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君瑞宸早早起身离开了初辰殿,上完朝后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静静的在御花园里走着。昨夜二人谈话时,逸儿的神情慌乱无措,她并不是信了柳紫琰的猜测,而是逸儿的神色很不对劲,就算他不是柳紫临,但他应当也是认识柳紫临的。可如果逸儿真像柳紫琰所说的是病逝在宸王府的柳紫临,那么他是否从一开始就都算计好了,有目的的接近她,一步步的令她爱上他?想到逸儿往日里待她的用心,实在不像是在骗她,可当年的柳紫琰在她身边数十年,她不也被他的表象欺骗了十年吗?想至此,她不敢再往下想,或许事情并非是那样,如今她所需要的是证明逸儿清白的证据,多想无益。“暗领。”
她轻声唤道。“陛下有何吩咐?”
暗领依言现身问道。“去查下柳紫临的棺木里躺着的是不是他本人?还有逸儿的真实身份。”
她神色复杂的命令道。暗领听闻后不禁为她心生担忧,自入宫后她绝大多数时间都隐在暗处贴身保护她,昨夜柳紫琰与皇贵君的谈话她自然也是清楚的。“陛下真的要查吗?”
暗领询问道。若是真/相真如柳紫琰所说的那般,那陛下该如何是好?接连被两个用情至深的男人所伤,这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的。“此事别惊动任何人,你亲自去查。”
她神情忧伤的轻声命令道。“是。”
暗领领命后便消失不见了。一个月后,暗领风尘仆仆的回来了。“陛下,柳紫临的棺木离并非他本人。”
暗领如实禀告道。柳紫临虽然自小孱弱,但衣食无忧,四肢健全,而棺木里的尸体经仵作验证尸体生前常年营养不良,因而骨骼瘦小,最关键的是尸体右腿有骨裂的痕迹,并且形状有些畸形,由此断定尸体生前是个瘸子,因而尸体绝非柳紫临本人。“那逸儿的身份查得如何?”
她神色复杂的问道。暗领缓缓道来:“素槿山庄在江湖甚是低调避世,因而查的时候费了不少周折,但属下还是查到柳家的古侧夫是前任古庄主的亲弟弟,古侧夫隐瞒身份去江湖游历时与柳家主一见倾心,之后便做了柳家主的侧夫,生下了柳紫临,因而柳紫临是古二公子的亲表弟。”
暗领瞧了眼她的神色后继续说道:“古二公子与柳紫临一样自小体虚,都被送至青心寺疗养身体,一开始青心寺的寺中之人皆说古二公子未曾在寺中住过,但在属下威逼之下说了实话,他们说二人自幼相伴,关系亲密,还说古二公子在十二岁时便因病在寺中去世了,属下便将皇贵君的画像与画有蝴蝶玉佩的画纸递给他们看,他们皆说画中之人是古二公子,而蝴蝶玉佩曾是古侧夫的贴身之物,古侧夫死后便留给了柳紫临,柳紫临一直贴身佩戴着,从不肯离身,后来柳家主亲自找上了柳紫临,没过几天柳紫临便离寺嫁人了。”
听到这里,一旁的苏衷已经明白如今的皇贵君极有可能是柳紫临了,江湖中有不少精通易容之术的高手,皇贵君假死脱身后,易容成古二公子接近陛下,那古庄主是古二公子的亲姐姐,姐弟情分深厚,自是瞒不过她,她必然也是知情的,也必定是她嘱咐寺中之人说古二公子未曾在寺中住过。苏衷与暗领满脸担忧的望着她,而她沉默了良久,不死心的问道:“古二公子真的病逝在寺中?”
“是,寺中之人皆可作证,古二公子病重时,古庄主日日陪伴在他身侧,后又亲自将他的灵柩运回了素槿山庄安葬。”
暗领如实答道。暗领的话粉碎了她最后一丝希望,她冷言道:“都退下。”
“陛下,您。。。。。。”
苏衷还想劝说什么却被她阴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再说下去,随后默默的与暗领一起退下了。二人走后,她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用手扶着桌子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她自嘲的笑了笑。还真是可笑,被骗了一次还不够,居然被骗第二次,柳家的男人还真是好手段。夜里,她伤心的喝了许多酒,苏衷与暗领也不敢劝,想着醉一醉兴许她的心里会好受些。她喝醉了后去了初辰殿歇息,古逸霄见她醉醺醺的模样,不禁担忧的询问着苏衷:“瑞姐姐这是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还要麻烦皇贵君费心照顾陛下了。”
苏衷客气有礼的答道。若不是陛下有令,静观其变,她才不会对他这般客气的说话。随后苏衷帮着古逸霄将她扶进内室躺在床上后默默退下了。青竹机灵的打了盆水进来,丝帕浸过水拧干了后立马递给了古逸霄,古逸霄接过后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青竹,快去煮一碗解酒汤来。”
古逸霄对一旁的青竹吩咐道。“是,奴才这就去。”
青竹依言退下了。古逸霄见她醉得厉害,便附身替她脱去了鞋子与外衣,一脸担心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最近一个月虽然她日日都会来初辰殿,可是她的话明显少了许多,隐约觉得她待他有些疏离,每次开口问她时,她都推说是朝堂之事令她有些烦心,可她是他的枕边人,他能感觉到她有心事,绝非是朝堂之事,他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他也不知道他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开心起来。没多久,青竹端了碗解酒汤进来了。“瑞姐姐,先把醒酒汤喝了再睡吧。”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起来,从青竹手中接过醒酒汤,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到自己嘴边吹了吹才喂给她喝。她醉眼朦胧的望着他,随后将那一勺勺的醒酒汤尽数喝下。青竹接过空碗后识趣的退下了。此时,她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神情复杂而忧伤的深深望了他许久。“瑞姐姐,你怎么了?”
他一脸疑惑的轻声问道。“你真的爱我吗?”
她问道。“我当然爱你啊,你最近怎么了?”
他担心的询问道。“你很担心我吗?”
她轻声问道。“你是我的妻主,我当然担心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他关心的询问道。“没事。”
她淡淡说道,随即抱住他深深吻着他的唇。今夜,她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令他差点喘不过气来。“瑞姐姐,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再次深深吻住了他的唇。以往她要他时都是极温柔的,可今夜的她却丝毫不顾及他身上的痛,哪怕他喊疼了,她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翌日清晨,眼见着上朝的时辰快到了,苏衷与青竹在殿外焦急的唤着她,良久她才悠悠醒来,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见着躺在她身侧正沉睡的他,她才慢慢回想起昨夜喝醉后发生的事,她随即神情平淡的起了身。苏衷与青竹听见她起身的声音后立马恭敬的进来一同服侍她更衣梳洗。“皇贵君醒了后告诉朕。”
她淡淡的对青竹命令道。“是,陛下。”
青竹恭敬的应道。随后她踏出初辰殿上朝去了,苏衷慌忙跟在她身后,内心琢磨着她的心思。她在陛下跟前的时日比谁都长,昨夜陛下虽然留宿在了初辰殿,又交代了她与暗领静观其变,但这不意味着陛下待皇贵君的心意一如最初,陛下这是在给皇贵君一个坦白的机会。皇贵君虽然有意隐瞒了身份,但他与柳紫琰不同,他未曾真正害过陛下,当年陛下重伤中毒时还曾受过古家的救命之恩,而他又为了陛下曾以身试毒,差点命丧黄泉,那些事都是事实,但他毕竟还是柳家的人,曾答应柳家嫁给陛下日夜监视陛下的行为,如今又服用着避子丹,不想要陛下的孩子,这些也是事实。陛下如今是想看清他真正的心意,想让他主动坦白一切,所以陛下不挑破他的真实身份,可若是他依旧执迷不悟,不与陛下坦诚相待,那么他早晚会失了陛下的宠爱,陛下此生最恨柳家人,也最恨别人欺瞒于她,只希望他别再继续伤陛下的心。下朝后没多久青竹便命侍从来报说皇贵君醒了,她处理完政务便动身去了初辰殿用午膳,用膳期间二人的话都很少,胃口也都不太好,没吃多少便命人撤了。“陪我出去走走。”
她轻声说道。“好。”
他应道。一路上她牵着他的手缓缓走着,走至御花园时突然停了下来,扫了眼身后跟着的苏衷与青竹,苏衷会意的领着青竹退后了几步。“逸儿,你可曾欺瞒过我什么事?”
她眼眸深邃的望着他问道。“没有啊。”
他轻声说道。“真的没有?”
她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的双眼问道。她凌厉的眼神令他不敢直视着她,目光闪躲的答道:“没有,我怎么会有事欺瞒你呢?”
瑞姐姐为何突然这么问他,是她发现了什么吗?闻言,她淡淡笑了笑,松开了他的手,冷言道:“我还有政务要处理,先走了。”
话毕,她立马转身离去了,不远处的苏衷见此立马跟上。她冷淡的语气令他的心一痛,他出神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主子,您与陛下说什么了?为何陛下突然一脸不高兴的走了?”
青竹走到他身后一脸不解的轻声问道。“我也不知道。”
他神情忧伤的低语道。之后一段时日她都以政务繁忙为由,再未踏进过初辰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