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升、徐盛等人回到徐府,两人径直往徐郡守房间走去。 “都交代好了?”
徐郡守从案台旁站起,伸了个懒腰。 苏升点头道:“已经交代了林大虎,他们会在亥时二刻(注①)出发。”
徐盛也开口说道:“我已经交代下面了,到时候巡防营的兄弟会跟着他们。”
徐郡守点头,从桌上拿起一个小铁盒。 他将小铁盒打开,从里面拈起一粒黄铜色的丹胚。 “苏小友请看,此物是否与昨日一样?”
苏升接过,惊讶道:“简直一模一样,看不出差别来。”
徐郡守笑道:“这是我专门找来炼丹师和工匠还原的,所用金纸也是原来那张。 待敷上金粉,放回镖车内,便无人知晓那张金纸曾出现过。”
苏升不解,问道:“大人不想要吗?还要将它还回去?”
徐郡守点头,从苏升手里拿回丹胚。 “若不是这样,又怎能确保换回听心呢?而且我之前也答应过你,要将镖车里的东西完整归还虎威镖局的。”
他将丹胚放回铁盒中,笑声爽朗。 “如此,我也不算失言。”
苏升赞叹道:“大人高义!”
徐郡守摇头,笑容从爽朗转化为玩味。 “但我也将金纸拓印,此物对我再无价值了。”
这位金陵城的一把手很直接,也不遮遮捂捂,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苏升被梗住,随后赞叹道:“大人聪明!”
徐盛很想用手扶额,但怕被父亲揍,只能跟着苏升一起赞叹父亲。 “好了,若是无事便下去吧,我还需要好好安排今晚的事情。”
徐郡守坐下,拿起笔墨奋力书写。 苏升听徐盛说过,徐郡守在思考时,总喜欢拿着纸笔写些什么。 徐盛转身欲走,看见苏升站在原地思忖,便拉了拉他的衣袖。 “大人对今夜之事,有多少把握?”
苏升突然开口问道。 徐郡守放下手中狼毫,长叹一口气。 “尽力而为吧,但一定要救回听心。”
“我亦如此想。”
苏升放声大笑,转身离去。 徐盛两头看了看,随后跟着苏升一起向外走去。 徐郡守看着苏升远去的背影,眼神幽邃。 “若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还真想将你收为义子。”
他低头看桌,桌子上,有一张纸被卷宗压住。 若是认真看去,赫然能看见纸上写着苏升两字,后面还写有密密麻麻的字,像是叙述其生平事迹。 …… 亥时初,金陵城的某一座偏僻宅子内。 候鸟在大厅里面正襟危坐。 下面,还有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坐着等待。其中就有刑九十和刑二十。 刑九十从醉仙楼回来后,就将那个诡异书生一事报告了上去。 候鸟当即面色凝重,郑重其事地交代下面的人去查。 当下面人将一卷薄薄的卷宗捧上来时,候鸟才松了一口气。 他仔细翻阅过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那个什么封叶,确实就是从冀州石安府过来的,是一个穷酸书生。”
候鸟笑着将卷宗展示给刑九十看。 刑九十依旧神情严肃,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但是候鸟大人都如此说了,他也只能暂时将此事按下。 而且今夜最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他们没有余力去顾及其他事。 刑二十坐在椅子上,挠头搔耳,没有一刻停歇。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时,门外有黑衣人跑了进来,将纸条递给候鸟。 候鸟展开一看,冷笑连连。 “咱们的这位郡守大人,可真是不老实啊!”
刑二十立马站起,大声问道:“怎么说?难不成他不想给?”
他五官狰狞,好似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劫持而来的人撕票。 候鸟将纸条扔给他,说道:“倒也不是,他也还算讲情分,愿意将镖车还回来。”
刑二十皱眉展开纸条,粗略扫视。 “那为什么说他不老实……原来如此,这只老狐狸!”
刑九十凑过去,看清了纸条上的话。 “他派来苏升归还镖车,同时又护送虎威镖局出城,你们看清楚了,那群镖师还押送着一辆镖车!”
候鸟站了起来,眼瞳阴沉。 “他这是要跟我们玩障眼法啊。”
刑九十的神情更加凝重起来,说道:“他还算准了我们一定会被障眼法阻碍,因为我们不能输。”
虎威镖局出城门的路跟玄津桥完全是两个方向,他们不可能只押注其中一个。 刑九十愈发暴躁了,大声喊道:“老子这就将那小娘皮抓来,在他们面前折断手脚,看他们还耍不耍小聪明!”
候鸟当即摇头:“金陵郡守并没有不遵守约定,若是我们直接撕票,届时迎来的就不止是金陵城的怒火了。”
道上办事得讲规矩,拿家里人性命威胁的事更是如此。 若他们只是无名绑匪还则罢了,杀了就杀了,大不了亡命天涯。 但他们背后还有莫大组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坏了规矩,只怕日后将处处难行。 刑二十不干了,直接坐到椅子上。 “哪该怎么办?就这样受他们摆布?”
候鸟微笑道:“谁说只能这样,我可是早有准备的。”
刑二十双手环胸,横眉立目。 候鸟双手负于身后,走了下来,悠悠交代道: “刑九十,你带一队人马前往监视虎威镖局。 刑二十,你跟着我一起,去会一会那个苏升!”
刑九十本想说让他去对付苏升,但想到之前在苏升手中落败两次,他就不敢再向候鸟提了。 他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只能按照候鸟的安排去做。 候鸟走在穿堂中,沿着抄手走廊来到左边厢房。 他直接将门推开,看到听心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面容平静。 她听到了开门声,睁眼望去,娇笑道:“怎么?是可以放我回去了?”
候鸟嗯了一声,扬起奇怪的笑容。 “顺便带你去见你的小情郎。”
…… 亥时二刻,驿站内的虎威镖局准时出发。 他们不用害怕宵禁,因为巡防营就在他们伸手护持。 夜幕深沉,似有重重的黑色毡布遮住了整座天空,没有半点光芒。 唯有车队两旁举着的火把照耀街道,众人的影子在地上、墙上摇曳,如同风吹竹林一般。 刑二十带有二十人,潜藏在黑夜中,死死盯住他们。 斥候司的人本就擅长隐匿追踪,这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与此同时,驿站的另一边,苏升一人驾着马车赶往玄津桥。 他真气醇厚,哪怕在黑夜中,也能看清路边景象。 大莫是走了四刻钟的时间,苏升来到玄津桥头。 桥上已插满火把,桥的另一边则站着三个人。 候鸟、刑二十还有那被劫持的听心。 “你终于来了!”
刑二十面带狞笑,拳头捏出嘎嘣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