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魅力正在于有生之年还能够与失散多年的亲人、朋友、兄弟姐妹,以及知交重逢。破旧的土房里,此时也不再像过去那般冷清。赵老爷子心里十分喜欢喜乐,看在她的身上多多少少能够看见长来的影子。他很清楚自己如果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走出小星村,那么很有可能她的一生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写照。必须要想出一个办法才能够让她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张春兰也没闲着,快临近晌午了,于是决定去灶台生火做饭,“金山,你就陪孩子们说说话吧,我想文儿也没有吃过我做的饭菜呢,可能会不合他的胃口。”
赵老爷子闻言只是哈哈一笑,“春兰,你这就说错咯,我这个文儿从来不挑食的。”
说完又望向赵文,似乎在等待一个肯定的答案。赵文立即会意,开口说道:“奶奶,文儿虽然衣食无忧,日子过得充实,但是这一切都是爷爷和爸爸奋斗的结果,我是不可能会忘本的,正好我也想尝尝奶奶的手艺呢!”
赵老爷子闻言对着赵文露出赞许的眼神,心想这孙子没白疼。还是正事要紧,趁着张春兰做饭这会功夫,赵老爷子拉着喜乐的小手,亲切地说道:“乐儿,我带你去念书的目的是想培养你,咱们年纪轻轻的,就应该要有斗志,你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出门为了革命事业奋斗了,我可不单单是因为你是长来的孙女就对你好,爷爷家里不缺房间,要不你就搬到爷爷家里去住吧,你和赵文是兄妹,爷爷也是出于私人感情,希望你们也能像当年我和你爷爷那样携手并进,互帮互助,不知道这件事你能不能答应爷爷呢?”
喜乐见过赵老爷子居住的地方,和自己家的环境一对比,那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换做从前,在那样的条件下,她心里的追求也不过是给自己的奶奶带来一个好的生活仅此而已。如今又被灌输了一些思想,远远地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她这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旁的赵文终于能够从爷爷的话语中听出其中的用意和苦心,“乐儿,爷爷年纪大了,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其实我也知道你的视野并不在这个巴掌那么大的小星村,你是有大志向的人,你到了爷爷家里以后,你要是想你的奶奶,你随时都可以选择回来看看,这都是你来决定的事,没有人会去强迫你,人生本来就是一道选择题,如果你连答题的勇气都没有的话,那么我这个做哥哥的,就真的该说你了!”
赵老爷子发现自己的孙子成熟了很多,心里十分的满意。他也不再继续说话,只是一脸期待地望着喜乐。张春兰手里端着菜,听见了赵老爷子和赵文对喜乐说的话,她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把菜放在了桌子上,“乐儿,刚才你赵爷爷和你文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奶奶的身体,奶奶自己很清楚,大病没有,只是心病,我的心病很简单,就是你,至始至终奶奶都没有能力给你创造条件,你赵爷爷是真的心疼你,奶奶住不惯大房子,还是在这里住着心里踏实,你就跟着你赵爷爷放心大胆地去闯荡吧!”
喜乐心里唯一牵挂也只有眼前的奶奶。她的奶奶可以算得上是她在人世间唯一的亲人,说到离开,她自然特别不舍。赵老爷子和赵文刚才说过的话还在不断地刺激着她。雏鸟到了一定的时候也要向着悬崖纵身一跃才能展翅翱翔,她喜乐不缺那份勇气。喜乐面朝着赵老爷子,平静地说:“喜乐从小到大是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他们,赵爷爷和文哥说的话,喜乐知道没有一句不是真心的,既然奶奶已经答应了下来,那我就听赵爷爷的吧。”
赵老爷子和赵文闻言,心里的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张春兰则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你们还吃不吃饭呢,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
三人这才意识到眼前肚子饿才是当务之急。饭后,喜乐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正好看见床上有一张纸,上面是自己写的文章。嘴角微微上扬,她觉得可以用它去探探赵老爷子的底。赵老爷子拉着喜乐的手走出了屋子,赵文也紧跟其后。张春兰则站在门边默默望着喜乐,在离开的过程中,喜乐心里有千万个不舍,回过头来,想要再继续看看这个养育了她十七年的老人。张春兰知道自己孙女的秉性,一脸和蔼地说道:“乐儿,你想奶奶了就回来看看就行了,到了赵爷爷那里,一定要听赵爷爷的话,不要任性胡闹。”
喜乐抹去了眼角的泪珠,坚定地回答道:“奶奶,放心吧,我全记下了!”
于是不再回头,一直向前走去……到了下午的时候,三人这才到达赵家。刚走到门口,家里的伙计范达便出来迎接,“老爷子,你这一上午去哪里了呀?”
赵老爷子冷哼了一声,面朝着范达,指着身后的喜乐说道:“这是我的孙女,你给我看好了,以后你要是敢在家里刁难她的话,我非要给你一点颜色看看!”
范达闻言大惊失色,拼了命地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然后就急忙走进了院子,开始做卫生。赵老爷子又回过头向喜乐,轻声说道:“孩子,刚才是不是被吓到了,爷爷不是一个强横的人,刚才之所以表现得那么凶是要树立一个威信,不然在我这个家里,那些人不把你当回事。”
喜乐闻言心里感觉暖暖的,除了爷爷奶奶和陆建军一家,可从来没有人对她关怀备至。“爷爷替我想的这么周全,我真的是受之有愧!”
赵老爷子也不说话,领着喜乐就进了门。而赵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问题,他的母亲千好万好,就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瞧不起穷人,这要是让她见着了喜乐,那不得闹翻天。可是木已成舟,没有了退路,只能且走且看了。赵大概此刻正在院子里坐着看报纸,发现父亲领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他一脸不解,正欲开口发问。还没有等到他说出话来,赵老爷子就立即开口说道:大海,这是我孙女,快去给她安排一个房间,以后就住在咱家里了!”
赵大海闻言满头雾水,这是什么逻辑,自己的父亲居然称呼一个毫不认识的女孩为孙女,他是想破了脑袋都觉得解释不通。赵老爷子可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了,见赵大海听见自己的话还没有动起来,又大声训斥道:“你这个臭小子,我的话你没有听见吗,快去!”
赵大海最怕自己的父亲发怒,立马飞奔进了屋子,开始执行起来。赵老爷子看着喜乐的衣服,直摇脑袋,对着赵文说道:“咱是该给乐儿换套行头了,你现在就去镇上给乐儿挑一件衣服回来!”
赵文也不怠慢,径直地走出了院子。喜乐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赵老爷子会对自己那么好。赵老爷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喜乐笑着说道:“乐儿,爷爷想带你去我的书房看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呢!”
喜乐听见后,心里自然是很向往的,欣然答应道:“好啊,我正想去看看呢!”
赵老爷子一脸得意,好像是在给自家孙女炫耀自己的财产一样的,表现得非常地自豪。这一老一少就径直朝着书房走去。刚来到书房门外,喜乐就看见上面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喜雅阁”,瞬间就被吸引住了。赵老爷子见状,想起了过往,开口道:“乐儿,这牌匾可是有一个故事的,在多年前,我筹集到了很多藏书,想要修一间书房,于是寄信给你的爷爷,问他取个什么名字好一些,他就写信回来我一个‘雅’,我当时呢,是觉得这个名字太过于单调,于是加了一个喜字,一来是对你爷爷的赐名表示喜欢,二来这个喜字是你们家的姓氏名,也是有我的一份寄托在里面。”
说完还自鸣得意地笑了起来。喜乐听完赵老爷子的解释,顿时生起了玩意,调笑道:“好啊,赵爷爷,你居然背着我的爷爷做这种事,这完全是你个人的想法,太不地道了!”
说完就上前拉住赵老爷子的胡子,展现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赵老爷子只能自认倒霉,谁让自己这么多嘴呢。拼命地喊道:“乐儿,爷爷知错了,不该自作主张,你就饶了爷爷吧!”
此时的赵老爷子哪里还像个严肃的老人,和那调皮的小孩毫无区别。喜乐闻言就此打住,松开了手。赵老爷子这才径直地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好了,孩子,快进来看看吧,我想这里面的环境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说完就走了进去。喜乐收起了玩性,也朝着书房走去。刚来到书房里面,喜乐不由赞叹赵老爷子藏书之多,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看来真的是一个学问大家了。自顾自地在里面逛了起来,眼睛里泛着红光,好像要把这些书里面的知识通通吸收完一般。赵老爷子见状,一脸苦笑,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相册,“乐儿,那些书以后都是你的,你也不要急于一时去翻看,我这本相册里面有很多你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你快过来看看吧!”
喜乐一听见与自己爷爷相关的东西,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赵老爷子不断地在翻,喜乐则在一旁看。发现大部分都是在外地出游时拍的。此时的相册正好翻到了一张两人的合影照,喜乐按住照片,赵老爷子也停了下来。只看见照片上有两个年轻的男人,并排地站在了一起。赵老爷子立马给喜乐介绍道:“孩子,左边那个是你的爷爷,你看,你爷爷当年那叫一个一表人才哟!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爷爷当年和你奶奶结婚,也只是请了我一个人,你现在知道我和你爷爷的关系了吧!”
喜乐痴痴地看着照片里的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从前年轻时的模样,心里也不由感叹,岁月只在弹指一挥间啊。喜乐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调皮地说道:“我要是生活在那个年代,能嫁给我爷爷该有多好啊!”
赵老爷子觉得喜乐太过于没大没小,狠狠地在她的屁股上抽了一下,“乐儿,你这个孩子目无长辈,我要替你爷爷教训一下你!”
喜乐用自己的表情来抒发自己的不满。这一老一少通过短暂的接触,相处起来变得越来越融洽。喜乐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作品,觉得有必要让赵老爷子看看,于是从裤兜里拿了出来,递了过去,“爷爷,这是我参加文社所写的作品,你好好看一下吧,随便替我指出一些不足的地方,这样我也能够及时改正。”
赵老爷子一脸吃惊,接过手觉得十分好奇,也不答话,带着疑问就展开了阅读。而赵文也从镇子上给喜乐买衣服赶了回来。正好和他的父亲赵大海撞了个正着。赵大海知道赵文一定知道事情的缘由,直接开口问道:“文儿,你和爷爷早上出门怎么就从外面带了个女孩回来呢,这个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爷爷称她是自己的孙女?”
赵文眼见这些事无法避免,就从自己认识喜乐开始,到爷爷与她相认结束,一口气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父亲说了一遍。赵大海这才明白过来,随即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说道:“文儿,既然这个女孩跟你爷爷关系这么不一般,你爷爷没有意见,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妈那边……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好了。”
赵文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爸,我们也先不管这么多了,且走且看吧!”
赵大海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无奈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