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墨帮她抱着弄月,落落也转过身,打算跟着军队一起去宿营地。沙漠里的清流在夕阳下格外刺目,她一抬头,就看到远处的沙丘上,司黎坐在高高的马背上,身后尽是飞扬的尘土,连成一道。一只小小的鸟,盘旋在他身畔。果然,只要秦羽墨在的地方,落兮从来不需要保护。司黎调转马头,正欲离去,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怎么忘了,落兮是魔族。“司黎殿下。”
“嗯。”
两人一上一下,相对而立,相顾无言。“你……是来救我的吗?”落落刚瞬移到这里,就被这只仿制品似的鸟儿吸引了。这就是兮儿口中的“使者”吧。落落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前的少年郎。“嗯。”
真是根木头。“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落落说完,就等着那句千篇一律回答——他肯定还是只会淡淡的“嗯”一句。这次,司黎开了口,却不是对她。“夙儿。”
夙儿立刻落在他的手心,司黎轻轻抚了抚它头顶毛绒绒的羽毛,把它递到落落面前。“从今往后,你有什么想说的,就托夙儿告诉我吧。它是我的灵兽,只要相距一国之内,我便能立刻知道。”
落落想问他“为何帮我”,想了想,终没再说什么。这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事,与她何干?但不可否认,兮儿的情绪影响到了她自身,落落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戳着这个小生灵。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冲过去拦住司黎。兮儿等了那么久,只等得片刻的相逢。落落回到队伍时,无人察觉。她坐在弄月的床边闭目养神,但她感到有一道视线一直默默注视着她。“将军,我真的不是’小叶’。”
对于所谓的小叶,落落一无所知,但纵使解释无数遍,也不过是徒劳。秦羽墨显然不相信落落的话。“那你听我讲个故事吧……落落。”
刚当上太子时,墨儿总是悄悄溜出东宫,独自坐在娘亲生前住的楼阁的石柱栏上,双脚悬空,倚着粗大的石柱。他遥望着高大的宫墙,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枷锁的束缚,想要逃离东宫,永远不要回来。这个地方已经废弃了。正值秋天,地上堆积满了落叶。分配在这里婢女,都是犯了事的,平时偷懒不干活,天气一寒,便更没有人来了。这里像是封存了好多年,连同那日一同埋没在厚厚的落叶中。他的心跟着悬空。墨儿的眼前猛然划过一道身影,然后就双脚着了地。“喂,你坐在那里,不怕掉下去吗?”
“放肆!你是何人,敢对本太子这样说话?”
眼前的少年虽比自己矮上几分,气势却丝毫不输。他站得笔直,嘟着嘴道:“我爹爹是万家庄的庄主,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万大胡子,连山中老虎见了都退避三分。”
“所以你不是宫里的人?”
“对啊,我是钻狗洞进来的。听说皇宫很威严,看来也不过如此,”他瞥了眼墨儿,“况且还有这么个弱太子。”
秦羽墨没有在意他的话,反而充满期待地问:“你能带我出去吗?”
“庄上不养闲人。”
万页空顿了顿,补充道,“你是太子,失踪后必定引得国家大乱,即使我让爹爹收留你,终究会连累了我们。”
“那你给我讲讲你们那儿的事吧。”
万页空讲了好多好多,讲连着天的田野,讲春社时的趣事,还讲到花灯节的耀眼和寺庙高大的挂满红布条的许愿树。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已近黄昏,便道:“我该走了。”
“那你明天还会来吗?”
“应该不会了吧,”一想到明天又要被爹爹关进柴房,万页空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他总是说:臭小子,再敢闯祸我就打断你的腿。但爹爹是最疼他的,从没打过他。“那后天呢?”
万页空摇了摇头。墨儿悻悻地从身上取下玉佩,递给他:“这个在民间应该值不少钱,你把它变卖了分给百姓吧。”
钻进狗洞之前,万页空回头看他,秦羽墨站在面前,有些不舍。万页空真诚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太子,我认你这个朋友了。放心,我会回来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