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沈清宁的了解,三皇子一向惜字如金,现下一口气说这么多,是在埋怨她的态度。“殿下,清宁并不是有意怠慢您,这是我头一次进山,实在不懂如何猎下野味。”
尽管外面有了光亮,然而雨天路面湿滑,万一再遇见滑坡,沈清宁不想送人头。她欠的人情会还,但是让她现在出门打猎为三皇子补身子,心有余而力不足。三皇子面色冷凝,估计是嫌弃她不够真诚。“若是有条件,为答谢您的救命之恩,清宁必然洗手作羹汤,为您布菜。”
思来想去,沈清宁决定说几句漂亮的话,至少面子上过得去。至于下厨这等事,有丽娘的好手艺,轮不到她。沈清宁非常乐观,不知不觉地夸下海口。“好,一言为定。”
洛云斓不给沈清宁回旋的余地,当即答应下来,并且自然地做出补充道,“一切等回京,我必定用心品尝沈小姐亲手所做的筵席。”
沈清宁:“……”这是客套的场面话,三皇子怎能当真?成年人之间交流是有艺术的,言谈中带着“等……时候”,代表遥遥无期,不用期待。“您喜欢什么样的菜色?只怕清宁手艺不好,倒您的胃口。”
沈清宁想反悔,按理说三皇子是个人精,应该不会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说出口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再收回来等于打自己的脸。“既然是为答谢救命恩人,本皇子相信沈小姐的诚意。”
洛云斓微微点头,略微勾起唇角来,无视沈清宁的小伎俩,他刻意地提醒沈清宁他的身份。“那是自然的。”
好一只狡猾的狐狸,果然不如表面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心眼真多!沈清宁重新给三皇子下定义,把洛云斓列为和拓跋明月并肩的头号危险人物,琢磨等她偿还人情后,再老死不相往来。想要把三皇子作为靠山向上攀爬。站得越高摔得越狠。“您是不晓得,有些才能全靠天分,我对厨艺的天分没医术那么高。”
沈清宁故意让自己的话留有余地,之前说的太满,她已经后悔了。“无妨,只要用心就会做好。”
洛云斓再次把沈清宁堵死,表明自己的态度,“若是沈家缺少的食材,沈小姐只管吩咐佟德,毕竟佟德对你分外信服,和你的手下也没差了。”
洛云斓话中有话,略微带着一点酸意,沈清宁有些愕然,一时间接不上,她索性不言语,低头往火堆里扔断裂的树枝。“雨夜寒凉,剩下的树枝不足以撑过今晚,趁着现在雨有渐小的趋势,得捡一些树枝回来烘干。”
湿木头不易点燃,借用火堆烘干以后,二人才可安然无恙地度过一晚。洛云斓站起身,随手一推,轻飘飘地把堵在洞口的石头推离。沈清宁深吸一口气,三皇子哪怕受伤,都是那么有力量,洞口的石头是她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搬运过去的,为此,她还借助医药空间帮忙。趁着三皇子受伤昏迷,她先把巨石收入空间,再丢出。“您这是要出去?”
沈清宁阻拦道,“您的伤口不可沾水。”
作为医者,沈清宁必须为病人负责,捡柴禾这等小事,她可以完成。“无妨,用干草做一件蓑衣,你我二人同去。”
这场雨还会持续到明日,看天色还有渐大的趋势,二人必须抓准时机,准备柴禾和今日的晚饭。若是靠那几粒小米,必然要饿一晚。再有一点,洛云斓担心出门后,会遇见拓跋明月的人查探。“多谢殿下体谅。”
沈清宁发自真心地对三皇子道谢,至少此刻她相信对方选择同去是为她着想。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山洞,直奔不远处的树林,而此刻,拓跋明月正站在山崖上,向下张望。昨夜他沐浴后不久,手下急匆匆地回禀,他得知沈清宁失踪的消息。在山上,到处是他的手下,重重关卡,沈清宁是如何逃脱的?还是说手下里,有三皇子的内应。在他的地盘上让沈清宁跑了,所有人难辞其咎。“主子,请您息怒。”
初晴站在拓跋明月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从得知沈清宁失踪的消息后,拓跋明月一言未发。初晴心里打鼓,主上的反常,绝对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昨晚沈清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极其狡猾,若是主子追责,初晴小命难保。说起来,如何被沈清宁逃了呢?初晴对昨晚之事没有印象,只知道沈清宁换上沈清雪衣裙,冒充沈清雪逃离。昨夜雨大,手下人看不真切,因而没能察觉。直到有婆子来送东西,这才发觉初晴和沈清雪倒下昏迷,叫醒二人。当晚,初晴审了沈清雪,沈清雪哭哭啼啼地表示不知情,在此之前,沈清宁一直比较老实,一点想要逃脱的动向都没有。“息怒,息什么怒?”
拓跋明月站在山崖边,泥土已经松动,只要再往前踏出一步,就是万丈深渊。雨中,他撑起一把火红的油纸伞,面色从容,殷红的唇把他的面容衬得更加苍白,又多了一种狂野的美感。拓跋明月气质大变,他转头,眼神盯在某处,依然没有焦距。“是奴婢办事不牢靠,让沈清宁跑了。”
初晴心中苦涩而愤怒,沈清宁跑之前,明明答应为她看诊,结果放她鸽子不说,又惹下大麻烦。初晴有苦说不出,十分憋闷,她想拿沈清雪撒气,然而沈清雪又是她带上来的人,最后只得作罢,忍下这口气。被摆一道,初晴还要保沈清雪,为其解释,否则就是她自己识人不清了。“沈神医冰雪聪明,你以为就你的脑子能拦得住她?”
突然的,拓跋明月面上多了一抹笑意,如一朵盛开的罂粟,分外致命。初晴闪神,好半晌才明白主子的意思,抬高沈清宁,把她贬低得一文不值。“您既然得知沈清宁会逃跑,为什么不提前布防?”
初晴看不懂了,听主上的意思,一切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