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紧张,好想逃跑啊。”
落兮见她惴惴不安的模样,一把捏住了轻云满是汗珠的手。好歹,自己是嫁过的人了。轻云被小落兮的淡定所感染,胆子壮了不少,甚至开始有了些许期待。 以前看司黎叫她小落兮,轻云也便随着,“嘻嘻,小落兮,虽然——你比我小了几岁,可明日我就要嫁给你的兄长了,而你也要嫁给司黎。那么该我叫你嫂嫂呢,还是你叫我嫂嫂?”
落兮一时语塞,很是无奈,“大不了以名字相称呗!”
“别,那多见外呀。”
“我哪料到你竟能认识魔族的人?既然如此,不如就按习惯,你还叫我嫂嫂,我叫你轻云姐姐?”
一语未落,落兮连连否认,“不妥,还是不妥。”
轻云兴奋地拍手,“好哇。嫂嫂,你和司黎与凡人不同,可若我轮回转世不记得你了,你叫我嫂嫂反而别扭。”
落兮察觉出轻云轻松语气背后的心酸,转移话题道,“话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据说留兮在外声明狼藉,你就不在意他‘荒淫无耻’的名声?”
“哪怕无一人信他,我也肯相信他的为人。他绝非荒……唐之人。”
轻云脑海里忽然闪现与留兮共度的画面,有些心虚。
“哎,究竟是不是只有某人最清楚了。”落兮见轻云害羞,忍不住打趣道,说罢,也不好意思起来。话说虽然和司黎是真夫妻,可二人举止还从未逾矩。
“嫂嫂!”轻云还是反驳,“至少他对别人不是。”
好像越抹越黑了。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就当落兮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轻云闷闷地来了句,“嫂嫂,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吗?”“嗯。那日我与司黎初相逢,他正急匆匆赶往皇宫。”
“你不知道,你主动找到他的那日,司黎有多高兴。可那十年里,司黎暗中找了你好多次,他知道每一件关于你的事,却不大确定你是否还记得他。也正是那日你走后,我第一次见到留兮,至今我还清晰记得初见他的模样。”
落兮心里一惊,怎么会?原来那十年,忘得更彻底的一直都是她自己。 回忆起这段际遇,轻云唇角微勾。“可是嫂嫂,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他,我该不该喜欢他,我能不能如愿嫁给他。”
轻云所言,句句正中落兮下怀。心绪飘荡间,轻云已说了许多。“……突然从哪里飞来一支暗器,以极快的速度直指我的眉心,快到我几乎忘记躲避。千钧一发之际,一名玄衣男子揽住我的肩膀,用后背替我挡下暗器,我这才保全性命。”
“他的衣服血迹斑斑,瞳孔猩红,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我分辨不出他是否因救我而受伤。可奇怪的是,看着被利器刺伤的触目惊心的伤口,我竟一点也不怕他,只有心疼。”
“那后来呢?”
“他救下我,便化作了一团黑雾消失了。嘻嘻,我真的很奇怪,没有把他当作怪物,反而以为他是专门来守护我的。我从那时便开始仰慕他。”
“后来,我终于打听到他可能是魔族中人。我在人族与魔族边境的沙漠走了许久,无意中踏过黑暗与光明相接的线,立刻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着我,这是区区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承受的。我再醒来时,耳边是嘈杂的人声。”
“姑娘,我可救了你两次,你我还算有些缘分,这身衣服便送你了。”
说罢,留兮起身要走,我身负重伤,根本无法动弹。
留兮又转过身,习惯性抬手食指指天,警告道,“记住,你穿完直接扔了就好,千万不用还。”他小声嘀咕,“每次见到你,都要耗费我大量的修为。”
却注意到轻云眼中充盈着泪光,留兮微微一怔,也不着急离开了,干脆坐了回来。
“你身体难受?”轻云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留兮一拍脑门,“糟糕,不会哑巴了吧!”
“这么个美人坯子,活不了岂不可惜?也罢,最近几日闲来无聊,不如拿她打发时间。”
轻云一脸恐慌,生怕他再走就真的此生不复相见,泪水在眼眶打着转,像绿叶上的露水,随时要滴下来。
“喂,小孩儿,别拿这副表情看我,我不吃人,对你,也不感兴趣。你敢去魔界吗?你放心,等你内伤养好了,我放你回来。有我在,不会让人动你。”轻云乖乖点了点头。第一个月,留兮每隔两三日就会来看望她,偶尔不正经地开开玩笑;第二个月,他似乎越来越忙,轻云每天都做糕点,等他回来,他们渐渐熟悉了,偶尔留兮会给她讲自己出任务时的勇武;第三个月,留兮一连十九日没有回来,结果带了一身伤,轻云也被魔族戾气折磨得恶病缠身,他一回来,就要赶轻云离开。 他带着轻云到魔域出口处的镜花池,“你走吧。”
轻云面朝湖,背对着他,低声抽噎。
“喂,我可不哄你。别装了,都要走了,不和你的救命恩人道声别?”轻云转过身,哭得梨花带雨。“你的心是石头吗。”
“你说什么?”
留兮没有听清,但下一秒,轻云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