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对小人不薄。”
白管事不再看白淮山,而是对皮大人道,“原本,小人以为自己的手段隐秘,不会被人察觉。”
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周氏,没有碍眼的人,白淮山在府上更加为所欲为。做什么,都不必看糟糠妻的脸色。“白管事,你信口雌黄!”
白淮山眼睛凸出,满眼红血丝。事情未查清楚前,他在大理寺牢房里。哪怕作为大齐官员,也没有优待。嫣然生产后,还没等坐月子。天一热,牢房里臭不可闻。昨夜他抱着嫣然,难以入眠。加上嫣然哭哭啼啼,白淮山突然很烦躁。嫣然是穷苦人家出身,没见过世面。白淮山好吃好喝养着,还是改不了嫣然骨子里的小家子气。周氏刚咽气,嫣然便惦记周氏遗留的首饰。死人用过的东西,也不嫌晦气。“老爷,小人自知您不会承认。”
白管事苦笑,老爷对他也不错。他想过,如果被察觉,他就替老爷顶罪。“可不过,人心总是肉长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周氏没了后,白管事追悔莫及,过不了心底那关。“你放屁!”
白管事几句话,引得白淮山暴怒。杀死周氏,对他而言有好处吗?“周氏生与死,都不妨碍老爷我找乐子。”
白淮山说的是实话。况且,对比那些后院小妾扎堆的官员,他已经很好了。这么多年,后宅的人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很少去花楼喝花酒。“白管事,你告发白大人指使你下毒,可有证据?”
两方掰扯,连皇后娘娘都现身了,皮大人很紧张。“有。”
白管事掏出荷包,里面有两张一千两的银票。银票是官府开的钱庄,大齐内通兑。“老爷给了老奴一笔银子,老奴为找帮手,找到周嬷嬷帮忙。”
白管事说着,指着服侍周氏的老嬷嬷道。“周嬷嬷,你是周氏的陪嫁嬷嬷,为何要害你的主子?”
皮大人总感觉其中有点古怪。谁料,周嬷嬷极为淡定地道:“那是因为老奴对夫人怀恨在心。”
周嬷嬷的儿子,还留在西北。为了母子团聚,周嬷嬷央求夫人周氏把儿子从西北接到京城。奈何提及多次,皆被周氏拒绝。“老奴服侍夫人半辈子,这点要求,夫人都不答应。”
此事,白管事知情。也因此,白管事给了她毒药,周嬷嬷想也没想便答应了。“那你又为何与白管事商议好告发白大人?”
谋害主子是掉脑袋的罪名,白管事和周嬷嬷竟然没有内讧。“老奴也不想承认啊。”
白管事要来认罪,周嬷嬷有什么办法。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希望给她一个痛快。周嬷嬷站出来后,场面一度混乱不堪。白春花已经失去理智,就要冲出去找白淮山和小妾嫣然拼命。“小妹,你冷静下来!”
白慕言一开始,也被白管事的话左右。可细想下来,总感觉有蹊跷。白管事和周嬷嬷太一致了,没半分出入,反而有些可疑。众所周知,撒谎的人有一个共性,惯常编造出细节。这二人步调一致,就好比有台本一样。“大哥,娘没了,爹爹为了狐狸精,害死娘亲,你让我怎么冷静?”
白春花只感觉天塌了。在她心底,形象无比高大的爹爹做出这等事,不可理喻。“春花表姐,两张银票并不能说明问题。”
既然是白淮山有意加害周氏,那么缩宫丸中的毒是从哪里来的?此毒,比较罕有。“白管事,你能不能给出个解释?”
沈清宁提出疑点。“回皇后娘娘的话,是老爷给小人的。”
白管事推了个干净,矛头指向白淮山。白淮山听后,更是气得额角青筋暴跳。什么叫血口喷人,他见识到了。白家的下人,竟往他身上泼脏水。这些围观听堂审的人,相信了。他白淮山已经很久不和周氏交流,哪里知道她用这玩意!把缩宫丸塞入产道,就不松了?二人已经几年没有过房事,说不定周氏有个奸夫。不然,她用这玩意作甚?反正闹上公堂,已经是自曝家丑,白淮山无所顾忌。“糟糠之妻不可弃。”
白淮山做到了。周氏在府上管家,还是有品级的三品夫人。“呜呜……”白春花掩面,哭得伤心。事到如今,爹爹还不为自己所作所为忏悔,认为没有做错。宠幸小妾,不给正妻脸面。多年不尽到为丈夫的义务,让周氏守活寡,这难道不是把娘周氏往死路上逼迫?人已经没了,为撤清自己,白淮山还因为周氏用缩宫丸一事,给她泼脏水。“老爷,老奴对不住您!”
白管事说完,嘴角流出一抹黑血。该说的,他都说了。“老爷,老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行事了。”
周嬷嬷说完,身子晃了晃。“不好!”
沈清宁发觉不对劲,想要上前,却被白慕言拦住。白管事和周嬷嬷倒地不起。“人没了。”
白慕言探了探二人的鼻息,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不确定对方身上是否还藏着毒,远离为妙。人死了,死无对证。皮大人愣住,从没审过这么离奇的案子。证人当堂自绝,告发白淮山,白淮山跳进黄河洗不清。“皇后娘娘,您的意思……”毒源未曾找到,皮大人听皇后娘娘的。“先把人押下去,择日再审。”
白管事和周嬷嬷的操作令人怀疑,这二人像是故意联合坑白淮山。死无对证后,假的成了真的。白淮山有一百张嘴巴,也说不清楚。“不可能,凶手绝不会是你舅舅。”
白氏看得清楚。大嫂周氏,一向善待家中下人。在白家的地位,比白淮山还要高。白管事和周嬷嬷,都曾得到过周氏的照顾。“有一件陈年旧事。”
当年,白管事的儿子重病,需要百年老参续命。白家的库房,只有一根。为救子,白管事无奈,只能偷偷地挪用。如果被发现,他定会被打个半死,而后被赶出白家。这件事,被盘点库房的周氏察觉。