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荀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多傻。早就知道答案的,却非要问出来,就好像故意撒娇,诱着楚渊表白似的。其实她真没那个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问上一问而已。却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唯恐楚渊发现自己的异常,忙不迭转移注意力朝下面看去。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其实一举一动早就被楚渊尽收眼底。动不动就害羞的小珃,怎么就这么可爱呢?楚渊想。行到靖皇身前,君临缓缓地屈膝蹲下,似儿时无数次撒娇那般牵起靖皇的小指,糯糯地唤了一声“父皇”,灿笑着仰望靖皇,同他讨要传国玉玺。就好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跑回家里,牵着父亲的小指,倾诉委屈,然后撒娇地讨要着甜滋滋,舔上一口就能让人忘却所有烦恼的美味糖果。“除非我死。”
靖皇挣不开君临的手,咬牙切齿地从牙缝儿里蹦出了这么几个字,便闭目不语,单方面切断了与君临的交流。君临丝毫不恼怒,顺势起身,在靖皇的身侧落座,大掌轻抚着靖皇微颤的脊背,帮他理顺气息。同时温声的劝导着,“父皇不想说便罢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又何须动这么大的气。若真把父皇给气出个好歹来,那儿子可就罪过大了。”
听起来情真意切,仿佛把人气成这副模样的人不是他一般,平白的让人更加气恼了。父慈子孝的戏码演完了。君临摆了摆手,立即有人上前,不由分说的将挣扎不止的靖皇扶上安置在龙椅旁的低矮圈椅上。靖皇动弹不得,无力反抗,气得脸色青紫,浑身发抖,几欲昏厥。四皇子君临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侧着身子,似在安抚靖皇。也不知他在靖皇的耳边说了什么,靖皇突然惊愕的双眼放空,不再挣扎,呆住不动了。君临仿若没有注意到靖皇的异状,自顾自地理了理并未散乱的衣摆,正襟危坐,当着靖皇的面自封为摄政王,代靖皇与众位大人继续朝会,商议国事。一朝天子一朝臣,早已倒戈君临的,以及打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临阵倒戈的,纷纷带头响应。而所谓国事,第一件要紧事儿,便是全国通缉意图举兵造反的楚王世子楚渊和太子君樾。海捕文书一出,纵使二人长了翅膀,便也插翅难飞了。即便是个傻的,到了此时也能看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宫变发生的猝不及防,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而由四皇子君临发动这场宫变,一切却又在瞬间诡异地变得合乎常理,尚在情理之中——一个心怀勃勃野心,却苦于身份设限,全无施展机会的有才之人,不是甘于现状在长久的时间消磨中变得碌碌无为,就是奋起反击,没有机遇自己创造机遇也要上,开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拥有奋发图强,昂扬向上的精神没有错。但是,若演变成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欲,而致千万人性命于不顾,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众人心不悦却也不得不臣服,眼看着大局已定,君临正端坐在龙椅上,享受着众人的顶礼膜拜。戍守宫门的侍卫总管浑身是血的出现在紫宸殿外,跑得有些急,一不小心被紫宸殿半尺高的门槛硬生生地绊了一跤,“噗通”一声趴伏在地,摔掉了两颗门牙。在身边人连抻带拽地热心搀扶下,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殿下不好啦!”
刚从殿下变成陛下,又被叫回了殿下,君临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打进来啦,太子带着人……还有,还有楚世子。他带着一万兵马,把皇城给围起来了……”侍卫总管一边强忍痛意,语无伦次,吐字不清的汇报军情,一边不间歇地喷着血沫子。怎么看怎么惨,莫名的还有一点滑稽。隐在暗处的荀珃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默念不能给楚渊拖后腿,才堪堪忍了过去。“刘昱。”
君临一声暴吓,刚刚还好心搀扶侍卫总管的武将脊背一凉,双腿一软,硕大的一坨,径直砸在了地上。柳昱是刘宏的直属上司。刘宏若犯了错,那他在君临面前也甭想得到什么好。出于自保,在知晓楚渊和君樾带着一万人马绕开燕雀关消失无踪的第一时间,他便暗地里将此消息拦了下,对内对外瞒得密不透风。随后,借着柳家的势力,在通向京都的大大小小的必经之路上严密设防,只等楚渊和君樾带着一万人马自投罗网。到时,一举将二人拿下,亲自押解到君临的面前。即便得不到论功行赏,好歹也能算他将功赎罪,不至于对他罚他太重。殊不知,理想很丰满,现实狂打脸。楚渊和君樾根本连面儿都没露,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了京都,还带着人攻进了皇城……昨夜,荀珃问的时候,楚渊只用了“一路顺遂”四个字,将一路上的艰难险阻轻巧带过。当时困极了,来不及细问就窝在楚渊的怀里睡了过去。此时猛然听闻柳昱的诸般算计,更觉楚渊一路的艰险,真心实意的心疼他的不易。“都过去了。”
楚渊郑重的捏了捏荀珃的指头。“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荀珃笑着回应。君临欲一刀了结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柳昱,却被钱塘强势地拦了下来。最后,演变成君临单方面对柳昱的殴打。直打到人有进气儿没出气儿,才堪堪停手。钱塘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也不拦着,任由君临肆意发泄。然后,对殿下众人发号施令,一个人默默地替君临安排好了余下的诸多事宜。对于钱塘的“自作主张”,君临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十分满意的样子。气氛尤为诡异,着实令人捉摸不透。瞧着荀珃笑得贼兮兮的,楚渊就知道她肯定又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