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灵已经快要被气炸了,心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笨的道士。但这也说明了他不懂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听着,只有活下去,才有解释的权利,现在他们的样子,就是想你死。”
何起山知道,外面这些村民的行为很古怪,但为了保命,他现在也只有逃跑了。“该怎么从这个屋子里面出去?”
“简单,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打了地洞,只要从地洞里出去就可以了。”
胡九灵掀开一个茅草堆,里面正是她挖的洞。何起山跟着她一起下洞,这个洞非常狭窄,但一个人也可以顺利通过。“为什么你要帮我?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因为你是个好人,而且你不觉得我们有缘吗?”
“什么意思?”
何起山没有说出心中的秘密,因为他从小就可以看到这个少女的身影。但看她的样子,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我觉得你是个好人,看到你被陷害,心里很不舒服,所以就打算拉你一把。”
胡九灵的答案,让他心里放松了很多。“而且我要给你好好纠正一下你的思想,不是所有的仙家都是坏的,也有好的存在。”
“虽然那个害人的山鬼曾经是我的长辈,但我不会包庇他的。”
胡九灵带着他离开了村子,来到了一座山上,这里正是落幕山,落幕村就在山下。站在山顶,可以看到山下的村庄,他们在做什么,都一览无余。村长打开门一看,发现何起山跑了,赶紧动员全村的人开始找,挨家挨户,都亮起了火光。“他们都被什么东西影响了,那个村长,应该是被附身了。”
何起山站在山顶,注视着村长,除了山鬼,他想不出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情。落幕山,这里是胡九灵修炼的地方,也是属于她的地盘,所以何起山呆在这里是安全的。“你不是说,那个山鬼是你的长辈,那他也是狐妖?”
何起山转过身,只见胡九灵点点头说:“他也是狐妖,但是却误入歧途,堕入邪道,失去了妖狐本身,化为了山鬼。”
“这些年,我跟他一直很不对付,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家族里也下了驱逐令,将他永远与胡家除名。”
“他已经堕入邪道,又是你们仙家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这就又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是那些长辈的问题,而且我这种小仙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何起山在这时大笑起来,说:“不愧是仙家,自家出的祸事,马上撇的一干二净。”
胡九灵非常好奇,为啥何起山如此的痛恨仙家。直到后面她才知道,何起山当初的父母,在山上了遇到了一对仙家,他们已经堕入邪道,将他的父母害死。最后才被一名老道收养,继承了他的衣钵。“今天先休息一晚上吧!等到明天你在回落幕村去调查,在这落幕山上,没有人能够伤害你,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胡九灵将他带回了自己修炼的洞穴,里面没有任何异味,反而东西都很齐全,什么桌子椅子,吃的用的。休息了一晚上,何起山的身体恢复了很多。到了白天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胡九灵就坐在自己的旁边,闭目养神,忽然,他胸口一阵炙热感袭来。他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师父留下的透明石头,这块石头如今散发着血红色的光明,三个大字浮现在上面,生死缘。他早就想到了,胡九灵就是他的生死缘,师父的提醒无时无刻都在他脑中回荡。如果遇到生死缘,必杀之,这样才可以永绝后患。何起山看着胡九灵没有反应,便起了杀心,拿起桃木剑准备给她致命一击。当来到她面前的时候,何起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举起桃木剑,他舍不得,虽然对方是自己痛恨的仙家。但这两天以来,每次都是胡九灵帮助的自己,比那些村民要善良的多。而且她却从来没有求过什么回报,对方还是个少女,这让何起山扔掉了手中的桃木剑,扬长而去。当他走之后,胡九灵睁开双眼,捡起地上的桃木剑,陷入了沉思。回到落幕村,如今村民都想找到何起山,将他烧死。所以何起山换了一个身份,用易容换了一张脸。“听说了吗?那个假装道士的人贩子跑了,现在还没抓到。”
“太可怕了,当初害死了王二与秦凤两口子,还抢走了他们的孩子。”
“如果不是村长发现的及时,那些孩子都可能被拐走了。”
“现在村长正带着人到处找他呢!”
何起山听到这些话,并没有凑过去,而是一路奔村长的家里,却没有发现他的人影。“那些婴儿去哪里了?”
何起山非常担心那些孩子的安危,当他在村长的家里翻来覆去的寻找,都没有找到孩子的踪影。忽然,门外响起了轻微的婴儿哭声,何起山来到院子里,仔细去听,掀开了地窖,里面正有婴儿的哭声。“原来是被藏在这里面了。”
何起山跳下地窖,发现自己带回来的七个婴儿已经死了三个,都被吸成了干尸。“这该死的孽畜。”
何起山握紧拳头,恨的咬牙切齿,村长如今已经被山鬼附身。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声音,外面聚集了很多村民。“快,把地窖盖上,那妖道已经把孩子害死了,不能他这么猖狂下去。”
院子里传来村长的声音,何起山想出去,但丢下来三个火把,拦住了他的去路。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已经上当了,村民们纷纷跳下来,看到地上的三个孩子干尸,顿时被吓了一跳,指着何起山就吼;“妖道,妖道,害死了三个孩子。”
“快,跟我一起把他抓起来。”
跳下来的几个小年轻一拥而上,将何起山摁住,捆绑起来。抬出地窖的那一刻,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村长上前将他脸上的易容撕掉。村民们大惊失色,一眼认出他就是当初的人贩子。但现在他已经被人称为妖道。“村长,这三个孩子死了,死的怨啊,都被这个妖道害死了。”
地窖里面的村民将三具孩子的干尸带了上来,村民们都被吓了一跳,对着何起山指指点点的,光是吐沫星子,都足够把他淹死。“今天我们就铲除妖道,还落幕村一个太平。”
村长大吼着,同时对何起山露出阴险的笑容,那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何起山心里很不服,大吼道:“错了,不是我。”
“都是他,村长被山鬼附身了,他利用村长的身份,吸收了这些孩子的精气神,你们不要被他骗了。”
“赶紧把我放开,我来证明给你们看。”
啪的一声,一颗石头落在他的头上,何起山的额头流下鲜红的血,紧接着是数不清的石头砸了过来。“妖道,赶紧去死。”
“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孩子,如今还要怪村长。”
“烧死他,为落幕村除去祸害。”
村民们声音越来越大,何起山凶神恶煞的盯着村长。只见他凑上前,满脸的得意,小声说:“果然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人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无论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你只要乖乖的被烧死就足够了。”
村长说完,抬起手让村民们住手,但还是有几颗石头落在何起山的身上。“各位乡村父老,不要着急,马上我们就处死这个妖道。”
村长叫上几个人,准备好干柴,在村子的外面,一群村民围在那里,看着何起山被五花大绑的扔到干柴堆里。“放火。”
村长一声令下,几个村民拿着火把放在干柴上,一时间大火冲天。何起山被呛的直咳嗽,周围全是村民的谩骂声。下山之前,他一直帮人斩妖除魔驱邪捉鬼,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的冤屈,他一直以为村民都是淳朴善良的。却没有想到被山鬼蛊惑之后,竟敢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看来这次我要死在山鬼的手上了。”
何起山的眼皮越来越沉,已经快要坚持不住,村长得意的看着他,已经胜券在握。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下起大雨,紧接着就是狂风乱做。胡九灵冲进被扑灭的火里,扛起何起山就跑。“你这个傻子,怎么又被抓到了。”
村长也注意到胡九灵的存在,气的牙痒痒,吼道:“抓住那个妖道和妖女,不要让他们跑了。”
村民们纷纷拿起家伙,开始追赶她们,眼看要被追上。胡九灵忽然脸上变成狐狸的模样,转身冲着他们呲牙裂嘴。村民们看到这一幕,吓得纷纷停下后退两步,不敢再继续追赶。同时在他们的心里更加确定,这何起山就是个妖道。回到落幕山,何起山醒来的时候,忍不住咳嗽两声,将口中的污秽吐了出来。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山洞,只见胡九灵抱着一堆野果子出现。“你醒了。”
胡九灵开始的跑过去,何起山不敢面对她,三番五次的被仙家所救,这让他的心里开始不那么记恨这些所谓的仙了。而且面对胡九灵,他心里也产生一些情愫,这也是为什么要离开的理由。“你还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当时你被村民差点烧死,还好我向天借风借雨,才把你救下来。”
何起山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她,只是一言不发。“赶紧吃点东西吧,你们人不吃东西会饿死的,而且全身都没有力气。”
胡九灵手里的果子都没有成熟,递给了他一个,何起山拿起就吃,很涩,但吃着却有一丝甜味。“你欠我的八只鸡,现在又多了一些果子,记得要还给我。”
何起山点点头说:“会还的,等我解决了落幕村的事情。”
胡九灵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你还要继续在那个村子里吗?他们都已经彻底把你当成妖道了。”
“不如离开这里,找个村长重新生活。”
“我不能对这些村民见死不救,这是我修道之人的本分。”
胡九灵看他一副榆木脑袋的样子,也没法继续说他。“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看看村子里的情况。”
胡九灵离开了山洞,何起山吃着果子,再也忍不住的哭出来。“师父,我该怎么办,我完全不是那个山鬼的对手。”
何起山握紧拳头,咬紧牙关,他做了一个决定。趁着深夜,他准备好自己需要的驱鬼捉妖的东西,回到了落幕村。既然无法证明自己,那就偷偷的除掉那个山鬼就可以了。心里想着,何起山来到了村长的家里,他发现周围阴气弥漫,还有一股狐狸的臭味。说明那个山鬼已经开始对婴儿动手了,在外面是听不到婴儿哭声的,只有走进院子里,才能够听到。这是那山鬼设下的阵法,何起山为了不打草惊蛇,偷偷的来到地窖。“孽畜,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
何起山心里想着,拿出道符,贴在了地窖出口。那一瞬间,附身在村长身上的山鬼察觉到了异常,立刻冲出地窖。不过当他出去的那一刻,封在地窖出口的道符起了效果,化为一张大网将他笼罩其中。但只是困住一小会儿,那山鬼就破开了大网,对着何起山伸出手,想要掐死他。何起山一个转身,立刻掐住被附身的村长脖子,同时咬破中指,对着他画了一个驱邪咒,用力一拍,山鬼从村长的体内飞了出来。“臭道士,三番五次的阻拦我,如果那个小仙,你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山鬼气的用拳头捶地,说起胡九灵,她说去落幕村调查,可到了晚上,也没有见她回来。“九灵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何起山拿起桃木剑对准他,只见山鬼笑了出来。“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话音刚落,他起身化为一团黑雾,直奔村口而去。何起山这次学聪明了,并没有直接追上去,而是选择了另一条路来到了村口。当他停下脚步的那一刻,发现胡九灵已经被抓起来,绑在柱子上,全身是血。她已经村民们抓住,只见山鬼出现在村民的面前,他们直接跪在地上膜拜,异口同声的说:“参见山神大人。”
在那一刻他才明白,山鬼已经彻底的控制了这些村民的思想,他们认定山鬼就是所谓的山神。那一刻,何起山已经不想着如何去拯救村子,而是去拯救胡九灵。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已经没有救了。啪的一声,胡九灵身上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伴随着野兽的吼叫,她露出锋利的獠牙。村民们手中的鞭子无情的抽打在她的身上,在当初胡九灵说去村子里调查。她就已经中计了,山鬼已经下好了圈套,在胡九灵潜入村子里的那一刻,就当场被村民抓获。“山神大人,我们要如何处理这个妖女。”
村民们跪在地上,山鬼看着面前的胡九灵笑了出来。“烧死他。”
他一声令下,村民们纷纷准备了干柴与火把,何起山在暗处没有轻举妄动。这些村民如今全都听这个山鬼的话,哪怕他是道士,也不可能是全村人的对手。上到老人,下到孩子,山鬼利用了所有人,胡九灵伤痕累累,但她已经察觉到何起山的存在。“不要出来,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何起山哪里会听他的话,随着村民们的呐喊声,大火熊熊燃烧。村民们口中喊着烧死妖女,山鬼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他在等何起山,等着他出来,哪怕他不出来,胡九灵也会被烧死。如果他出来,那他们两个今晚都逃不过去。就在所有人欢呼雀跃的那一刻,一桶水从天而降,将火扑灭。村民们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何起山满头大汗,站在他们身后。“傻子,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嘛,你还出来送死干什么?”
“我无法放任你不管,更何况你救了我那么多次,现在正是我一点一点还债的时候了。”
山鬼在这时站起身嚷道:“消灭妖道,保护村子。”
村民们也纷纷跟着喊起来,手中举起家伙。“消灭妖道,捍卫村子。”
“消灭妖道,捍卫村子。”
何起山深呼吸一口气,他不是善人,从以前就跟着师父修道,却忘记了这世间的人心黑暗。“没错,我就是妖道,谁上来一步,我就杀了谁。”
何起山拿出桃木剑,此桃木非彼桃木,这是由罕见的雷击木打造而成,是雷击桃木剑。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是在阴天下雨打雷的时候,雷电正好劈中一颗桃树,桃木又称降龙木,鬼怖木,具有辟邪化煞之效。桃木为五木之精,纯阳之体,而雷电是上天发怒,降下五雷惩罚,蕴涵强大的破坏力与极阴之力,阴阳碰撞,形成了独一无二的雷击木。这是当初何起山师父留给她的东西,也是唯一一件道教法宝。“消灭妖道,捍卫村子。”
村民们纷纷冲了上来,何起山将雷击木挡在身前,怒视这些村民。“挡我者,死。”
何起山冲到这些村民面前,举起手中的雷击木刺伤了他们。胡九灵被绑在柱子上,看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何起山,仿佛在她的眼里,那个天真的男人,已经化身为煞神。山鬼在一旁看的尽兴,走进她,说:“看看,这就是一个修道之人,背道而驰,失去了一个修道人的本分。”
胡九灵没有为此感到难过,反而心里还有些开心,因为这个男人,放下了自己的所有规矩,来拯救自己。噗嗤一声,最后一名村民倒下,一时间全村人倒在地上哀嚎。“我们与妖道势不两立。”
村民们倒在地上哀嚎,何起山已经杀红了眼,血色的双眼让人望而生畏。“都给我老实一点。”
何起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得村民们纷纷闭上嘴。山鬼挡在他的面前,掐住了胡九灵的脖子。“你往前一步,这个小狐狸也会死在我的手里。”
何起山握紧手中的雷击木,最终还是败在了山鬼的手上。“把你手中的武器扔了,那种东西,让我很厌恶。”
山鬼十分忌惮他手中的雷击木,何起山没有任何的犹豫,将雷击木插在地上。只见山鬼抬起手,一阵黑雾将地上的村民笼罩,他们身上的伤势被恢复,全身散发着阴气,纷纷站起身,含糊不清的嚷道:“感谢山神大人的恩赐。”
胡九灵急了,冲着他大吼道:“不要管我,拿起你的剑,你不是修道的嘛,你的使命不是斩妖除魔吗?”
“现在妖在你的面前,魔也在你的面前,你倒是下手啊!”
身后的村民步步逼近,何起山跪在山鬼与胡九灵的面前。“不对,你不是妖,你是我……”何起山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胡九灵望着他,似乎一直在等他说出那句话。“是你的什么?”
“是我的女人。”
何起山抬起头,身后的村民来到他身后,将他摁在地上,数不清的双手拉扯着他的身体。山鬼捧腹大笑起来,嚷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儿女情长。”
“正好,你们下去做一对苦命鸳鸯。”
还不等山鬼动手,胡九灵全身的皮肤解开,露出里面的毛发。“他说了,我是她的女人,那她就是我的男人,谁敢动我的男人,就是我胡九灵的永世仇人。”
在那一瞬间,柱子碎裂,绑在她身上的绳子也跟着断开,一只身高两米的红色狐狸出现在众人面前。山鬼见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扔到地上,胡九灵立刻撞开这些村民,叼起昏迷的何起山就要跑。就在这时,山鬼从天而降,一把将她的头摁住,紧接着村民举起手中的家伙围着她打。妖化的胡九灵发出凄凉的惨叫声,她将何起山护在自己的身下,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听着耳边的叫骂与惨叫声,何起山从昏迷中醒来,看到面前鲜血淋漓的狐狸,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怒。“还手啊,你倒是还手啊!”
何起山大吼着,只见面前的狐狸仰天长啸,周围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将所有人击退。妖化的胡九灵化为人形,遍体鳞伤的倒在他的怀里。“你是不是傻?为什么不还手?”
何起山看她身上的伤痕,心疼不已,将她死死的抱在怀里。只见胡九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他们不是你一直保护的人嘛,我怎么舍得下手。”
话音刚落,从她身上掉出一颗透红的石头,何起山看到这个石头,立刻将怀里的石头拿了出来。胡九灵的这颗石头与师父赠与他的一模一样。两个石头同时呈现出三个字,生死缘,何起山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模一样,我也是你的生死缘,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不也是一样,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有什么资格说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