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眼看就要决出个结果,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夕悦笑着跑出来,扑到凌夕凤腿上。“阿姐,我是老师的学生啦!”
没头没尾的话,凌夕凤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惊喜的看向随后走出来的宋云张,又低下头。“真的吗?悦悦可真棒!”
夕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忽然又从她的膝盖上爬起来,转身跑回屋子,这次出来的时候,手里举着一张画纸。“阿姐,悦悦的画!”
她像是炫耀宝贝一般,将自己的画高高举起,凌夕凤乍一眼看过去,也忽然愣住一瞬。不得不说,夕悦的画似乎每天都在进步,但今天让她感到惊讶的并不是她的技巧,而是内容。她去书房的时候,跟宋云张说要画阿姐,凌夕凤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他们日日都见面,她也猜不到夕悦要画做什么的她。没想到她并非早有准备,而是真的将自己想画就画了出来。重点是,画上的场景就是在这石桌边,凌夕凤微微侧身坐着,夕悦自己坐在她前面一个椅子上。画中的她神色温柔,脸带笑容,手上正拿着那个蓝色小花的发卡,手伸到半空中,马上就要别到身前小姑娘的头上。整个场景都十分温柔,小姑娘将石桌后的书也画了进来,取色偏暖,让人看了心里发热。张院长在一旁看着,也许久没说话。对作画人来说,“自己”所处的场景是很难画的。因为如果画的是真实的场景,自然首先要通过双眼去看,去参考,然后将这个场景记在脑海中,再落于纸上。然而夕悦画的却是凌夕凤给她梳头发的场景,明明她自己就在这个场景之中,但还是通过对这里的观察和自己的构想,将这个情景画了出来。甚至连凌夕凤自己看来,这一幕都仿佛在发生的时候,她这个另一个当事人也亲眼看到一般。事实是她不可能“看”到,夕悦更不可能。作为一个几岁孩子的构图能力,这个水平显然已经超出她的想象,就像她当初对云寒看书过目不忘感到震惊一样。宋云张此时才开口,夸赞了夕悦作为一个孩子的作画能力,她点评的用词与现代不同,但无一不说明她在夕悦的画中感到的灵气。“说实在的,我现在甚至担心,自己日后总有一天会教不了她。”
这话一出,属实是让凌夕凤感到受宠若惊,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位有所成的画家。“先生万不要这么说,夕悦还是个孩子,她的将来有任何可能,在我看来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每一个参与者都十分重要。”
“既然是拜师,那我回去就做准备,就是不知先生住所在何处,方便的话我后日再带她上门拜访。”
宋云张其实是不太在乎形式的,但她也知道这是约定俗成的流程,便将自己的住所写给了凌夕凤。“明日我一直在家,你们几时来都可以,倒也不必太过隆重,普通就好。”
凌夕凤嘴上答应,但心里已经想的是一定不能在礼仪上短缺,拜师是大事,就算身为老师不在乎,做学生和学生家长的,也不能随便糊弄过去。几人又闲聊一会儿,凌夕凤带着两个依依不舍的孩子离开的书院。云寒是舍不得那一屋子的书,夕悦当然是舍不得她今日刚刚认识的老师。夕悦不知道是不是画画的时候将精力都耗尽了,这会儿在路上有些昏昏欲睡,不停的揉眼睛。“悦悦,阿姐背你回去。”
回家没几步路,但夕悦还是爬上了凌夕凤的后背,显然是困得不行了。走了一会儿,在已经能看到家门的时候,背上的夕悦忽然喊了一声“阿姐”。“嗯?”
小姑娘满是困意,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喜欢老师。”
凌夕凤想笑,这小姑娘在老师来之前还一直想着蛋糕,这会儿喜欢上老师,把蛋糕都忘了。她顺口问道,“喜欢老师什么?”
小姑娘的脸似乎在她后颈上蹭了蹭,黏黏的说了两个字。“像娘……”凌夕凤愣了很久,直到走进自家院子,才转头看了眼走在她身边的云寒。云寒没什么表情,但他平日里是活泼性子,此时的样子,显然是刚刚也听到了夕悦的话。凌夕凤将夕悦放到她自己房里,坐在床边回想了一下,原主娘亲的样子。原主是长姐,也只有她还隐约记着娘亲的样子,她知道夕悦所谓的像娘,其实是像她心中想象的娘亲。看着夕悦娇憨的睡脸,她轻轻叹了口气。夕悦明明与一般孩子有所不同,可依然想象过娘亲的样子。长姐如母,可姐姐是不能替代“母亲”的。夕悦这么小的年纪,既然日后要经常跟宋云张相处,难免不会有几分移情。只希望宋云张是一个表里如一温柔的人,不要过早辜负这个孩子心底的这点小小的幻想。既然睡着了,凌夕凤就没有在吃饭的时候特意叫醒她,云寒毕竟年纪小,很快就不在意这件事了,着急吃完饭回房看书。莫修染看着云寒擦着嘴就急急忙忙跑出去,才将视线落回凌夕凤身上。不知为何,虽然凌夕凤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就是觉得她似乎因为什么原因,有些心情低落。莫修染放下筷子,伸手点了点桌面。凌夕凤抬眼:“怎么了?”
她看到小公子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让我帮忙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凌夕凤立刻就精神了:“葡萄的事情有消息了?”
莫修染低下眼睫,仿佛只是问这个问题,都是对他办事能力的质疑:“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