瑞宸都宿在了初辰殿,朝臣们见后宫只有一个妃子,便又开始提议扩充后宫,延绵子嗣,意图将自家的适龄公子送进宫,君瑞宸皆以国事繁忙、正值盛年不着急子嗣之事为由搪塞过去了。午后,古逸霄屏退了众人,换上青竹的衣衫,一个人悄悄去了辛者库,辛者库管事听闻他是皇贵君身边的侍从慌忙恭敬的上前行了礼。“您来这里是有什么吩咐吗?”
管事满脸笑意的问道。“柳紫琰在哪里?”
古逸霄轻声问道。“他在别处洗衣服,您若想见他,奴才立马传他过来。”
管事说道。“不用了,你带我去见他。”
“好,您这边请。”
管事领着古逸霄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小院子。由于柳紫琰的孩子还小,离不了人,所以管事平日里都是将脏衣服直接送去他们的小院子里。古逸霄到了院子门口后,便对管事吩咐道:“你先下去吧,别让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是,您放心。”
管事遵命的退下了。古逸霄悄悄往里望了眼,院落里挂满了刚洗好的衣衫,墙角处唯有剑飞一人在洗衣裳,他未看见柳紫琰的身影,便稍稍往里走了些。没走几步便听到里屋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剑飞慌忙放下手里的脏衣服,跑进里屋哄着孩子。此时,古逸霄感觉到附近有人走过来,便立马走到一边藏于暗处。柳紫琰将晒干的衣服送去了管事那儿后便立马赶回来了,刚进院子便听到了承儿的哭声,慌忙跑进里屋从剑飞手里接过承儿。剑飞见承儿停止了哭声,立马高兴的说道:“主子,小主子每回一见着你就不哭了。”
“他跟着我这样的爹真是受苦了。”
柳紫琰心疼的说道。“主子。”
剑飞想说点什么安慰柳紫琰,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古逸霄藏在暗处看到这儿,眼露一丝复杂,随后悄悄离开了辛者库。柳紫琰将承儿哄睡觉了后便帮着剑飞一起洗脏衣服,走到墙角处时发现地上有块玉佩,便附身捡了起来,那是一块只有半边翅膀的蝴蝶玉佩,原本应该是一对玉佩的,但柳紫琰拿起那块玉佩后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刚才可有人来过这里?”
柳紫琰问道。“没有啊。”
剑飞答道。闻言,柳紫琰的眉头不禁紧蹙着。这玉佩的另一半原本在他父亲那儿,父亲病逝后便将玉佩留给了他,他慌忙走进屋内将藏于床下的首饰盒拿了出来,从里面取出一块蝴蝶玉佩,与捡到的那块合在一起,两块玉佩完美的合成了一块。“飞儿,你还记得当年与爹爹交好的古侧夫吗?”
柳紫琰问道。“当然记得。”
剑飞答道。古侧夫最晚进门,曾得柳家主一年多独宠,后来柳家主疑心他与人有私,便慢慢冷落了古侧夫,那个时候古侧夫已怀有身孕,但孕期心伤郁结,因而生下的柳二公子也自小孱弱。那段时间一直是素日里与他交好的张侧夫陪在他身边悉心开解他的,而张侧夫便是柳紫琰的亲生父亲,二人皆被柳家主薄情相待,不免有些同病相怜,张侧夫是个生性懦弱良善之人,他能认命,但古侧夫出身江湖,性子刚烈,自然忍受不了枕边人的猜疑与冷落,于是便带着柳二公子去山上避世静修,柳家主对外便宣称柳二公子身体虚弱,需送到山上清心疗养,而古侧夫不舍幼子也跟着去了。古侧夫临走前自知此生不会再回柳家,下次再与张侧夫相见也不知是何时,于是将半边的蝴蝶玉佩赠予了张侧夫,以便他日相认,谁曾想张侧夫在柳紫琰十岁的时候病逝了,死前再未见过古侧夫父子,古侧夫两年后也相继病逝了。“古侧夫已死多年,他的膝下唯有一子,可我那二弟早已病逝于宸王府里,这块玉佩出现在这里便证明宫里有古家的人或是与古家有关系的人。”
柳紫琰悉心分析道。“当年柳家主将古侧夫娶进门时说古侧夫出身江湖,孤身一人,那应该不是古家的人。”
剑飞说道。“不错。”
柳紫琰认同的说道:“此人悄悄来到此处,却又不愿露面,不知道是有何目的?”
剑飞听完后也一脸的疑惑。待古逸霄悄悄回到初辰殿后才发现自己的随身玉佩不见了,他在殿内找了许久都未找到,便猜测着可能不小心掉在了辛者库附近。翌日,君瑞宸处理完政务后直接去了初辰殿用午膳,刚踏进寝殿便见到古逸霄悄悄服了一粒丹药,随即迅速将手里的玉瓶藏在梳妆台最里面的抽屉里。“逸儿,在干什么呢?”
君瑞宸轻声问道。“在选簪子。”
古逸霄眼神闪躲的答道。“我帮你选。”
君瑞宸走过去扶他坐于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为他选了一只碧玉簪子亲手戴在他的发髻上:“喜欢吗?”
“你选的我都喜欢。”
古逸霄望着镜中的她高兴的说道。她从他身后紧紧抱住他,温柔的问道:“逸儿,我们生个孩子吧?”
闻言,他微微愣了下,随后轻笑着答道:“好,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她柔情的说道。此时苏衷命一众侍女侍从将午膳送了进来。她松开他,轻声说道:“用膳吧。”
他依言起身与她一起就坐用膳。午后,她离开初辰殿后让苏衷去查问了下太医院,没多久苏衷回禀说自逸儿入宫后从未私下召见过太医,也未曾向太医院取过任何药。她听至此不禁陷入深思。逸儿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他为何要瞒着她服药?那药究竟有何作用?难道是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彻底调理好,留了后遗症,所以冥裟开了药让他服用吗?思及此,她心生一丝内疚,他的身体大伤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夜里,她见他熟睡了,便轻手轻脚的起了身,走至梳妆台前取出了那个玉瓶,拿了一粒丹药后又放回了原处。她知道他必是怕她担心才瞒着她的,但她还是要知道他的身体究竟留下了什么后遗症。第二日清晨,她命苏衷传了张太医过来,她将那粒丹药递给了张太医。“朕要知道它的功效。”
她轻声说道。张太医恭敬的接过,细细闻了闻,又用手掰开了查看,片刻后答道:“回禀陛下,此丹药有避子的作用。”
闻言,她内心一震,不敢相信的质问道:“没有其他的功效?”
“此丹药的主要成分是碎骨子,碎骨子是避子常用的药材。”
张太医如实答道。听到这话,她的面色一沉,淡淡吩咐道:“此事不许外传。”
“是。”
张太医应声退下。苏衷见她面色不太好看,慌忙劝说道:“陛下,兴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古主子待陛下一片真心,又怎会不想为陛下生子?这其中怕是有难言的苦衷吧。“恩。”
她神色平淡的应道,再未说什么,一整日都埋首于政务。苏衷见此便明白她虽面上表现得不在意,可心里却甚是在意。到了傍晚,她还是去了初辰殿用晚膳,用膳期间她的话比平时少了不少,古逸霄不禁关心的问道:“瑞姐姐今日可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没什么,都是些政事。”
她轻笑着说道。闻言,古逸霄自知帮不上忙,便起身盛了碗绿豆汤递给她:“今日我亲手炖了绿豆汤,冰镇了许久,你尝尝。”
“好。”
她接过绿豆汤喝了口。眼下正值夏日,冰镇过的绿豆汤甚是解暑。“好喝吗?”
他满脸期待的问道。“好喝,以后这些事让御膳房的人做就行了,你要是烫着了自己,我可是会心疼的。”
她温柔的说道。“朝堂上的事我不懂,也帮不上你,唯有这些小事是我能为你做的。”
他含情脉脉的望着她说道。她轻轻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沉默了许久。或许他真的有难言之隐吧。“瑞姐姐,你怎么了?”
他担心的问道。“没事,让我抱一会儿。”
她轻声说道。他总觉得今日的她心情不是很好,可惜他对朝政之事一无所知,根本帮不到她,若是凤公子在她身边的话,一定能帮得到她。想至此,他眼露一丝淡淡的难过,随后闭上眼睛,静静的靠在她的怀里享受着眼下这一刻的安宁与幸福。他曾经做错过事,所以就算她如今日日都在自己身边,可心里还是有些隐隐不安,特别是亲眼见过柳紫琰之后,他心里的不安更加多,他很怕她终有一日得知那件事的真/相,很怕她会像恨柳紫琰一样恨着自己,更怕眼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突然就没了。可他是那般的深爱着她,他已经离不开她的爱了,所以那件事的真/相至死都要瞒着,万不能被她知道。这一夜,她睡前抱着昏昏欲睡的他轻声在他耳边问道:“逸儿,我们今年先生个儿子,过两年再生个女儿,可好?”
“好。”
他迷迷糊糊的答道。闻言,她温柔的笑了,随后在他额间印上一吻后相拥而睡着。五日后的深夜,她轻声起身走至梳妆台前再次取出了那瓶装着避子丹的玉瓶,里面的丹药少了五颗,这意味着这五日他仍旧在服用避子丹,她的脸色瞬间一沉,随后将玉瓶放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