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泰治理宾来城超过二十年,性子不温不火,虽无拿得出手的建树,也没有什么过失,吏务部常年给出中庸的考评,因此一直没有挪动他的职位。照理说这样的城主不该强烈抵抗丁馗的部队。“人家要降总不能不答应,我先应下。”
莫俊赶紧将使者打发了,担心少典业忍不住砍了人家。“卑职以为宾来城蓄谋已久,为昨天一战准备了很长时间,若是知道有该城半年前的情报倒是可以分析一下。”
逢叙有了主意。“好!”
莫俊一口答应。护国红军出征没有军情司的探子但有安全局的密警,老谍情司也有密谍跟随,这是丁馗的要求,情报系统必须全力辅助作战部队。石埠郡就在丁馗地盘的边上,情报人员出入十分方便,像宾来城就有专人收集各种消息,莫俊刚提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送来资料。步兵团、弩兵团和196师团的参谋一起翻阅那三大木箱的资料,试图找出宾来城变化的原因。莫俊、少典业和汤福也在帮忙,他们负责将资料分类,再交给专门的参谋分析。时至深夜中军帐仍灯火通明,不时有人从营外送东西进来,都是情报部门收集的材料。“贵军比正规军还要正规,若有我部相同的兵力定不会输给宾来城。”
汤福分完最后一份文件,抬头看到莫俊正好空闲下来。“哪里哪里,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向贵部学习,一个师团的兵种搭配就比我们合理。”
莫俊颇感羞愧。“其实不然,若是我们提前知道宾来城有冲车部队,完全可以深挖壕沟,破坏弩兵阵地前的地形,使那冲车部队起不了作用。”
少典业分完手头的文件。他输得很不服气,战后进行了深入的分析,想出对付冲车部队的方法。冲车部队本身有不少缺陷,否则也不会被正规军弃用。“那也是因为正规军部队有成熟的体系,他们经历过各种战斗,总结出战场上可能发生的所有状况,在组建部队之初就有完善的兵种构成,这方面我军尚有改进的地方。”
莫俊在自我检讨。步兵团和弩兵团都过于单一,单兵种容易被克制,没有哪个国家的军队靠单一兵种打天下。“是,大人也强调跨兵种配合,是我们错了,不该要求汤福将军去侧翼。”
少典业见莫俊脸色不对立刻改口。“也不是的,论攻击力你们比我们强,你们担任攻城主力是合理的,谁会想到此处有冲车呢。”
汤福谦虚起来。“你们说那合泰是不是因为196师团来了,心生恐惧,担心继续抵抗会激怒我们,一旦战败他便没了活路,所以才想着投降的。”
莫俊提出一个观点。“宾来城孤立无援,迟早要面对我方大军,这点不用高人那合泰自己也懂,他们费尽心思改建城防,还针对贵部打造出冲车部队,就不该有投降的念头。”
汤福趁机说说心中所想。总得让友军看看,196师团不止有参谋,师团长也不差。“汤将军说的对,合泰绝对是诈降,我们便该与其死战一场。”
少典业极不愿接受宾来城的投降。战败之耻令他终身难忘,心中憋着一口气,非要在战场上赢回来。友军一来敌人就投降了,这不算他们找回面子了。“有了!”
逢叙忽然高举一张纸,“这里写到,去年十月,工匠大师林墨出携神秘贵宾拜见合泰,当日便留在城主府没有出来。”
莫俊、汤福和少典业面面相觑,没听出什么名堂,城中有工匠大师不足为奇,这点大家已经看出来了,神秘贵宾的更加不知所云。“关键在这位神秘贵宾身上。”
逢叙兴奋地说。可是看到其他几位没啥反应,于是解释道:“工匠大师会跟什么人在一起?起码也是大师级别的匠人,当晚留在城主府说明合泰非常重视他们,很有可能是冲这位贵宾的面子。我们有方向了,可以假定宾来城的变化都出自这位贵宾之手,不难推断他擅长工匠之事,应该不长于军事,这点可以联系到献城之计,宾来城不愿再打而另做打算。”
少典业忍不住问:“是不是说明他们诈降?”
“基本确定是诈降,可他们用什么方法引诱我们?将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用什么方法暗算我们?”
汤福问得更老练。逢叙回答:“没错,宾来城在军事上的手段已用尽,加上我部增援到来,城中守军定然无力抵抗!既然是匠人影响了城主,那么暗算我们的多半会是匠人的手段。”
“我们何必想那么多,直接拒绝他们的投降,自挥军攻城便是。”
少典业又激动起来。“不可!”
所有人都反对。“此诈降之计我们不想接也得接!”
莫俊白了少典业一眼。逢叙补充说道:“这是阳谋,我军若拒绝投降将会影响其他城市,消息传开来便不会再有人投降了,会激起其它地方与我军死战。”
“这,嗨!”
少典业猛地拍了下大腿,道理再简单不过,稍微提点一下他就明白了。他们只能接受宾来城的投降,不管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工匠大师也如此工于心计吗?”
莫俊对那神秘贵宾恨得牙痒痒。他已断定合泰听计于神秘贵宾。“哪一位工匠大师没有七窍玲珑之心,只不过他们通常将心思用于工匠技术上,一旦把心思放到别的方面也是非常厉害的。”
逢叙没有小看匠人。中军帐里数他接触的匠人最多,他比较清楚工匠大师的本事。他继续说:“敌人可能会设置机关陷阱,工匠大师弄出来的比高阶弓箭手的还厉害,有可能伤害到成千上万的部队。”
“有那么厉害?”
汤福有点吃惊。大箭师的陷阱厉害,五级战力者都避不开,中了就得死,但无法作用于成千上万的部队,战场上没有大箭师可抵一个军团或一个师团的说法。如果逢叙推测是对的,这样的工匠大师上战场就太可怕了。“工匠大师或许不行,神匠应该可以,能有神级称谓的人绝不简单。”
莫俊提出一个更惊人的观点。“怎么可能!小小的宾来城有神匠?神匠会跑来这里对付我们?”
汤福接受不了。“不是没有可能。”
逢叙推翻自己上司的说法,“林墨出不足以受到合泰的重视,比他更厉害的有可能是神匠。不说远的,巨羊城不也有神匠嘛,那边可以有这里就可以有。”
“在说丁大人吗?”
少典业多口问一句。“哈哈哈。”
逢叙笑了,“下官没有小看大人的意思,大人如此人物怎会花心思在工匠之事上,下官说的是青阳梓。”
他不是认为丁馗没有那能力,只是觉得丁馗没那闲心。都在丁馗手底下讨生活,谁敢非议大老板。少典业赧然,道:“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解决如何接受宾来城的投降嘛。”
莫俊拍拍手,道:“有了方向就好办,大家今晚辛苦点,别睡了,争取明日午时前想出办法来。”
第二天中午,宾来城派出一位更加高级的使者,城防军统领东顺治。名义上职位最高的军官独自前来,不怕被护国红军扣下,表明了宾来城的态度和诚意。指挥官都给你了,真是不想再打下去了。双方约定:次日午时合泰出南门迎接大军进城,宾来城四面均挂起白旗,城防军空手列队于进城街道两旁,听命于进城部队的指挥。东顺治带来的条件是,护国红军进城后不得伤害任何人,不得抢劫城中百姓的财物。“报告,丁大人的军令。”
在场所有军官起身接令。“命莫俊部,务必拿下宾来城,不得伤害城中首脑人物,俘获后即刻送到南丘郡城。”
莫俊朗读军令。他们战败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指挥部,钟为不敢怠慢,立刻上报丁馗,因此丁馗当晚就收到消息。看来这道军令是经过一段时间思考的,否则不会现在才送到。“莫非大人猜到城中有何人?”
逢叙对命令有另一番理解。“呵呵,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大人,大人是为了考验我们才没有说明。”
少典业找着机会笑话逢叙。莫俊踢他一脚,笑道:“这马屁应该留给我拍!”
“明天我们还按计划行动吗?大人的意思很明显,要我们毫发无损地活捉合泰和那位神秘贵宾。”
汤福十分关注命令的要点。几个人都看向逢叙。逢叙抚手来回走了几步,才道:“稍微改一下吧,我们不能坏了大人惜才之名,要辛苦莫团长的部下了。”
“没问题!步兵团保证完成任务。”
现在莫俊也对逢叙言听计从。翌日中午,三千人马从十里外的军营开到宾来城南郊,只见南门外候着百多人。最前方一人穿着整齐的城主官服,双手捧着一个红木盒子,看样子已经在门外站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